祁承泠回到王府后,这里因为常日无人打理显得萧索,荒草丛生。
祁承泠又临时找来了十来个婆子壮年打扫王府,管家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动静后,他压住心头的恐惧,原以为是官兵又来搜府,却见到了祁承泠。
管家激动的老泪纵横,他一抹眼泪,声线高扬的吩咐。
“三皇子殿下回来了,快去准备上好的饭菜给三爷洗洗晦气!”
话音刚落,迟迟没有人来应,管家这才迟钝的反应过来,府里的下人早跑光了。
他一时有些怔愣,不过不想搅坏了祁承泠的兴致,于是管家连忙岔开话题。
“没事没事,人走了我们再买就是了,三爷,今天何叔给您下碗面吃。”
管家说完,又愧疚的把头低下去,暗骂自己实在失职,让三爷在这大喜日子只能吃一碗面。
祁承泠眼风缭绕一遍空空荡荡的府邸,他的视线落在了何叔的身上,轻轻颌首。
“好。”
何叔撸起袖子,就要去水井哪儿打水做饭。
“唉,本来大家都不愿意走的,可要是全在这里,新皇一定会……”
何叔闭紧了嘴,但在场的人都听懂了他的意思。
祁承泠想了一想,又说道。
“既然我已经恢复了自由身,你把他们都召回来,回来后还是原来的职务。”
何叔点了一连头。
王府很快被打扫的彻彻底底,厨房烟囱也冒出了袅袅蓝烟。
总算有了点人的气息。
这一顿面,只有四个人吃。
何叔的打卤面做的是一绝,土豆丁酱肉丁胡萝卜丁切的块状,爆香后起锅翻炒,挂面过了两道凉水,面条劲道,配上热腾腾的卤子,一口咬下去,土豆软糯,瘦肉油香。
胃口不大的洛元柳都吃了两碗,抱着圆滚滚的肚皮,撑的都有些难受。
临摹老人脾性古怪,可吃了何叔的打卤面,对他的好感是直线提升,话都多说了几句。
“明天,三皇子殿下还是要去上朝的。”
祁承泠喝茶的手一顿,他的手生的纤细漂亮,白皙的可以清晰看见青筋,可就是这样一双手,斩杀鬼神,持弓拿剑。
“明天?”
临摹老人叼着一根牙签,欣赏的多瞅了几眼祁承泠的手,还不忘夸上一句。
“你这手,写字是最好的。明天,朝廷就要变天了,你得抓住时机。”
祁承泠明白了临摹老人的暗中所指,他的侧脸被烛光笼罩的半明半昧。
“好。”
临摹老人说的没有错,第二天祁彦鸿一人独大的格局就出现了变幻。
祁彦鸿拳头攥的紧紧的,一拳把玉案砸了个浅窝,他怒不可遏的瞪着面前跪了几排的大臣。
祁彦鸿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的问:“你们是想谋反吗?”
“臣万万不敢!”
这一片声音像波浪似的层层叠叠。
祁承泠也在其中,只是他没有下跪,长身玉立的站在一旁,好像把这样的场面置之度外了一样。
可祁承泠才是大臣们这样大不敬的始作俑者。
跪在殿内的大臣绝大多数不是有民心威望,就是手握重兵部队,反正不是祁彦鸿可以轻易招惹的群体。
祁彦鸿发现自己的失态,他迅速收拾好怒气,冷冷一笑。
“那朕的好大臣,究竟想让朕怎么做?”
大臣们显然已经决意好由谁出面了,当洛茂川站出来的时候,祁彦鸿都觉得自己的心跳不稳了。
“洛大人?”
洛茂川本人还是有点当文臣的骨气,他先是作揖请安。
“臣请今上万安。”
祁彦鸿危险的眯起眼睛,这显然是先礼后兵的招数了。
洛茂川果然没有让祁彦鸿失望,他说道。
“既然是今上误会了三皇子殿下,于情于理,都必须道歉,不然若是三皇子殿下真的被今上误杀,臣,属实不知该如何对我朝的皇室列祖列宗交代,为人臣子,不能护主平安,还算什么人臣?”
洛茂川不愧是肚子里有墨水的,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说下来,周围大臣身上的不退不让的气势又厚重了几分。
祁彦鸿不耐烦的朝祁承泠冷冷淡淡说了一句。
“不好意思了,三弟。”
这话听着是在道歉,可语气十分的不对味,颇有几分怨怼的意味。
不过他们的根本目的压根不是祁彦鸿那一句轻飘飘的谦词。
洛茂川又上前几步,跪倒在祁彦鸿的面前。
“还望今上,还给三皇子殿下自保的能力。”
洛茂川的话再明白不过了,摆明是指狼骑兵和皇城禁兵。
祁彦鸿的脸色变了三变,他差点没有拔剑在殿上就把洛茂川戳个窟窿出来。
“三弟住天子脚下,怎么会没有自保能力?洛大人多虑了。”
大臣们知道祁彦鸿不会如此轻易的答应。
“如果今上不答应,那我们几个文臣,就在这儿去见先皇吧,连先皇子嗣都保不住,臣愧见先皇!”
洛茂川说的大义凛然,瞬间就煽动了几个跃跃欲试的文官。
祁彦鸿那想到他们是来真的,数位老臣在銮龙殿触柱而死,这话要是传出去,必定是朝野震荡,人心不稳。
“等等!”
祁彦鸿权衡利弊,饶是祁承泠拿走了狼骑兵和皇城禁兵,兵力也不足四万,而祁彦鸿本身有七十万兵力,捏死祁承泠手到擒来。
与其和这么多大臣闹僵,倒不如顺水推舟卖他们一个人情。
祁彦鸿屈起食指轻叩桌面,他明明是在笑,可那笑淡薄的像个讽刺。
“那就把狼骑兵和皇城禁兵悉数归在三弟名下又如何,诸位大臣今日以死相逼,朕感念你们在位有功,故赦你们无罪,日后若是还有今天这样的场景,朕绝不轻饶!”
大臣们连连跪倒,谢今上之恩。
祁承泠收下了狼骑兵和皇城禁兵,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为了保兵东躲西藏。
他像是叹了口气,然后撩袍跪恩。
“臣弟,多谢今上厚恩。”
祁彦鸿却不想再多看祁承泠哪怕一眼,他愤怒的拂袖离去,把祁承泠撇下不管。
祁承泠望着祁彦鸿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