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讲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觉得只及其表,未透其里,仍觉得可以再深谈一些。
作为世界上最伟大的“公司”,释迦牟尼亲定了佛教极其严格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因果律。佛门戒条很多,常人从“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的五个根本大戒的一条或几条做起,到比丘(剃度的和尚)250条戒律,比丘尼(尼姑)戒条达348条。
对于违戒惩罚,佛教中内外有别,知与不知有别。不知道戒律,不知道错了,如果知错能改,真心忏悔,再不犯过,前罪当可立消。但如果知过仍犯,特别是比丘和比丘尼犯根本大戒,淫邪、妄语(说谎)、两舌(当面捧人,背后谤人)、贪财等,那就是罪大恶极,将被打入18层无间地狱,遭遇刀山火海之苦,永世不得超生(对于现在不少寺院僧人连蒙带骗诈人钱财者,笔者很替他们的未来感到担心)。
在初读《地藏菩萨本愿经》之时,对经中描述地狱中重重凄惨悲切的场景极为震撼,笔者一度产生了反胃怀疑之感,觉得不可理解。以前印象中的佛教是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像观世音菩萨那样如慈母一般。最慈悲的佛教为什么要设置最恐怖的地狱呢?
后来,我终于明白了,领悟了,缘于我的一位朋友的惨痛经历。他曾经作为一名主管,领导一群年轻的知识精英,带兵过慈,律己严,待人宽,身先士卒,责无旁贷,新人犯同样错误,总会原谅;为了部下的利益,不惜与领导争执。
而如此行事的结果却令人异常痛心——两年之后,这位朋友遭遇一场颠覆之灾,那一刻,一手带起来的人,几乎没有一个站在他的一边——这让其一度对人性丧失了信心。
朋友的遭遇让人唏嘘、感慨之余,我突然由此而悟到为什么佛教要设恐怖的地狱——因为“慈不带兵”。
道理很简单,带队伍就像教养孩子一样,父母如果溺爱子女,对孩子太好,他们习惯了,觉得所有对他们的好都是应该的。子女便身在福中不知福,就无好坏之别,甚至事理不明,黑白颠倒,父母稍不顺其心意,就敢对父母忤逆不敬。
然而,如此子女总要离开父母,步入社会。社会中的人不会有父母的无原则溺爱,甚至是截然悖反的无原则恶争。一个温室里糖水中泡大的花朵,如何能面对如此严寒风雷呢?这样的孩子注定大半会被毁掉。其实毁掉他们的不只是社会,源头恰是过分溺爱他们的父母。
我这位朋友的报应只是比这些父母来得更快一些而已,其错误在于,没有正确地对待部下,过于慈宽;也没能正确地对待领导,过于倨傲。所以饱受颠覆之苦是必然的。
一个可以屹立不倒的价值观的核心力量来源于——公正。对人、对己,对领导、对部下,对家人、对陌生人,明辨事理,公正对待,该奖则奖,该罚则罚。
其实,一名聪明的企业家,一位通达的老板,他都要在企业中设置一个“天堂”,也设置一个“地狱”。一个只有“天堂”没有“地狱”的企业,人人投机,各个懒散,缺乏纪律,没有规则,不用别人竞争自己都会垮掉;一个只有“地狱”没有“天堂”的企业,人人紧张,各个恐惧,缺乏激情,断绝希望,会在压抑和焦虑中溃败。
一位优秀的老板,杰出的企业领袖,他应令员工对他又爱又敬又怕,爱是因为人格魅力,亲和明智令人爱戴;敬是因为志存高远,品德高贵令人尊敬;怕是因为他公正严格,赏罚分明令人震慑。
杰出的老板带出一个优秀企业,其实是他的个人精神品德扩大化、组织化的过程。人力资源部代表着老板“爱”的亲和;战略发展部代表着老板“敬”的智慧;纪检监察部代表着老板“威”的威严。
进一步而言,一位卓越的企业领袖,它更要建立一个“六道轮回式”的内部循环机制,才能生生不息,历久常新。佛家所谓六道者,即天人(主掌天权的上帝及天仙)、人、阿修罗(享天福而无天权的嗔怒天神)、畜生、饿鬼、地狱。
在一个企业中,“天人”类似高层当权者;“人”类似白领;“阿修罗”类似纪检监察;“畜生”类比流水线上的苦工;“恶鬼”就像那些哀怨不满者;“地狱”属于被留岗查看者。
在一个公正无私的秩序中,天人并非永远是天人,如果他懈怠了,堕落了,他就会跌落凡间;苦工如果聪明勤奋,他也可以被转为白领,甚至高层;“地狱”中的饿鬼受过惩罚,忏悔改过,也可以重生为人。“人”则是六道轮回的枢纽,每一种可能性都存在。
一位优秀老板领导的一家卓越企业,它的果报必须是即时的,它的员工就会警觉,相信努力必有回报,它的效率就会高,它的内生成长力越大,它的生存竞争能力越强。
佛教何尝不是一个最优秀的老板领导的一家最卓越的企业呢?释迦牟尼从本源就建立一以贯之、公正平等、善恶有别、奖惩分明、不徇私情、六道循环、报应不爽的佛教理念和行为体系。因而,尽管佛教事、天下事浩如烟海,千变万化,释迦牟尼和万千佛菩萨总有足够的大智慧和大定力,令其条分缕析,丝毫不乱。
在佛菩萨的智慧眼中,每个人的命运都如一片雪花,漫天大雪从天而降,每一片雪花都按照它应有的轨迹翩跹,旋转,相撞,飞舞,最后,每一片雪花都落在了它该落的地方——“片片雪花,皆落是处”。
那么,这个世界是否真的存在“天堂”和“地狱”呢?这个问题无可回避。
在现代文明之前,这不是一个问题。各文明、各民族的各种宗教尽管教义不同,价值有别,但均公认“天堂”与“地狱”的存在。佛教、道家、基督教等,尽皆如此。
这并非偶然,因为中世纪以前,人类智者认识世界的最重要的方法是,关闭视觉的双眼,让人心之湖寂静安详,使心灵之目睁开,看到一个更加完整的婆娑世界(佛教语,指以地球为中心的这个世界),除了人类、畜生的阳性(常人可看见)世界外,另一半阴性(常人看不见的)世界——“天堂和地狱”也历历在目。
西方启蒙运动之后,工业化使人的力量大增,人们抛弃了对上天的敬畏,也蒙蔽了内心之目,走上了只相信凡胎肉眼中的科学证明之路。在早期现代科学看来,天堂是不可证明的,地狱也是不可证明的。于是乎,尼采宣布“上帝死了”,同时,“人死如灯灭”也就成为新“客观规律”。
如此一来,人的出生——他什么时间出生在什么家庭、是男是女、五官相貌、性格体质完全是一个“掷骰子”的荒唐游戏。最搞笑的是,我们不知道是“谁”在掷骰子——因为上帝已经死了。现代社会从此便“无厘头”了。
来时一个无厘头,去时也是一笔糊涂账——人死如灯灭嘛,人的肉体一死,精神亦随之消亡,身前的所有善恶一笔勾销,完全不用承担任何后果,遭受任何报应。
现代聪明人就开始算账:既然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无厘头的,那就没有道德可言,没有规矩可守;既然死后一笔勾销,那还怕什么洪水滔天。生命的唯一意义只剩下——趁还活着,无所不用其极地掠夺财富,骄奢淫逸,享尽人世的荣华富贵!
由此,人的神性和圣性难免被抛弃,人的精神难免被肉体奴役,斯文扫地,道德良知也终被唾弃。
于是,人的肉体的兽性满足就成了当今社会唯一天经地义之事。所以,“兽兽”们在赤裸淫逸之后成为超级红星是合理的,这恰是无厘头世界的最大追求——美艳肉体崇拜和纵欲享乐狂欢,它同时让这个“无厘头”世界有了新“厘头”——成功和享乐是至高无上的。
这也是唐骏因学历造假门遭千夫所指而理直气壮的源头,既然世界是“无厘头”的,成功是最重要的,享乐是最重要的,“唐骏”这两个字已经代表了成功和享乐,而且“我的成功可以复制”。至于实现成功的一切手段——只有那些“失败者”才在乎。
这样的世界,其实已经很接近一个末日狂欢的时刻。就像一个企业,当它完全丧失了内部业绩奖惩,完全丧失了内部的纠错机制时,它离崩溃毁灭也不远了。
尽管现时的科学暂时还无法向世人证明天堂和地狱的存在,但是,必须告诉人们的是,人类需要“天堂”和“地狱”,没有它们就不再有人类社会,因为那样人就会蜕变为兽类丛林的最高一层食物链——这种比狮子更凶猛贪婪的“兽兽”,它的名字叫“人”而已!
倘若如此,天堂里将空空如也,而地狱畜生道里将人满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