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李然辞掉火锅店的工作去了画廊，从一个端茶倒水的学徒做起。
她本是来学油画的却阴差阳错看到画廊主人制作的蛋雕。
一个小小的鸡蛋壳上雕着两只栩栩如生的白鹭，它们交颈缠绕着，在夕阳下仿佛下一刻就能从蛋壳上飞下来，乘云直上。
李冉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再也移不开目光。
画廊主人沈素老师是个优雅的女子，也是国内少见的专攻宫廷画的女画师，蛋雕只是她兴趣的一部分原本没打算收徒弟，但那天接过李然端来的茶低头抿了口，是清甜的桂圆茶。
她这才想起之前偶尔听谁讲过，新来的学徒中有个姑娘常常在干燥易上火的天气做一些桂圆茶放在茶水间，给大家降火，这样看来就是她吧。
沈素细细打量眼前的少女，高挺的鼻梁在少女白皙皮肤上投下一片侧影，嘴角微微上挑，是天生的笑唇。
沈素看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蛋雕有些欢喜“你可懂蛋雕。”
“一无所知”李然摊了摊手，很诚实“祖父以前是厨师，退休后最大的乐趣就是在家雕萝卜，其次是教我雕萝卜。”
“噗！”李然的神情太过悲壮，让人忍俊不禁，沈素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角，沉吟了一下说“既然不喜欢雕萝卜，那就试试跟我学蛋雕吧。”
开始那会儿李然总不得要领，老是把蛋皮弄破，蛋清蛋黄流了满地。
她不是多聪明的姑娘但胜在努力，慢慢的沈素从手把手的教她到一旁指导，再到带着她国听课，共计为三年。
“橙子，你不知道那段时间我吃鸡蛋吃到吐。”因为生活拮据，所以做坏的蛋也舍不待丢。
李然在提到那些那段时光还是皱了眉，橙子抱住李然有些后悔，后悔在那段黄青不接的日子里没能陪在她身边，现在看她雕琢出的艺术品，又由衷的为她自豪
“我也在想，如果何磊，我就不会赌口气，每天比别人多看几个小时的星星和月亮，那样也没有现在的我了”李然摇晃着酒杯，眉间有淡淡的愁，一举一动中满是风情。
她本和齐淼淼是完全不同的人，如果说齐淼淼是白雏菊，那么她就是红玫瑰，是开得娇艳的玫瑰花，是很多人难以忘怀的朱砂痣。
这两年她跟着老师去各地学习交流，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大冬天穿着旗袍，站在寒风里向人鞠躬问好的迎宾小姐。
但纵然她见过万般风景，心里的人却从未改变。
北京三月风沙多，李然在这里开了家小店，名唤“不醉客”
小店白天是蛋雕新生代李然的工作室，夜晚有三个小时是失意人的酒馆。
小店墙壁刷好的第一个月，李然打通了何磊的电话，慢悠悠的调子满含笑意“磊哥小弟我进修回来了，嗯，有空帮小弟画个墙绘呗。”
“还墙绘咧，这两年你死哪儿去了？问橙子都说不知道。”
“知道大哥好酒，小弟去葡萄牙学酿酒去了，回来开个深夜酒馆，酷吧！”
电话另一头有些嘈杂，咱可以隐约听见敲击键盘声和男生亢奋的叫骂。
何磊说“小弟开店大哥必须支持啊，地址发我，先挂了，回头去找你……老子的三杀！”
电话挂断了，李然分明是笑着的却有什么酸楚的东西聚在鼻头，她突然想起高中毕业那场离别会，她喝个半醉，才有勇气揪着何磊说要跟着大哥混。
可惜藏在心里百转千回的那三个字还没来得及吐出口，就被齐淼淼那通电话打断了。
这次和那次不一样，那一次是小弟跟着大哥去北京，这一次是小弟离开三年后又回来找大哥。
就像曾经无数个和一群光膀的大汉坐在一起撸串的夏夜，何磊揉了揉李然的头，冲他们瞪眼“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们这群理科男的狗眼，我家小弟也是你们想看就看，要收费的好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