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转眼间,在风信盘坐湖底扫视着十多里地脉走势的时候,他周围的不斩灵幼虫也多了起来,都在争先恐后的往湖面游去。
在灵识无死角的观测下,游到湖面的不斩灵幼虫体表开始逐渐出现一层白膜,那是它们要蜕皮羽化的前奏。
又不知道过去多久,天元湖湖面上的不斩灵幼虫越来越多,它们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的待在即将褪去的白膜中,居然逐渐的把湖面密密麻麻的铺满了一层。
烛明的目光被它们的身体遮挡住,让湖底暗了下来,风信闭上的眼睛也感觉好了许多,而旁边的寅绯已经完全睁开了眼睛,身体呈弓形弯向湖底,面朝着湖面上的遮挡物,绯红的长发向上指着漂浮,幽绿的眼睛眨也不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嗯?”
灵识感知到了什么,风信把头转向左边,那是南边的方向。
不过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的,就在不到一秒的时间,他便身处之前感知到的世界—烛明合眸。
因为这次是风信身处光明处,向南看着烛明合眸,所以和上次看到的感受也不怎么相同。
之前给他的感觉是一种被光明抛弃的不舍,而现在,则是一种黑暗袭来的压抑,在灵识的感知中,高不可测的黑暗之物眨眼间就向着光明扑来,像一个贪婪的怪物,“吞噬”掉它路过的一切,转瞬之间,风信就已身处它的“口”中。
“上合眸!”
寅绯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前者现在正站在他的身边,眯着眼睛,隔着不斩灵幼虫堆积层,看着北边远去的光明。
“怎么样?”
他问起风信的进展来。
“已经大致看完了天元湖附近的地脉走势了,接下来就是分析的过程了。要回去吗?”
“不!血的作用时间有一合眸日。在湖中泡一泡吧!能够滋养魂魄的灵材可不多。”
“嗯!”
风信点了点头,心神传声应和了一下,接着有些迟疑地问道:
“不斩灵要成熟了吗?”
“是。且欣赏这岱舆之一大美景吧!待吾等功成之后,便无法再见了。”
没有回答,风信对他的话持默认,如果白明净天有后天生灵意识的话,它一定会对这突然出现的食物大块朵硕,连渣都不剩。
“羽化开始了!”
突然,寅绯开口提醒了风信一句。
后者抬头看向湖面,发现上面已经不是之前的黑暗景象了,而是呈现一种发着柔和光芒的状态,从他的角度看来,就如同在元玉界的夜晚,看见了满天繁星一样,一派静谧美好的样子!
“可惜这里已经是禁道之地了。”
寅绯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听不出喜悲,风信余光看到前者取出一张画绢,竟然使用法力把看到的景象拓印到上面去了,看起来十分的逼真,把周围的事物,包括风信和他自己都拓了进去。
难道是想着能看到的时间不多了,留个纪念?
风信心中怀疑道。
在寅绯使用大法力拓印天元湖底观景图时,湖面上的不斩灵有了变化。
先是有一个不斩灵率先完成了羽化,它的遗蜕发出一道比之前更加明亮的乳白光后,一个人形的生灵从中破开飞出。
那生灵约有三五厘米高,长得像个女童,很是可爱,发色如墨,堪堪盖住肩膀少许,背生四翼,颜色如同净冰,其中两大两小,十分的对称,小小的脚丫肉嘟嘟的,一袭麻衣如雪般纯洁乳白。
它睁开黑色的大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世界,其中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与憧憬,那是双怎么样的眼睛啊?
风信只在推演的记忆中,在他转生降世后,母亲把他和风且放在一起时,从同样出生不久后的风且眼中看到过相似的目光,无比的纯净美好,有那么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慢了一个节拍。
在那个不斩灵羽化成功后,像是拉开了序幕一般,湖面上漂浮着的不斩灵幼虫纷纷发出各色光芒,开始了集体羽化成熟的过程。
一息之间,就有百来只不斩灵羽化成功,它们大都是如之前那种人形生灵的模样,长相各不相同,而且,让人惊奇的是,它们的衣服也有所不同,有的看起来麻衣似雪,有的看起来衣裳楚楚,还有的看起来彩彩衣服,给人以不同的感观享受,但是整体看起来却都是非常的可爱与纯净。
不过,还有少部分羽化后的形状并非人形,而是虫子的模样。
但是它们的外表却也都符合道韵,看起来很是美丽。
比如距离风信最近的一只非人形不斩灵,红宝石一般的眼睛,乳白色的羽翼,弯曲细长的触角,三条纤尾,整个身体都在泛着光芒,看起来倒是有一股圣洁的意味在其中。
灵识肆虐在不斩灵中,风信转头看向寅绯,后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拿出一张画绢,在那施展大法力拓印所见所闻。
不过,高出风信许多的境界到底不是摆设,前者刚要转头的时候,他的声音就已经开始解答。
“化人形的生前是低灵智生灵,它们通常无思无情,只所身体的本能驱使,死后灵魂最为纯净,不消太多天元湖水就可以净化,所以有大把时间吸收富余的净化之力,在羽化的时候就可以有个人形。至于另一种,就无需多言了!不过二者在此后却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只因前者懵懂,后者无知,在投胎转生之时,不会做什么选择的,完全随机。”
“嗯!不错的安排。”
“哼!他们也就这点本事了!”
见风信很认可岱舆仙人的造物,寅绯表现的不怎么高兴,在拓印了最后一张画绢后,游出湖面,飞到了湖岸边,风信也紧紧跟上,在湖岸边的草地上坐下。
随后,寅绯转身问起风信的进展。
而风信在观看不斩灵羽化的时候,就在高速运转大脑,在天元湖滋养魂魄的湖水的帮助下,快速分析推演出了天元湖的堪舆节点布置以及地脉走势变化。
根据他的推演,岱舆地尊对于龟背上的世界土地控制的很松散,当然,这也和它的灵智不高有关,不过,这也让风信有机会把它控制地脉的权柄夺走一段时间,为寅绯的计划顺利进化添一把火。
想着这些,风信就一一向寅绯介绍起来他的辅助计划,从能否夺取地脉权到如何夺取地脉权,再到如何利用夺取的地脉权帮助岱舆入界的计划等等,都十分详细,听得后者是不住的点头,也时不时的针对风信计划中的漏洞提出自己的看法,就这样,两人在天元湖岸席地而坐,侃侃而谈,最终明确制定了他们的计划。
“届时可能会有战斗,吾会为信风道友留下一些后手,不过还需要道友自身强硬才可,如此方才万无一失。”
“我的战宠暴熊能在计划开始前恢复,不知加上它,如何?”
说道这个,风信看了看寅绯的面色,见他没有丝毫变化后,叹了口气,问道。
“不够。吾会为它寻些地宝天材,看看能加强多少。”
“我的修为目前身处瓶颈,不知道何时才可突破,寄希望于此,恐怕不行。”
“那就依外物!岱舆外物不外乎,兵甲丹箓属,也就是兵器、甲胄、灵丹、神通宝箓、属下仆役这五种。但吾这灵丹缺乏,属下仆役却不可全信,看道友之前所用符箓,吾可在兵器甲胄、神通宝箓这三项相助。”
“可否请道友详解?”
“自无不可。兵器即是吾为道友炼制一样,况且吾自认于此道甚精,可同气连枝。甲胄与神通宝箓可混为一用,吾藏有良甲三副,可赠予道友一挂,另刻吾噬灵纵风之神通于其上,内含吾全力一击,可在关键时刻激发而用。”
“同气连枝是岱舆的炼器之法吗?”
风信首先问起兵器炼制起来,寅绯也不吝赐教。
“岱舆资源短缺,也修士一旦炼器,若有上限,则必有替换,而弃材多无大用,故岱舆有同气连枝之法,此法将兵器与主人气数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兵器之神圣皆来与主人,如此岱舆一器可用一生。”
风信听后,颇为心动,不过还是询问了一番,寅绯也为他解惑,最后把蝶匣中的劣作取出,交给了后者。
寅绯检查了一下劣作的材质,倒是发现一些岱舆界没有的材料,还发现了里面蕴含着一种分割一切的意志,那是风信的切割刀道的道韵。
炼制暂时没有什么问题,等到回去后,寅绯自然会开炉炼制,接着又和风信商量起甲胄宝箓的事。
这事简单许多,寅绯的宝库中有现成的,只需回去后,带着风信去挑一挑,再由他在上面铭刻自己的神通印记,就可以使用了。
风信还试探着询问了一下寅绯的神通之事,问他是不是在岱舆界生灵大都有天赋神通,反正在元玉界,这个还是比较多的。
寅绯的回答是肯定的,不过他还特别说了下自己和其它虎类的天赋神通不一样,在岱舆界,虎类的天赋神通大都为控风与控魂。
前者有“虎从风”一名,后者有“为虎作伥”一词。
“虎从风”自然不必解释,而“为虎作伥”则是说在虎类开辟紫府后,它们的紫府中就会出现一个漩涡,每当它们杀掉一个高灵智生灵,其灵魂就会被吸入漩涡,在其中炼化,等达到质变,就会得到一个“伥鬼”,它们拥有以前的记忆和情感,但却完全听命于杀了它的老虎。
而寅绯由于父亲是人类的原因,导致了他的这种天赋异变为吞噬所杀戮生灵的灵魂来增强自己,包括但不限于神通的强化,灵魂的强化,体魄的强化,这也是导致他的身体在虎类中格外巨大的原因。
寅绯是虎与人结合的产物,这是风信所没有想过的,不过看起来寅绯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血统,这从他毫不避讳的把自己的身世告诉风信就可见一斑。
在寅绯口中,风信知道了岱舆界的人和元玉界的人是不一样的。
岱舆界的人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和包括虎类等生灵成立了地族,一个多种族族群。
他们的外貌几乎都是碧眼红发,也有一部分是紫发,寅绯的瞳色与发色就来自于他的父亲。
虽然寅绯没有说他与父母一起生活的日子,不过风信可以从他的语气判断出,在寅绯小时候,他们应该处于一种比较温馨的家庭氛围。
不过,寅绯的出生似乎对他母亲的身体造成了一定的损伤,可能还是那种针对道基的伤势,以至于现在还没有恢复。
而寅绯的父亲似乎是死于种族斗争,寅绯说起这段的时候,气氛比较压抑,他并没有详细讲述,风信只能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勾勒出一个大概。
虽然在当时人与虎都属于地族,但是两种生灵的通婚还是被禁止或者歧视的,可能是由于其它虎类不甘同类向外通婚,通过某种手段,杀死了寅绯的父亲,这似乎可以解释寅绯对于其它虎类的愤恨以及其它虎类,比如之前那个枉山君对寅绯的打压。
风信甚至打开脑洞认为,寅绯明明具有虎的血脉,却居住在南边的南边,靠海的山中,和他与其它虎类的矛盾是有一定原因的,甚至他想要把岱舆界融入元玉界,也和此有些相关。
不过,这些风信不会问就是了,他只要在其中达成自己的目标就行,而且,还能给武器升级,自然不必要节外生枝。
说起达成目标,风信突然想起一件事,要请寅绯帮忙,不过看着正在讲述自己经历的寅绯,还是决定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