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不知道两人在天元湖湖边坐谈了多久,只知道是在不斩灵开始死去进入湖水的时候才离开。
不斩灵死去的场景也一如它们的外貌般美丽,不过是一种凄美。
首先死去的是风信最开始看到的那个不斩灵。
在风信的感知中,拇指姑娘般的麻衣不斩灵神情开始变得疲惫起来,不过它宛如黑水晶的眼睛依旧大大的睁着,不停地关注着这个世界,还与他对视了良久,眼神是那么的纯洁无暇,让他不自觉的收拢了灵识,只是静静地看着它。
突然,它拍打着四只有些透明的薄翼,以先前的位置为圆上一点,飞舞了一圈,穿梭着一个个形貌不一的不斩灵中,偶尔蜻蜓点水一般把它胖嘟嘟的脚丫在湖面上轻触,使得湖水泛起圈圈涟漪。
接着,它再次回到之前的位置,停顿了一下后,径直向湖边飞来,寅绯自然也若有所感,停止了谈话,默默的感知着它的动作,是冲着两人而来的!
四只薄翼相互拍打着极其节奏而又急促的声音,风信听到后并不觉得烦躁,反而感觉十分的悦耳。
它以风信和寅绯两人的后背间距离为直径,绕着两人飞舞了一圈,最后停在两人中的空间,左右好奇的看了看,飞到风信面前,大约到他下巴那么高。
他带着欣赏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大胆的不斩灵,有些疑惑于它的想法,看着它的面色变得憔悴,他想了一下,缓缓抬起左手,摊开手掌,与下巴齐平,麻衣不斩灵好像很高兴似的,飞到他的手掌心中,一个没站稳,跌倒了,索性就直接双腿指着风信跌坐在掌心处,两只小手撑着身体,黑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风信没有再用灵识感知它的身体,只是用眼睛注视着这个岱舆阴阳循环系统,越发觉得如果忽略它的翅膀,它完全就是一个缩小版的人类,尤其类似于元玉界的人类。
“的……,奥……,一……,欧……,泥……,和……,奥……。”
突然,坐在风信掌心的这个麻衣不斩灵张开了肉嘟嘟的嘴巴,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声音,虽然推测出不斩灵可以说话,但是却从它们出生到之前一直没有见它们说过话,让他吃了一惊,看向对面的寅绯。
寅绯看表情似乎早有预料,不过语气中还是带着些许迟疑:
“它很喜欢你!应该是你一开始就在注意它的原因。纯洁无暇的心灵总是能敏锐的察觉这点。不过吾不能确定它想说什么,毕竟那群家伙创造它们的时候就没有打算让它们发展文明,而且按照它们的寿命,也发展不出。”
“那它这是怎么回事?”
风信疑惑地问道,右手的食指抬起,像抚摸胧月的羽翼一样,轻轻抚摸着它黑色的秀发,看起来它也颇为享受,还用脑袋顶了一下,嘴里还在复述着刚刚的意义不清的话语。
前者思考片刻,试探着说:
“前世思虑纯净的生灵在转化为不斩灵后,可以吸收更多的净化之力,当然也有天元湖水中的灵魂之力,这可以让它们的灵智比其它同类高上许多,这个或许就是了。它大概是从听吾等的谈话中学到了一些语言。吾也遇到过这种情况,不过吾所见的那只在刚刚说了几字后,就转生去了。”
点了点头,风信也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或许是触景生情,有些思念胧月的缘故,风信对这只不斩灵格外的用心。
“……,泥……,和……,奥……。”
一袭麻衣如雪的小“拇指姑娘”还在不断重复着它的话语,不过声音慢慢变得开始虚弱起来,这让风信皱起眉头,突然升起一种心慌感,只觉得心中像是灌入了一碗陈醋,酸疼酸疼的。
左手有不自觉的用起力来,弯曲了一些,把它的身体弄得摇晃,而它却如同找到了一个新奇的玩具一样,坐着弯起凸出的掌心肉上,胖嘟嘟的小脚丫在掌心高度差造成的空隔中摆动着,小腿从裙子里露出,显得格外可爱。
“回神!”
就在风信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想要握紧左手的时候,一道爆喝在他的心中炸起,让他猛然清醒过来,顿时抬头看向对面。
寅绯的眼中泛着幽绿的光芒,在这黑夜中,像是两团鬼火一般,他摩挲着下巴,直直的盯着风信,两人对视半晌,只有麻衣不斩灵的声音响起,终于,他开口道:
“难怪道友说自己不知何时突破,原来已经有心魔暗生!”
“那寅绯道友可有破解心魔的办法?”
没错,风信对于自己的判断就是自己心中有魔,所以才会有之前种种不受控制,甚至不被自己知晓的举动,只是家族里先辈破解心魔的方法各有不同,有的几乎相反,并没有什么明确通用的方法来化解这心魔,见寅绯一口道破自身的修行问题,连忙请教起来。
“没有。有的话,道友也不能用。”
见风信激动起来,寅绯给他泼了盆冷水。
“什么意思?”
后者有些不解他话中含义。
“烛明天尊!虽然岱舆生灵修行也会有心魔暗生,但是只要在烛明天尊观察岱舆,睁眼的时候,一切心魔都会灰飞烟灭的。不过这种方法只对岱舆生灵用,外界来的生灵他是不会管的,而且,道友你也不敢让他管吧?”
无视掉寅绯最后一句的调侃,风信陷入了沉默,继续打量着手中的麻衣不斩灵。
它依旧在复述着之前的句子,不过也越发的流利起来,隐隐约约间,风信好像已经知道它要说些什么了,刚刚生出来的坏心情也一扫而空,食指逗弄轻挲着它的薄翼以及发丝,鼓励它说的更加清晰。
最后,他也终于如愿听到了麻衣不斩灵完整清晰的一句话,估计也是它唯一会的一句话:
“道友,你好!”
尽管已经大概知道它话中的意思,但是风信和寅绯都是同时抬头对视了一眼,看见对方眼中的惊奇。
“道友,你好!”
它又用自己清脆悦耳的声音复述了一遍,像是向风信对话一般。
后者面带笑意的看着它,食指没有再抚摸它的头发,而是放在它身前和它的小手击了个掌,然后说道:
“你好,道友!”
听到这句话,麻衣不斩灵愣了一下,惊喜的看着风信,手臂环抱着他的食指指尖,在上面蹭了蹭脸颊,原本苍白的面色有好像回光返照一般焕发出新的活力。
末了,它振动薄翼,四只薄翼拍打发出的急促而富有节律的声音,慢慢离开他的掌心,围绕着他的身体转了两圈后,它飞到开始介入两人身体的位置,最后说了一句“道友,你好!”,然后便飞向湖中间,身体一路上发出乳白色的光芒。
在飞到它最初飞离水面的位置时,它的薄翼和身体分开了似的,前者瞬间破碎成极其细微的碎片,随风向上飘浮,后者则如同一颗流星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直线,没入湖水中,溅起圈圈涟漪,最后在湖中身体又开始分解,化作点点光晕,在心脏位置的一个光点格外的明亮,不过紧接着,它就随湖水的流水向着北方流去,而其它的光点则如同冰释般消融在湖水中。
风信的灵识一直紧紧的锁定在那个最为明亮的光点上,是它的元灵,也叫真灵。
“它已经转生去了!吾等且回去吧。”
在那点元灵随着河流流了一万多米后,终于远离了风信灵识所能检测的最大范围,而这时,寅绯也开口说道。
“嗯!”
没有什么异议,风信率先起身,然后和寅绯一起离开了天元湖,在他们的身后,不斩灵们的死去潮流来了,发出的光芒将他们的影子都拉长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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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果然,风信也没有问,随着寅绯驾驭着翻滚不断的妖云一同向南飞去。
路上风信提出自己的一个傀儡法宝丢失了,要请寅绯帮忙找一找,自然被他拍胸保证一定找到,说是要让魑祝负责这事,而风信这也才明白为什么魑祝声称自己是绯虎山山神了。
魑祝、魅颜、魍魉小白是寅绯的三个管家。
魑祝负责领地的安全,魅颜负责府内,魍魉小白负责随行领兵以及海中领地,至于为什么寅绯一个虎妖的领地能到海中,寅绯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他也擅长水中作战。
一路上顺顺利利的回到绯虎山,风信直接来到插羽宫的大殿,寅绯先是让魍魉小白去把他拓印的画绢送给老夫人赏玩,然后又跺跺脚,召来了魑祝,告诉他寻找法宝一事,待风信用灵识将傀儡的形状影射在他的脑海中后,他便离开大殿出去办事了。
剩下大殿中的两人以及一些侍从,寅绯把风信的劣作要了过去,准备先闭关给他炼制武器,而风信也提出在此期间想在对方的书斋中看一看里面的书籍,也得到应允,招来了一个看起来机灵的侍女,让他负责风信在插羽宫中的游览一事,接着便先一步告辞,眨眼间消失在大殿中。
而风信则让侍女带着自己去找之前看到的传送阵,在一段七拐八绕的行程后,他走入一堵墙中,消失不见,只留那侍女一人立在墙边,静静地等着。
而风信此时已经来到书斋中,打量了一圈后,拿起一片玉简,抵着额头上,闭目阅读起其中的内容开。
就这样一直重复这种动作,偶尔给暴熊投喂点灵珠,时间就悄悄流逝到了寅绯的再次到来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