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庆十二年岺淄
才进入七月的岺淄远处看像是一大摊水渍,隐隐晃动着波纹,路边的野草和野花也萎靡不振。
街道上以往走街串巷的货郎已经很久不见了踪迹,各个客栈酒楼茶楼里的人寥寥无几,伙计也趴在柜台上打着瞌睡,就连麻雀落在建筑物上也被烫的叽叽喳喳飞走了。
郊外一处的池塘里满是鱼吐的泡泡,还有几只泛着白肚的死鱼漂浮着。
远处飘来淡淡栀子花的味道。抬眼望去,一处庄子墙内,一株年代久远的栀子花树开的格外繁盛,零星的几枝在墙外张望,吸引着远处追逐打闹的孩子。
院内栀子花树下放着石制的桌椅板凳,桌子上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和几个桃子静静躺着。
茶壶的壶嘴处一滴冒着热气的茶水正跃跃欲试,抬眼看桌上已有一滩水渍,旁边是还剩半杯茶水的茶杯。
“表小姐,你在哪啊……表小姐……。”顺着石子小路一路小跑过来的丫鬟大声叫嚷着。
看到桌上的茶水,便道:“水还是热的,定然没走远,表小姐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郡主说了,文娘子就快来了,再找不到,慈姑回来少不了她一顿板子,我们再去那边找找。”两个丫鬟顺着小路向后面的小花园急匆匆跑入。
看着两个丫鬟走远,烟月从栀子花树上一跃而下,一身月牙白锦衣,额头上有些汗珠顺着高挺的鼻子渐渐滑落。
两条好看的小眉毛皱在一起表露出此时心情欠佳,樱桃似的小嘴巴也微抿。顺着丫鬟来的方向慢慢爬似得往前移。
“我就知道丫鬟找不到你,赶紧跟我走。”一身火红色衣裙的朝歌郡主在众多丫鬟的跟随下疾步而来。
“姐姐……。”烟月小嘴巴嘟起,让蓝姒歌也不忍再说她。
“我知你不愿学习刺绣,但是慈姑说了,至少拿着针不扎手吧。”蓝姒歌好笑的看着这个和自己一般大,却矮一点点的烟月,拉着她得手拖着她一步一步往前。
“你可得走快点,文娘子马上就到了。她可不像其他夫子那么好说话。转眼就给你吃板子。”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一间临时的绣房。
两人抬脚从绣房里踏进去,看到穿着一身深蓝色开襟上面系的盘扣,衣服上绣的福禄图,头上戴着黑色抹额,手里拿着一把戒尺。
面庞清秀,唯独嘴唇单薄的文娘子对着大门站在大厅里。
文娘子本人年纪也不过将将三十,原名文秀琴,是慈姑从南方请过来的刺绣大家,为人刻板严厉。即便是郡主的面子也不会给。
两人进去之后便都低头站在桌子后面。
“夫子安好。”蓝姒歌先出声问候了一句,说完还用手戳了戳旁边的烟月。
烟月本就惧怕文娘子,此时鼻尖上的汗珠正在慢慢凝聚,两个手紧紧的握拳。
平时蹲马步一声不坑的烟月此时心里委屈至极,想哭又觉得自己已不是三岁孩童,便说了句:“夫子安好。”声音小到站在前面的文娘子只看到她嘴巴动。
“上课吧。学习了两年,今天开始淄绣告一段落,我们正式学习苏绣。至于双面绣与暗绣,有兴趣之人我再授之。”文娘子坐在两个小人面前的桌上,拿起竹篮里的一方罗帕,边说边开始往绣架上装。
烟月拿着装好的罗帕无从下手,戳了几次手指之后便开始不受控制的开始点头示意她的无聊。
文娘子看到这种情景,又看看旁边的蓝姒歌低头绣的专心致志,摇了摇头便开始绣自己的,时不时下去指导指导蓝姒歌。
她已经多次告知慈姑这位表小姐与刺绣无缘,奈何慈姑着了魔似的不听劝,让她关键时刻该打就打,所以还是风雨无阻的让烟月和蓝姒歌一起过来学习。
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一起教习,打了两次之后并无效果,她也就听之任之了。
不过据她所知,这位表小姐除了刺绣之外,琴棋书画样样出众,包括骑射。
她自从六年前被慈姑一封信传唤来此,一天天看着这两位姑娘长至如今七岁的大姑娘,如果不是看着烟月心地善良,她也没有诸多耐心。
罢了罢了,好歹正主是个通透的。此时太阳已慢慢滑落。
“今天就教到这,刺绣乃是精细活,不能操之过急。明日沐修一天,后天两位小姐各自带着自己的绣品我再看看。”文娘子说完便从一旁的侧室走进去休息。
“夫子辛苦。”这次烟月的声音大到盖过了蓝姒歌的声音,让蓝姒歌一致以为夫子停顿了几息才又重新开始调整调整气息离去。
“姐姐绣的是什么?”烟月看到蓝姒歌的罗帕上已经成型的作品,出声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