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小雨浸染着巨神峰周围郁郁葱葱的古老树林,清冽的湿润气息挟裹着独有的清新芳芳四处弥漫让人心旷神怡,掩藏在树荫里的飞禽走兽都沉默着,沉默着看这片阴沉的天风云变幻。
万千水滴滴落在粗大的枝叶上绽放出刹那的光华,这些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月的参天巨树在雨中不动如山,静谧的像是饱经风霜的老人,早已不再为这些浮华所动。而那好不容易绕过了枝繁叶茂的树杈落下的雨不像是雨,反倒像是清晨随处可见的点点露水,再没有了半点从苍穹坠落的威严。
在林海中拔地而起的巨神峰突兀的像是一座土色的山包,但它却又是那么的高远,那么的伟大,如同一把笔直的利刃直指寰宇,而那已经深入云端之中的峰顶淹没在白色的海洋里肆意闪耀着温暖的烈阳光芒,谁都无法想到在这片如画般静滞的景色之下却又是疾风,又是骤雨在咆哮。
皎月与曙光共生,星光永恒的在这儿灿烂。
亚托克斯起伏不定的鼾声终于停了下来,他长长的打了个哈欠,咂咂嘴舒服的翻了个身,又好似受到了什么刺激猛地起身坐直了身子,迷茫的双目总是比大脑晚上几分才醒过来打量着四周好像熟悉却又陌生的小屋。
掀开柔顺的被褥,丝丝凉意顺着风刺在他的皮肤上,亚托克斯先是一愣,然后举起满是伤口的手仔仔细细的端详——已经很长时间了,这种感知都已经快被他遗忘,他本该不惧严寒、不畏酷热。
尝试着活动身体,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反倒有种莫名的轻松让亚托克斯觉得自己甚至轻盈了不少,随手便拿起身前的水壶,这样的顺手感反倒让亚托克斯更是疑惑,他肯定是来到过这儿的,至少他的身体都还记着。
“咔叽。”
小心翼翼的挪动身子下床,蓬松的拖鞋整齐的摆放在床边,木桌上还有一套宽大的衣袍,亚托克斯倒也不客气,颇为自然的将其套在身上,虽然身体并未感到疼痛,但是脱力的后遗症依旧存在,至少四肢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只能缓缓的沿着墙向门口走去。
“嗯?”
一步踏空亚托克斯下意识的向身边虚握,但熟悉的触感并没有反馈给他,他皱着眉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身边小屋里的每一寸空间。
“妈的...老子的剑怎么还是丢了...”
亚托克斯低低的暗骂一声,心中不止的长叹,其实很多次他都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论是发生怎样的状况,他的重剑或巧合或刻意都始终陪在他的身边,每当亚托克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醒来他都会悬着心到处摸索直至摸到重剑还静静的躺在他的身边才会感到心安,然后下定决心下一次绝对会好好保管。
当然结果就是下一次还是如此摸索,周而复始,直至现在他终于再没能感受到老朋友的存在。
吐出一口浊气,亚托克斯甩开脑中杂乱的想法,推开那种吱吱呀呀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云海,还有硕大的烈阳。
“原来是这儿...”
不自觉的,亚托克斯的嘴角难得的勾起一丝弧度,哪怕是他这样的战士,也仍有自己心底柔软的一处角落。
“大人...”
身后的女声有些犹豫,却还是轻轻的呼喊着。
亚托克斯苦笑着摇摇头,对他而言不过是数月时光,但对那两个小姑娘而言,已经过去了无数的岁月,曾经依靠着他庇护的雏鸟,如今已经翱翔于天际。
“好久不见。”
······
五天前。
“烈阳教派的传承能够拯救他,我要带他登峰。”
蕾欧娜穿着厚重的银色铠甲,举着巨大的盾牌站在漫天黄沙之中金色的光圈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斥退试图吞没她们的沙砾。
“我的好姐姐,曙光女神,您怎么会违法传承的规矩?”
戴安娜把玩着手中弯月状的镰刀,语调轻浮的嘲讽着一脸严肃的蕾欧娜:“好多年没见了,不打算和我叙叙旧么?”
“戴安娜,是他拯救了我们,不要忘记你为何现在能站在这儿,而不是成为平原上无人知晓的白骨。”
蕾欧娜对她的讽刺视而不见,挥动着柔和的光束托起浑身伤口血流不止的亚托克斯。
“不要对我讲大道理,蕾欧娜,是你背叛了我,而现在你又要一副正经的模样?还是说烈阳教派的传统就是虚伪?你倒是学到了骨子里!”
戴安娜的脸色越发阴沉,白色的刺眼光芒隐隐约约与柔和的金光对峙:“是星灵铸就了暗裔,而如今你又要将他带回去?”
“我知道你们渴望暗裔的力量,戴安娜,我只希望你还有人性,是亚托克斯阁下给予了我们未来。”
戴安娜沉默了片刻,旋即自嘲的笑了笑:“我们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得如此恶心的?星灵渴望他的躯壳,而我需要暗裔的力量,为何要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蕾欧娜?是为了掩盖你的伪善么?”
“人我带走,重剑归你们。”
“好。”
一直等到戴安娜带着重剑消失在天际,蕾欧娜才有些黯然的背起了亚托克斯,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就像是在喃喃自语:
“我只是想要拯救他,也拯救我自己。”
······
“你醒了?”
阿兹尔忙忙碌碌的四周走动着,翻阅着各种古籍刻画着无数玄妙的阵法。
希维尔挣扎着从坚硬的石板上起身,她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卡西奥佩娅刺穿了她的胸膛,不过现在她反复摸索也没有感受到一丝伤痕,就连以往留下的病根都一并消失了。
“你可选错了合作伙伴,她可真的是蛇蝎美人。”
希维尔看着面前这个俊朗的年轻人,有些熟悉,但她可以确定在她狭小的交际圈内没有见过他。
“哦哦,我啊...嗯...我应该算的上是你祖宗...哎哎哎别急我认真的,我是恕瑞玛的末代皇帝阿兹尔!真的!骗你是小狗!”
希维尔脸部抽搐几下,决定不理会这个耍宝的疯子,身子虽然僵硬但不妨碍活动于是跳到一旁准备想办法离开这儿。
“现在就要走了吗?”
那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沉,那种被时光打磨后的沧桑是无法模拟的,希维尔的身子僵硬在原地,看着那人面对着她,身后金光万丈。
他张开双臂,沐浴着光芒,四肢变得修长,那个俊朗的少年在光芒里的影子化作金乌的模样,希维尔身边的一切都在疯狂的颤动,无数碎片向着天空飞去缓缓勾勒出圆盘的宏伟模样,而那人的眼睛却闭上,留下两行淡淡的泪痕。
黄沙在起舞,风浪在欢呼。
而他只是轻轻的像在自言自语,那么淡然,而又那么萧瑟,那么孤寂:
“恕瑞玛,你的皇帝...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