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霜取来新的碗筷,程秋濯盛了一碗给他。常绛之接过,细细地品尝起来。
“绛之哥哥,如何?”
小姑娘托着腮帮子,很是可爱,阳光从树缝间漏出,打在她脸上,有股近乎纯粹的好看。
常绛之笑了笑,“嗯,极好吃的。可是程二姑娘的手艺?”
程秋濯弯眉一笑:“对叭,阿辞也觉得好吃呢。”
常绛之这才瞧瞧柳辞,朝她微微颔首。
柳辞冷着眸子瞧了他一眼,可看向程秋濯时又是春风般温和的笑容。
“阿濯做的饭最是好吃了。”
常绛之无端从那个眼神里品出了丝丝缕缕的威胁。有意思……怎么会有威胁呢……
早饭食罢,收拾了东西,便要上路了。
目前有两辆马车,只是常绛之那辆沾了血迹,血迹干涸,远远瞧上去倒也是恐怖的很。
最后在深思熟虑之下,程秋濯将他的东西收拾到她们这边的马车上,他则骑马跟着她们。
而那辆马车便弃在了原地。
常绛之的东西倒也不多,除了必备的衣物用品银钱之外,便全是书籍了。皆是些写着之乎者也高深学问的书籍。
程秋濯除了刚开始惊奇地翻了翻,接下来便是捧着柳辞带的话本子“咯咯咯”地傻笑,也不知是看了什么,眸子里总是亮晶晶的,极为好看。
吟霜扬起马鞭,马车悠悠驶动,不远处白色的云和墨绿的树相互映衬,像是湛蓝天幕上的山河故里。
常绛之不紧不慢地跟在马车车窗处,程秋濯一掀帘子便瞧见她心心念念的公子。侧颜温柔,清润如竹。
小姑娘转转眼珠,递了块精致的小糕点给他。
常绛之笑着接下。
小姑娘盯着他吃完,这才眨巴眨巴眸子道:“绛之哥哥以后是打算入朝为官吗?”
常绛之笑容不减:“这科举过不过的了尚是未知数,如今谈及是否为官,倒是早了些。”
“绛之哥哥这般厉害,日后一定会中举的!说不准还是状元呢!”小姑娘骄傲地仰着下巴。
“噗——”常绛之眉眼柔和了些,“二姑娘日后入了京城,这些话便不能再说了。”
程秋濯鼓鼓脸,“那我也觉得绛之哥哥最是厉害!”
她就是要明目张胆地偏爱绛之哥哥!
她的绛之哥哥最棒了!!
小姑娘的脸染了些霞色,很是漂亮张扬。
常绛之只笑笑,不回答她的话。
最厉害吗?
嗯。
倒也不错。
程秋濯翻了两页话本子,正巧翻到一页绘着恐怖妖怪的地方。程秋濯眼睛亮了亮,将话本子递给他。
趴在车窗上问。
“绛之哥哥,你相信世界上有妖怪吗?”
“妖怪?”常绛之接过看了两眼,话本子上绘的妖怪张牙舞爪青面獠牙,瞧着有些恐怖,最是适合吓唬小朋友了。
“你喜欢妖怪?”常绛之挑了挑眉。
“喜欢呀。”小姑娘眼睛极亮,很是漂亮。
“哦?”常绛之笑着看她,“妖怪不都是很凶恶的吗?你还喜欢吗?”
程秋濯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喜欢呀,况且妖怪又不是全是坏的,就像人不是全是好人一样。”
“噗——”常绛之道,“也是,我也喜欢妖怪。”
“咦?!”
“相比之人类,我更喜欢妖怪,没有那么多心计,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常绛之的视线落到远处山峦,落日西斜,余晖洒满天际,金灿灿的光也落进了他的眼里。
程秋濯一时出了神。
*
“轰——”
天边炸开惊雷,紫色的闪电以雷霆万钧之势直直劈下,照亮了大地。
也照亮了一个灰布男子,男子拖着一个麻布口袋,生生拖了几里地,最后,他在一条湍流的河流边停下。
他一下松了手,喘口气,伸脚踢了踢袋子,语气里有些嫌恶。
“啧,居然是只花妖,白瞎了那张脸。”
想想以前那些日子,他现在快要呕出来了。
男子歇够了,便拽起口袋扔到河里,看到口袋缓缓沉下去,这才转身离开。
“妖怪……都恶心得很。淹死……算是便宜她了。”
“嗤——”
“轰隆——”
天边再响惊雷,紧接着,如墨般漆黑的天空稀里哗啦地下起了大雨,雨势之大,直接掀翻了一旁的树木。
无数杂物石块滚入河中,不断推撞着麻布口袋飘向下游。
大雨倾盆的夜空中似乎荡漾着悲歌。
*
行了三日,已经远出了云崖郡的范围。
昨日常绛之夜观星象说是可能夜间会下雨,柳辞本是不信的。
奈何程秋濯拉着她的衣袖撒娇,她便应了,寻了处较大的山洞,一行人带着马车便歇在了其中。
却不想当真下了雨,雨势极大。
若是阿濯仍歇在外边,这场雨,许是会让她生出风寒。
因着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土地很是湿润,无数细小的生命推推挤挤地从地里钻出来。
目之所及,皆是绿色。
柳辞站在山洞口,外边的雨尚未停止,只是变小了些,朦朦胧胧极为好看。
她揉了揉眉骨。
恶魇的能力越发强大了,连着天气她都无法预判了。
动用能力,怕的,可不只是引来天庭那些人。她真正怕的,是恶魇。
程秋濯扶着车辕下车,声音里有些迷糊:“阿辞……怎么了?怎起得如此早。”
柳辞转身,眉眼清冷,语调温柔,“睡不大着了,便起来瞧瞧。”
“阿濯,倒是你,为何不再睡一会?”
程秋濯弯着眸子不好意思地笑:“醒了没瞧见阿辞,便下来看看。”
“噗,”柳辞笑出声,取下身上的斗篷替她披上,“下来时也不知披件衣裳,若是着凉可如何是好。”
程秋濯傻乎乎地笑:“有阿辞嘛~”
柳辞摸摸她的头,“嗯,我在一日,便一日不会委屈了阿濯。”
程秋濯莫名觉得这话有些旁的意思,偏生她怎么想也想不通,只得压下心中一会。
她牵起柳辞的手,微皱了皱眉,“阿辞的手这般凉,才是应该好好披着衣服。”
说着,便要去解下斗篷。
柳辞摇摇头制止她。
“我的手一向这般,习惯了,无事的。”
柳辞目光投向山洞外的雨幕中。
“阿濯你瞧,这是不是极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