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纸糊的窗门,微光瑟瑟,是疲累奔波过后难得的一丝安闲。昨晚白晏寒走后,夏清棠竖起耳朵听着隔壁的动静,听着想着,又觉不妥,便强行盖被闷头,沉沉的睡去。
一夜多梦,忽而梦见白颜立于一片紫水晶前,三米多高的祭坛,四根通天晶石柱,光华夺目。白颜伸手相邀,想要夏清棠过去。
“清棠,这里就是仙灵族的紫水晶祭坛了!快过来!”
面容清秀的少年,与记忆里相差无几,他总是护着她,像个成熟的小大人。
夏清棠欲抬手,却见一团黑雾从祭坛中心冒出,浓墨细丝,宛若活物!白颜没有发现脚底的异样,依旧笑颜等待。
夏清棠心惊:“阿颜!快走开!不要呆在那里!”
“清棠,快过来呀!”
“清棠,这里是你最想看的紫水晶祭坛。”
“清棠,你怎么不过来?”
“清棠···过来呀···”
“你过来呀······”
等了好久···好久···少年悲伤地低下头,“为什么···不过来呀?”
“阿颜!阿颜!你脚下有黑雾!快离开那里!阿颜,你听得到吗?!”夏清棠心急如焚,奈何手脚像被钢钉贯入,半分动弹不得,她出师以后,何曾有过这样被动的时刻?
“清棠,你跑的好快呀···跑的好快···好快····远远地···远远地就把我落下了····”
白颜抬起头,一颗泪珠从他的眼角滑落,“你已经跑的比我快了。”
黑雾弥漫的氛围下,两人的眼眸都很明亮透彻,周围越黑,眼里的彼此越是清晰,夏清棠像是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又好像没有参透人心的多变······
第二个梦有些离奇,夏清棠见到了一条龙尾,杨柳迷离晓雾中,银白龙尾寒杏雨。
大约是太过迷离梦幻的景色,看久了就不真切,夏清棠眼瞅着银白色的龙尾泛上了黑金色的纹路,迷迷朦朦,如梦似幻。
梦境里的一切虚无缥缈,若即若离,纵有万千颜色粉饰,也不过是抓不住、摸不着的东西。一觉初醒,就已忘了大半···
梦里的人漂如浮萍,如何游走,皆不遂愿。
多梦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早起的头晕目眩。
夏清棠足足缓了半个时辰才缓过神来,除去懒得动弹的因素,夏清棠还细数了白晏寒昨晚的几大“罪行”,发现这位白三公子真是“胆大包天”!
偷拿我的衣服!偷看我洗澡!偷···偷亲我!
夏清棠气鼓鼓的,浑然忘了是自己把人放进来的!
“清棠,起床了吗?”
哟,赶巧了。夏清棠正想着“收拾”他,白晏寒自己送上门了,用最快的速度穿戴完毕,夏清棠打开房门。
两人打了照面,翩翩佳公子,眼下一圈黑。
“哈哈哈哈哈哈,白晏寒你昨晚做什么坏事儿了??眼圈这样黑都赶上神兽了!哈哈哈哈哈”夏清棠一手扶着房门,一手捂着嘴,猫儿眼笑的弯弯的,细长的睫毛微微抖动,抖的白晏寒心跳加速。
“做了一回梁上君子,温香窃玉罢了。此举书上写的寡淡,倒不如自己实际做起来有趣。”说罢,白晏寒用指腹轻轻划过嘴唇。
细致的纹理,红润的色泽,幽深的眼眸。
昨晚装睡没瞧见的美色,眼下是瞧了个遍。夏清棠暗骂他不要脸,耳朵却是控制不住地泛红。
嫣红杏花,活色生香。
白晏寒的确没睡好,他顾念四弟的安危,亦纠结与夏清棠的情缘。
白颜一行人脚程比他们快,而萧凉实力到底如何,只有夏清棠知晓。他们师兄妹四人,徐梦箐幻术高超,人称徐幽司,萧天澜医术超绝,人称晚仙医宗,夏清棠自不用说,中间势力的大统领,四人中唯有萧凉少被人提及,其他三位都被世人称赞,而萧凉只是夏清棠的大护法,他的战绩、风评都很模糊,或者说在师姐、师弟、师妹的光环下,他的实力被刻意弱化了。
夏清棠看似不着边际,灵力却十分强悍,不止是有妖刀,她自身的实力也在七阶天祈师。从血雨笼城灭了司徒问到劈了魔域结界救了白颜,可见她的谋略才智。
那为什么于感情之事偏这样不通透??
两人干站了一会儿,脑内天马行空,天人交战。
“我让老板准备了虾肉馄饨。”白晏寒道,“吃饱后我们启程。”
“馄饨!”夏清棠的眼神亮了,像只探头探脑的小鹿。
“两位客官,馄饨好喽!”楼下掌柜的吆喝。
“来啦!”夏清棠习惯性地抓住白晏寒的袖子,拉着他下楼吃馄饨,白晏寒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知觉地握紧拳头,眼神深的能把夏清棠整个人淹没。
热腾腾的馄饨一股一股地往外冒着热气,冒的夏清棠的脸红扑扑的,白晏寒这才发现,夏清棠的肤色较之其他姑娘都要白皙一些,因着平日里有脂粉装扮,白晏寒没有在意太多,现在夏清棠未着粉黛,仍如蜜雪冰肌,凝脂美玉,相较她火焰般的妖刀灵力,确有一种反差美。
夏清棠吃的满足,不经意地抬头,令白晏寒目眩心驰。
不该,实在不该。
叶骋兆来的正是时候,他的到来也让白晏寒回过神。
夏清棠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来,并不惊讶。
“吃饭了没?”夏清棠问道。
“看我这副鬼样就知道没吃!啃了几天凉馒头!水都没喝几口,生怕闹肚子赶不上你们!”叶骋兆搬开一把椅子,跨坐在上面,露出笑容,“师傅,给我也一碗呗。我也爱吃馄饨!”
“掌柜的!”白晏寒唤来掌柜的,“把馄饨都下了吧,哎,兆兆你要搁葱花吗?”
“不要!我讨厌葱花,我跟师傅一样搁香菜!”
“好嘞!稍等!客官呐,你早上包了这么些馄饨,我还以为你们两人要吃不完了,这下整好够了。”掌柜的乐呵地进厨房吩咐去了。
“这些都是你包的?”夏清棠的声音让白晏寒心底酥甜酥甜,如整罐蜜糖被倒翻了一般。
“本来我也睡不着,顺手包的,想着多做一些带走,路上还能吃一顿,不过既然兆兆来了,我们只好问掌柜的再买一些别的食物了。”
“啧啧啧,白三公子为了追我师傅也是用心良苦了!师傅你可得多吃一些!不要辜负人家的心意!”
夏清棠:“······”
“师傅,来来来,多加点醋,辣的,辣的也加一点!”
白晏寒对叶骋兆投去赞许的目光,并默默地把一碟小笼包推到叶骋兆面前。
“不过,白三公子你居然能一眼就认出叶骋兆了?我这副模样你应该是第一次见,对吧?”
叶骋兆日夜兼程,一刻不敢停歇,赶来桔梗镇与夏清棠汇合,眼下黑圈比白晏寒深了不少。
蜕去“兆兆”的模样,现在的他一改卑微唯诺的姿态,身背挺拔,桀骜自信。应该很少有人会把他跟“兆兆”的形象联系在一起才对。
“五护法的家传秘术,白某略知一二,加上萧宫主提点,方能认出。”
夏清棠吞下一颗馄饨,心道:我什么时候提点过你······
“师傅,我想晚点再回沧海宮。”叶骋兆对夏清棠说。
夏清棠瞄了一眼叶骋兆,问道:“是不回宮?还是想继续留在木灵族?”
“师傅,我没有暴露身份,留在木灵族也好打探接下来的消息。”
“这些事情自有暗探会做,要你瞎掺和??”夏清棠放下碗筷,直视叶骋兆,“说实话!”
“真就是为了打探消息!万一被发现了救走白颜的事我们有份,我们也好早做准备呀。”叶骋兆偷偷给白晏寒使眼色。
“清棠,他·····”
“你是为了红剑吧?”
一语中的,叶骋兆的额头冒出细汗,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傅的眼睛,只是师傅是怎么发现的?
夏清棠神色冷淡,叶骋兆低下头,不再挣扎:“是的。”
红剑?是大闹翎翙阁的红剑道人?叶骋兆因为他要留在木灵族?
“师傅,我想在木灵族多留一段时日,即便你不同意,我也要留。宫规惩罚,回去以后,阿兆自愿领受。”
明知此举触怒了夏清棠,叶骋兆仍旧要留?这倒勾起了白晏寒的好奇心。
“叶骋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曾出言不逊,也已改过自新,无论你图什么,这事儿该翻篇了。”
白晏寒一时间没明白这对师徒在争执什么,红剑道人在翎翙阁言语失当,被自己教训过,被夏晟教训过,也在之后亲自上承云府向叶骋兆致歉,该受的责罚受了,该道的歉也道了,难道是叶骋兆不肯放过?
叶骋兆不再低头,而是选择直视,他坚定地对夏清棠说道:“我要留在木灵族,不会耽搁太久的。办完事我就回去。”
“我是怕你玩过头!”
夏清棠太了解自己这个徒弟了!他就像一只狡诈的小猎豹,狩猎与血腥在他眼里是次要,玩弄与折辱才是目的!
叶骋兆抿着嘴,不肯退让。
“叶骋兆,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
不欢而散。
若是叶骋兆听了夏清棠的话,就此打道回府,也许后来也不至让心爱之人肝肠寸断,心碎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