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到这里,不由得会心一笑,还是如出一辙的老桥段。屋外的雨,伴着飘在小城上空的轻烟,淅淅沥沥地坠落到城里,延绵至远处的山峰上,如同一幅没有终点也没有起点的动图,时间在此刻仿佛静止了一般。我望了一眼窗外,接着读了下去。
南柯呆呆地看着报纸上那个女孩的照片,一时间难以置信,这种感觉比买彩票中了五百万还不可思议。他在心里说服着自己,肯定是这几日睡眠不好再加上在电脑旁呆了太久以至于视觉疲劳出现了错觉,于是将报纸揉成一团揣进了兜里,正准备闭目养神,这时地铁到站了,南柯看着旁边座位上的一位中年男子起身就朝着车门走去,就立马坐在了他的位置上,靠在座位上打起了盹儿。
不知过了多久,南柯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才发现地铁刚好到达他的目的地,而先前还拥挤不堪的车厢如今几乎空无一人。休息了一会儿的南柯,头脑确实清醒了许多,腹中的饥饿感也不断传来,他快速地走出了地铁站,看了看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的天空,径直地走向了一条清冷的街道。高高低低的老房子安安静静地躺在街道的两旁,偶尔突兀出来的几栋新楼闪耀着霓虹,犹如一朵朵盛开在寒夜里的小雏菊。转过一个街角,一阵冷风迎面袭来,刺骨的寒冷犹如滚烫的蜡油滴落在肌肤上,让人无处可躲,南柯一路小跑跑进了第一家饭馆。饭馆不大,装潢得简约而清新,正应了饭馆“逸食居“的名字。三年前临近圣诞节的一个冬夜,下班后的南柯没有立马回家煮面吃,饥肠辘辘的他出了地铁站就“挨家挨户”地找吃的,然而一连找了好几家,不是火锅就是汤锅或者烤全羊,南柯也不是不想吃,只是一个人真有点有心无力。就当南柯垂头丧气地准备饿着肚子回家时,他在转角处发现了这家几乎座无虚席的饭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让他顿时幸福感爆棚,原本的饥饿感又增加了一层。南柯一边盯着菜单,一边看着时不时从厨房间端着冒着热气的饭菜,哈喇子几乎都流到了嘴边,好几分钟后,他才心满意足的敲定了晚餐,这种感觉就如皇帝在三千佳丽中最后抱得美人归的龙心大悦。这里的饭菜味道极好,以至于南柯在吃完后还意犹未尽地打包带走了一份,从那以后,南柯只要有时间都会来光临这家店,至少味蕾的幸福感能让他暂时忘掉工作的烦恼和孤独感。
南柯看着窗外出了神。突然一片白色的东西飘到他眼前,然后越来越多,南柯收回神来这才发现是下雪了。雪越下越大,仿佛是从黑夜里掉下来的光,一片一片地撒在了地上,房檐上和车上,昏暗的街道顿时明亮了许多。这是南柯来到这座城市看到的第一场雪,此时的他,平淡的脸上就如平静的湖面被许久未曾路过的风惊起的一圈圈涟漪一样,终于扬起了一丝笑容,望着窗外的眼神也瞬间柔和了下来。南柯喜欢下雪时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更多的是来自童年深处的记忆,简单而美好。
就在这时,窗外掠过一道白色的倩影,南柯将视线转移过来,才发现这个背影很是熟悉,于是看向身影的脸庞,却怎么也看不清,南柯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起身就冲出了饭店,朝着那道身影追了上去。然而,当南柯追到转角处时,却跟丢了人,仿佛人在这一瞬间就消失了。南柯站在路口四下观望了几次后,不免得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今天是见鬼了么,还是我没睡醒?”。在一番自嘲后,南柯正准备回到饭店去,却从身后传来一道风铃般的声音:“我在这里呢!”。南柯转过身,只见一位身着一袭长裙上身穿着黑色轻羽绒,头顶一顶深蓝色棒球帽的女孩正闪着一对眼里有星河的眼睛对着自己露出俏皮的笑容,两个梨涡完美地嵌在朱唇皓齿两旁。南柯被这个笑容迷住了,愣了足足好几秒,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失态了,一时耳根子烫到了极点,这种感觉就如一个正在街上偷玩具的小孩被人撞了个正着时的难为情和羞愧。
“你好,再次见面,多多指教!”,就在南柯还在尴尬的气氛中没法自拔时,女孩率先打开了话匣子,笑着继续说道。只是当女孩说到”再次“的时候,眼神里多了一丝复杂的神情,只不过瞬间又消失了。
南柯再次听到女孩的说话后,这才从赧然中反应过来,发现眼前这女孩就是地铁站上遇到的那个女孩,不然为什么会说再次见面呢。想到这里,南柯不由得心里疑惑了起来,她不是早就下站了吗,怎么也到这里来了,还有,她到底是不是那个航班事故中幸免遇难的女孩。
“你好,我叫南柯”,尽管南柯内心有很多疑问,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微笑地回答了一句。也许是许久没有做过自我介绍,或者与陌生人沟通,南柯能想到的唯一一句话就是这句了,就像小学时每次语文考试写作文一样,挤了半天才能挤出一句。
“我叫林夕,刚才多谢了”,女孩一边依旧笑着说道,一边伸出纤长的手指将耳旁的秀发往后拨了拨,白色的雪花顺着发梢慢慢积了起来。
“没事,应该的”。南柯脱口就说出了这句话,说完后才发现自己说得有点急,以至于不知道继续说什么,一时间杵在了那里。
转角处的路灯静静地站在一旁,昏黄的灯光将白雪覆盖的地面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街道很静,静得只能听到雪花落地的声音,以及两个人的心跳。一声不知从哪个角落响起的猫叫声,扰乱了这特殊的气氛。南柯这才想起要不要邀请女孩一起共进晚餐。于是低着声音小心地向女孩问道:“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一起?”说着伸手指向自己刚才来的方向。
“没呢,刚好有点饿,那我们一起吧,不过...”,说到这里说,女孩对着南柯突然坏笑着继续说道:“你请客,嘿嘿”。女孩说完,不等南柯回答,转头就朝着南柯指的方向蹦蹦跳跳地走去了。
南柯看着女孩远去的身影,回想着女孩刚刚说的话,似乎女孩已经把他当成了很好的朋友,可是他们也才认识不到两三个小时。不过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真好,南柯不由得会心一笑,冷峻的面庞如沐春风。南柯很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是踩着阳光铺就的金色地毯,奔向夏天,奔向夏天的午后,看阳光慵懒地透过稀稀疏疏的榕树叶缝,伴着缱绻微风,将一块块阴凉地装饰成繁星闪烁的夜空,如同时空转换般一下进入了静谧而凉爽的夏夜,让人只想沉睡其中,伴着虫鸣蛙叫,不愿醒来。
“帅哥,醒醒,帅哥,醒醒...”,南柯耳边突然响彻着一位男子的叫喊声,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夜空中传来一般,却异常清楚。南柯睁开双眼,看见一个穿着制服的男子站在他的身旁,一边喊着他一边轻轻地推着自己的胳膊。南柯将视线移到其他地方,这才发现自己还在地铁上,只是车厢里出了他和眼前的男子再也没有其他人了。穿着制服的男子瞧见南柯醒了,于是礼貌的说道:“帅哥,地铁到终点站了,该下车了”。南柯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睡着了,他对着眼前的男子陪笑着连声说道不好意思,然后几乎是逃离着跑出了车厢。要不是现在地铁站几乎没什么人,南柯此时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拍了拍自己的头,看来自己真的是累了,这都能睡着。幸运的是,终点站离他住的地方只隔了两三个站,于是,南柯走过过道来到了对面的站台。
等待列车的间隙,南柯回想起刚才的梦,是那么的真实,他扭头看向站台外的夜色,除了灯红酒绿,并没有发现下雪。原来她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原来只是梦而已。南柯心底失落了起来,就像是小时候看动画片里那些传奇故事时激情澎湃,最后却被大人无情揭穿泼冷水时的失望和不甘。南柯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把手伸进衣兜拾掇了几秒,拿出被揉成一团的报纸,打开找了起来,最后视线落在了航班事故的那一栏。还好不全是梦,南柯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南柯下了地铁站,来到了熟悉的饭馆,点了熟悉的饭菜,坐在了熟悉的位置上。不多会儿,服务员端着饭菜送了上来,南柯看着冒着热气飘着香味的饭菜,迫不及待地准备开动。
“你好,我可以坐这里吗?”,就在南柯埋头准备享受一个人的晚餐的时候,一个女声在他对面响了起来。
南柯寻着声音抬头看了一下,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只见一位身着一袭长裙上身穿着黑色轻羽绒,头顶一顶深蓝色棒球帽的女孩正闪着一对眼里有星河的眼睛对着自己露出俏皮的笑容,两个梨涡完美地嵌在朱唇皓齿两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