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庾自幼对个人地盘有极深的领地意识。懂事起他的房间便鲜少允许人出入,等到了军中一切事物都自己打理后,他在谢家老宅的房间,便是保洁阿姨也少能够出入。因此想到昨晚自己不由分说,领着西府回家,只觉得是喝酒误事。
他走出房间的时候西府已经在客厅坐了下来。仍然是低着头,仿佛自己做错了事一般。谢庾径直去洗漱了,直到从卫生间出来,已经拿定了主意。今日一早,大概圈子里不少人都知道自己将陈西府带回了家。虽然不是本意,但是也算达成了他威慑他人的计划。便是尚家人想要下手,也需要掂量一二。
尽快将西府送回去,她在此事上的牵扯,恐怕也就到此为止了吧。这样想着,谢庾说:“昨晚我有几分醉意,所以不大清醒。你住在我这里还是不太妥当,今天就回去吧。”
西府只是点了点头。谢庾见她脸色憔悴,眼底微青,显然在陌生的环境没有休息好,又说:“你上午就请假先回去休息吧。这里离F大还有些距离。”
西府自然是答应了下来。不说她没有反驳的权利,这里距离F大又远上不少。而在尚都这样繁华的城市,2公里的距离在早高峰或许也意味着多出来的半小时通勤时间。眼看着上班要迟到,不如直接请假来得便利。
谢庾不会做饭,公寓的厨房只是摆设。他又带了西府去附近的早餐店吃了饭,将人送回去,顺便取自己昨晚落在那里的车子。
西府原本以为男人是昨晚酒醉冲动,才将自己带了回去。只是一早上看着人言行,神清气爽,思路清晰,不像是宿醉的样子。心里有几分困惑,不知道这个人真正喝醉酒会是怎么样。
谢庾看着她进了门,还是和她说了句:“这几天你就正常上下班,其他事情不用管。”
西府在人走后又将这句话反复咀嚼了两遍。如果她没有理解错的话,这是说之后的事情与她无关,她总算可以回归正常了。
然而事与愿违。
西府这一日上午还在感慨,不知道谢庾这人大醉会是什么样子,却没有想到两日后便能够见到男人大醉狂野的样子。并且自己还亲身经历了一番。
四肢发软,浑身发烫,额角有着一跳一跳的疼痛。当西府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症状与发烧一般。她勉强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的陈设好像是在酒店中。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她没有见过这样精心布置的酒店,设施一应俱全宛若精装公寓。只是被褥上传来的清洁剂气味让她觉得熟悉。
她模糊回想起来,失去意识前自己正在办公室里整理表格。这两日早退、请假,虽然主任没有说什么,仍然在底下不动声色给她加了些工作,让她整理上半年的教材损耗。西府是第一次上手,动作难免慢了一些。因此同事们都走了她还在对着电脑验算数目。之后的事情她便想不起来了。
她几乎不用怀疑。自己孤身一人,身世平平,恐怕又是被谢家连累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对方目的是什么。
她很快便知道了。当她艰难地移动手臂试图将身体撑起来时,发现自己浑身赤裸。而身后很快贴上了一具滚烫的躯体,皮肤接触的感觉让她意识到对方也没有穿衣服。尚未经过人事的西府浑身僵硬,不知道是太过惊讶,还是恐惧,竟然一动不动。
因此她很快便被男人拦腰抱住。只能够感觉到男人的嘴唇不住碰触自己的皮肤,从肩颈到胸口。这个动作也让她看清楚了身上的人的面孔。
是谢庾。
不知为何她心里竟然浮起松了一口气的情绪。或许是因为这几次谢庾的表现,总让她觉得对方还是有底线的,做事情也算合规守矩。她尝试着开口叫住男人:“谢庾!谢庾!你清醒一点!”
话音出口却令她有几分惊诧。西府不单面孔生得偏嫩,声音也柔软甜糯。她仿佛没有度过变声期,声线中缺少一份成熟女性的妩媚婉转,甚至听起来有几分奶声奶气。此时她的声音有些生涩沙哑,反而更加显得像是撒娇。
谢庾的目光有几分古怪。她还没有经验,不能够辨别出其中复杂的情绪。只能够听到男人的喘息声一声比一声重,然而西府还是没有放弃:“谢庾!我是陈西府!你清醒一点!”
只是她的名字出口后,男人忽然像是受了刺激一样的埋头重重咬了一口她的锁骨。西府痛得闷哼了一声,然后感觉到了自己下半身更加猛烈的疼痛。
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没有准备好的西府,一下被这撞击击垮了。她的理智溶解,只能够凭着本能发出自己都不能够明白意思的呓语与哭喊。然而谢庾就仿佛毫无知觉一样。
她只觉得男人的身体竟然比自己还要滚烫。且有一股熟悉的异香。意识消失前,她终于抓住了一点遗漏的理智。
那是一阵浓醇的酒香。
西府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体像是被拆得零散,失去了对每个部件的感知。她耳边有一个人均匀沉重的呼吸。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地勉强爬起身来,摸索到了卫生间清洗了一番。然后披上了在橱柜中找到的浴袍。
直到她从卫生间出来之后,谢庾仍然陷在沉睡中。男人在餍足之后重新陷入了酒精的梦境里。而西府觉得自己还在噩梦之中。——这个噩梦从去年父母去世之后到现在,仍然没有结束。
身体上的不适与情感上的受创让西府有几分恍惚迷惘。房间中拉着厚厚的遮光窗帘,她的眼睛过了许久才重新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看出来这是一间摆设齐全的卧室。如果不是卫生间中的标准摆设暴露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一间酒店房间。推开墙壁上的门,外面还有一间会客室,同样空无一人、窗帘紧闭。
她下意识不敢拉开卧室的窗帘,而是拖着酸软的双腿走到了会客室。拉开厚厚的窗帘,想象中的金光刺目却没有出现,外面的景象分明是尚都最繁华的商业街区,只是此刻街道上少有行人。漏进来的光线孱弱。天色呈现出一种将醒的鱼肚白,云层泛起鱼鳞一般的波纹。
她在会客室没有找到自己的个人物件,还有几扇门不知道通往哪里。她也没有好奇心,也没有勇气。明明身周有四面墙壁、堂皇摆设,她却只觉得自己仿佛身处旷野。这种被遗弃的空旷感驱使她又走回了黑暗的卧室。找了一把椅子搬到床边,她坐下来默默注视着谢庾的睡颜。大脑却是一片空白,想不到分毫字句。
又过了一会,男人的眉头皱了起来。然后毫无预兆的,他的眼镜睁开。眼神清澈不像刚刚结束一场熟睡的人,并且立刻坐直了身体警觉地打量四周。只是很快他便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以及身体上的反常。
谢庾的眼睛对上了西府的,两个人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