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睡梦中,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仍然十分强烈,逼迫着谢庾从混沌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即使没有感受到敌意与压迫,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仍然让谢庾在醒来时条件反射坐起,并环顾四周试图寻找掩护。
只是他没有想到过自己醒来面对的是这种情况。光裸的身体、陌生的环境,空气中有一股腥涩的气息,还有一个默默看着自己的小姑娘。
谢庾并非如陈西府一般未经人事,因此他立刻判断出了现在的情况。而同时昨晚的情景也出现在了脑海中。
尚家再次派人过来与他试探。只是这次他没有再将地方选在西府的公寓,对方过来的也不是尚黎,而是尚黎的父亲。论起来尚家家主仍然是尚黎的祖父,因此尚父与谢庾勉强算是地位相当,只是仍然算是他的长辈。这使得一贯重视礼节的谢庾有几分束手束脚,尽管如此,他面对尚家的要求,仍然寸步不肯退让。
尚父沉吟了片刻,给两人面前的酒杯倒上了酒:“英雄出少年啊。我像你年纪这么大的时候,还在老爷子跟前打下手,是不会有这种出面商谈大事的机会的。”
谢家上一辈兄妹四人,谢庾是三子的独生子,只是成为了谢家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这中间也有一些家族细故,只是谢庾自然不会同尚父说起。他听出来对方明褒实贬,是在质疑他年纪轻轻,做事不够深思熟虑,也不在意:“祖父一直教育我们,要多历练。”这是在暗示尚父,自己实际上是谢家的继承人,是受了谢老爷子首肯出面周旋的。
虽然对于尚父倚老卖老的姿态有几分不满,但是对方到底是长辈,他还是喝了尚父倒的酒。
“哈哈哈。听闻谢少成年后便在军中历练,这一身锋芒我家那个小子实在是比不上。”
“尚少年轻锐意,并无不妥。”
“犬子还是太鲁莽了,经不住事。据说上一次与谢少吃饭,很是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还好有谢少提点。以后还是要请谢少多提携他。”尚父一边说,一边又将两人的酒杯满上。
谢庾这一晚已经喝下了许多酒,只是仍然神思清明。他一边慢慢将酒液饮入喉中,一边思考着尚父的话。他这话的意思像是认可了谢、尚两家的合作,是服软的意思。只是他总不觉得会有这么简单。
眼看着尚父一会追忆往事,一会对谢家的功绩心悦诚服,只是每次说话都要满上劝酒,谢庾更加以为对方是想要借此麻痹自己。只等着酒意上头,在言语里放下陷阱,于是更加打起精神,小心应对。
酒过三巡,他渐渐觉得自己的神思涣散。尚父的话虽然还听在耳中,又仿佛是隔着江河漂过来的。像是江上船橹摇曳,只听得浪花声声,却是不明白其中的意义。他心里觉得不好,自己像是大醉。再与尚父周旋或许会在言语上吃亏。
他的情况像是受了暗算,只是不知道尚家是如何做到的。当他提出离场的时候,尚父还流露出可惜的神情,并再三挽留。他见状更加觉得对方是想要借着自己酒醉,在商讨中占得便宜。是以他完全没有想到之后的关窍会落在女色头上。更没有想到会让西府牵扯进来。
昨日时间不早,且与尚家的合作还没有谈妥。便直接在谈事情的酒店住下,只是他记得自己推辞了尚家的安排,另外订了一套总统套房。回到房间的时候,意识已经十分模糊。只记得洗漱完出来,床上便躺了个女人。然后便是酒后欲望勃发,擦枪走火。
西府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以及尚家怎么在酒中做了手脚的,这些都可以从长计议。要紧的是想明白西府是否已经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谢庾想了想自己所知道的女色上的手段:“你醒来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西府一五一十的说了。谢庾一边惊叹西府表现出来的不同寻常的冷静,一边庆幸对方没有自作主张。“你没有找到手机?”
西府摇了摇头。他还想再问些别的事情,又觉得时间所剩不多。他起身看了看窗外的景色,现在应该是第二日的清晨。尚家将人送到自己的床上,要么是有意讨好,要么是想要他陷入桃色丑闻中,做一个把柄。当务之急是联系自己的下属,看看尚家人的目的。
“对方是冲着我来的,连累你了。”他转身看到西府双手蒙住眼睛,一张脸对着墙壁。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应该是浑身赤裸,即使两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西府看上去仍然很不习惯。想到对方无辜受累,并且没有轻举妄动。——如果尚家的目的是要让他深陷性丑闻,西府刚刚不管不顾跑出去恐怕就会直接对上照相机、记者或是别的什么。不免出声安慰。
西府只是摇了摇头,仍然不敢看他。为了避免刺激到小姑娘,谢庾一边打开衣橱找到挂着的浴袍穿上,一边快速地说:“对方目的在我身上,恐怕很快就会联系我。尽快找到联络工具。”
他醒来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对方还没有动静。可见屋子里没有安装监控设备。而他对自己的身手还有自信,尚家人不想将事情闹大,恐怕不会派人直接过来。那么用手机、对讲机通话就是唯一选择。果然不久谢庾便在更衣室内找到了放着的对讲机,还有一些男装女装。
谢庾示意西府换好衣服,自己也快速冲洗一番换了一身。才不急不缓地打开对讲机,调试了一下找到通信讯号:“尚家的人?”
对面传来的声音非常清晰,显然说话的人距离并不远:“谢少春宵一刻,感觉如何?”
声音有些大,因此坐在一边的西府也听到了。她的脸色一白。谢庾看了她一眼,只是也顾不上她:“还不错。”
“谢少能够满意这份礼物,最好不过了。”这对讲机并不是市面上流通的货色,因此声线并不失真。很明显是尚黎的声音。对方果然不如可以装出来的那样正气凛然。或许是还记挂着被谢庾落了脸面的事情,对方的语气有些不稳:“只是没有想到谢少的偏好竟然是清粥小菜。”
“我的女人,我知道好就是了。”谢庾一边回答一边快速思考着。之前两人在西府公寓的时候,尚黎还没有误会自己与西府的关系。现在态度转变如此之快,恐怕还是因为西府在自己公寓住了一晚上的缘故。虽然推手是尚家,但是祸因仍然在自己身上。之后少不得要想办法弥补。
对面传来一阵笑声:“不愧是谢少。便是男欢女爱的事情都这样强硬。这么看来,我们尚家输得也不算冤。”
谢庾从这句话中摸索出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