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的妈妈已经是个小仙女啦,这是个秘密。
没有告别仪式,妈妈误尔有一天趁我们三个小家伙酣睡之时,一,二,三,亲过去。我们家是二米长二米宽的大床,三个娃一排睡一张大床,她诡异的一笑,悄悄的耳语到我,大妹,妈妈走了。
她的眼神是有杀伤力量的。那一天,我可能在梦里准备醒过来,睁开了千分之一的眼,看到她的爱与哀愁,误伤。
她走时我动也不能动,只能硬硬的躺在那里,无动于衷。
她误伤我们不是一次二次,N次,我们已经习惯了。
重要的一个字,误。
她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们三,习惯了没有她在的生活。
一切如常,弟弟上小学,妹妹上幼稚园,我上高中。
早上,我们上学。
晚上,我们归来。
我是姐姐,大姐如母,持家的重任就落在我的身上。
我吆喝弟弟妹妹,联系各种同学,各种接送,各种交钱,各种检查作业,好象我一下子成了八爪鱼,哪儿哪儿哪儿,都能搞定。
妈妈修仙去了。
年年修仙,也只是剃了个光头,其它,我也没看见她有什么特异功能,比如造些钱吧,让我生活质量,好一点。
光听她吹,小时候,还能飞个檐,走个壁,自从有了我,自我出生,我就从不记得她还有这一招。
她的职业是画家。
哈哈哈哈,听起来象那么回事。
加一句,自诩为画家。谁也不认可的画家,野生派画家,从来没有进去过学堂,好吧。
鬼知道,她天天在画什么,卖不出去的画,就是龙啊,就是牛啊,就是牛身上的小女孩呀,就是跟龙玩的婴儿呀。。。。这样的画,能卖个鬼。
我们的生活,注定贫困交加。
在这样一个一线大城市里。
可想而知,我们的父亲压力有多大,她生孩子,还非要生到第三个。
莫名其妙的画啊,画啊。。。。
谁也不懂她在画些什么。
有人看她容貌还行,偶尔买个几幅,一年收入也就那点钱。
她穷着,乐着。
那个怡然自得,不得了。
堪比凡高。
我生时清贫的快乐着,我死后声名大噪。
我爸爸直接骂她是个神经病。
可怜她没有一个一直救济她的姐姐或者哥哥。
有,有个大姐救济过,但不能一直啊,只是一时。
她只差也割了自己的耳朵。
误尔也画油画,颜色那个明艳,搞得象个万花筒。
没品味,专业人士摇头。
所谓的修仙,就是写生。写什么生?去山里看龙。
无论是修仙,还是画龙,都被父亲骂成神经病。
如今,我看见了她,我成仙的妈妈,不敢跟爸爸说。
就当她死了吧,爸爸说。
几年死一次,几个月死一次,死死生生,生生死死,我早已厌倦了。
要不是你们三个孩子,我早已跟她一刀二断,他恨恨的说。
他是不可能懂母亲大人的恣意的,她现在可以小成那样,笑成了什么样子哟,是否她能偷些钱来送给我们这些孩子呢?
在大城市,我们穿着回收站里的旧衣。
我们一家人穿的都是别人家的衣服。
这是秘密,这话不能传出去。
在她成仙之前,我就是写字,就是梦里,也不敢说出去。
当然,我们偶尔也是买衣服的。
做她的孩子,不知道究竟要被迫拥有多少秘密。
有些秘密,必须成为万古之谜。
我们家,画多,颜料多,画笔多,画纸多。。。。
这是我们的财富。
我们追求的是精神。
长期吃素是不可能。
我们家的两个男人,都是超级大胖子,猪肉喂养的结果。
父亲大人专业挣肉钱。
母亲大人还有一个恶习,捡破烂,就是那个什么,收藏,捡漏嘛。我们家没有家具,各种画,各种观音,佛象,罐子,瓶子,碗,石头。。。。都是土得掉渣。她宝贝成什么一样的。始终相信,有一天,会卖出大价钱。
买这些,要小钱,小钱,小钱,无数的小钱,她买不起贵的,就捡?
这些都是不可言说的秘密。
很出名,她在我们这个破旧的小区。误尔,这名字特别吧,她又常常,常常的不是寸头,就是光头,清新脱俗,人人都说她气质好,挂个抹布,也象是新装发布会上抢来的。哈哈哈,她是混血,一会儿是男人,一会儿是女人,雌雄同体。
很多人认识她,当她是笑传。我就是笑传的大姑娘,长得跟她一模一样,连声音都一样的。人们说,那个,是笑传的大姑娘,那个,是二小子,还有那个小小的,是三姑娘。
笑传自带气场,不少人主动人找上门来,见她不会厨房的活,同情我们三个,常常送些小吃过来,剩饭剩菜也总是有的,这个全民小康的时代。她大口大口的吃着,从来不会不好意思,多了,就放进冰箱里。
她写上几个字,送人。
我跟你们说吧,这字,要裱好,留着,将来都是硬货,比黄金值钱,等着吧!
她说的字掷地有声。
人家拿走不谢。
常常看到垃圾筒里都是她写的乱七八糟的诗词,什么李清照,李白,李商隐。。。。什么的。
她的字,其实还行,全是繁体字,又是草体,很难认,不知道写的个啥。
写极了,撕掉所有。
这辈子,不再画画,写字。她发誓。
从今天开始,生存,我去做体力活啊。。。。
也只是这样喊喊,喊上几天。
拼命的擦地,电饭煲蒸米饭,水煮肉和鸡。。。
碗还是我来洗。
她又开始挤她的颜料了。
舍得花钱裱画。她喜欢的,非要卖个十万以上,人家出个二万,不卖,于是再也卖不掉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猴年马月,她曾经在一个画展卖了一幅十二万,成了她头上永远的白月光。
可爱的妈妈,成了小仙女。
我心里窃喜着,一遍又一遍的回头。
尘世里,我替你挡着,母亲大人,去飞翔吧!
十九岁的青春,我愿意带着弟弟妹妹,不去上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