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江浪从自己在工桥区的出租屋爬起来,一番洗漱后,穿上西装系好领带,提起公文包精神饱满地出了门。
他先去附近的手机店咬咬牙买了个索爱的新手机,然后准备打车直奔市中心。
一辆夏利出租车停在江浪面前,他开门上车,说道:“师傅,去金陵路上的鸿驰大厦。”
司机师傅开窗户啐了口痰,踩上油门就走,看江浪西装革履满面春风,调笑道:“大哥,看你这模样就不是一般人,又是去鸿驰大厦,肯定是搞房地产的吧,你们这行厉害,赚的都是大钱。”
江浪笑道:“师傅,我是保险公司的业务员,就是过去谈点业务,哪敢说赚钱,不赔钱不被开除就不错了。”
“哦,保险公司的啊,这工作不好干吧,天天累死累活不比我们跑活儿轻松。”
“确实不好干,天天把我累得够呛不说,还被人瞧不起。”江浪嘴角突然露出一丝若有深意的笑容,“不过,如果不出意外,今天过后,这个局面就会改变了。”
津门市毗邻首都燕京市,作为首都门户,又是直辖港口城市,发展速度很快,金陵路作为津门的CBD,已是高楼大厦林立,人流车流川涌不息,商务气息十足。
很快,出租车到了目的地。
江浪交钱下车,望着眼前这座高耸的大楼,感慨道:“就是这里了,但愿我后面十七年的记忆没错,他现在应该就在这。”
这座大厦的拥有者鸿驰集团,是津门市规模最大的房地产企业,不仅是当地的地头蛇,放眼全国,也是能排进行业前十把交椅的龙头企业。
江浪来这,是为了找一个人,一个能够在短时间内改变他命运的人。
进了大厦,江浪很快被前台拦住。
“先生,您有什么事吗?”漂亮的女前台礼貌地问道。
江浪微笑道:“你好,我想找一下白总。”
“白总?”女前台皱眉道。
江浪看到女前台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会吧,难道他不在这吗?可是按照自己现在以及后面十多年的记忆,他目前就应该在他爸这当总经理啊。
“对,我要找白令尊白总经理。”江浪试着把信息说全。
果然,女前台听到白令尊三个字后点点头,继续问道:“先生,您要找我们小白总是吧,他不经常在这,也从不接待陌生人,您是有什么事情吗?”
江浪舒了口气,心想在就好,看来自己的记忆还是很准确的。
“哦,我有点要紧事情找他,不方便和你说,我姓江,你告诉小白总,就说一位和他有二十年交情的老朋友前来拜访他,让他务必和我见一面。”
“二十年的老朋友?您太夸张了吧,小白总今年才多大年纪,您到底有什么事情,请先简单和我说一下,我好决定需不需要联系小白总。”
江浪礼貌地摇头道:“小姐,我不是不尊重您,确实是不方便说,受累帮我联系一下吧,您如果直接拒绝我,导致你们小白总错失了和老朋友见面的机会,也是不好的。”
江浪不敢说自己是来谈业务的,怕被直接当做推销人员赶出去。
女前台将信将疑,上下打量着江浪,迟疑片刻后勉强点了点头,让江浪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稍等片刻。
没过多久,女前台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回来了,态度变得特别恭谨,满脸堆笑道:“江先生对不起,刚才是我怠慢您了,您千万千万别介意,小白总让我原话转达您,他说他现在不在公司,让您务必等他,不许离开半步,他会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赶回来见您。”
江浪一听乐了,心想这孙子跟小时候一样,还是不着调。
女前台又忐忑地说道:“江先生,我带您去贵宾室休息一下,您千万不能走,小白总说了,要是他回来以后见不到您,就饶不了我……”
“哈哈,小姐你放心,我是专程来找他的,见到他之前我肯定不会走。”江浪整了整领带,示意女前台带路。
女前台把江浪接到二楼一间宽敞豪华贵宾接待室,沏了正宗的梨山茶,又拿了几盒从来没见过的外国烟,端上来很多新鲜水果。
江浪从不抽烟,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带着茶叶清香的氤氲雾气拂过脸庞,品出的不外乎“有钱”二字。
一杯茶还没喝完,贵宾室的门嘭地一声被人踹开,一位身材瘦高、满身潮牌、从头到脚散发着玩世不恭气息的年轻人冲了进来。
江浪霍然起身,和年轻人眼神相对,两人都很激动。
年轻人因为激动全身有些发抖,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江浪,开口是浓郁正宗的京腔:“兄弟,你太不靠谱了,当年一走了之,一晃多少年都没你的消息,你可终于来找我了……”
江浪心神激荡,忍住险些滑落的眼泪,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小白,这么多年,想死你了。”
年轻人就是刚才江浪口中的小白总,名叫白令尊,是江浪的发小玩伴,四五岁时就认识,绝对是撒尿和泥的铁杆交情。
他们小时候住的很近,两人的父亲也曾是要好的朋友和生意伙伴,只是后来江浪的父亲被生意伙伴欺骗,倾家荡产不说还欠下巨债,一时想不开跳楼自杀了,江浪的母亲无奈之下带着江浪背井离乡躲债度日,从此两个小伙伴也失去了联系。
在江浪后面十几年那段记忆里,他直到最后出车祸去世,也没有再联系过这位儿时玩伴,也许因为要面子,又也许因为两人早就不在同一个社会层面,让他们终究成了形同陌路之人。
不过现在的他,绝对不会像之前那么傻那么窝囊,干保险业务,不要脸就是要脸,有资源,就必须要利用起来!自己新的人生,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浪子,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啊,那时候听我爸说,你和你妈回了滇西省老家,我爸还托人找过你们很长时间,可是没有任何消息。”
江浪说道:“我跟我妈一直住在腾州市的乡下,我在县城的中学读书,都是苦日子,没什么好提的,好在我成绩还可以,高考顺利,去南方读了大学,去年毕业之后回到咱这的。”
“去年就回来了怎么不早来来找我,对了,阿姨她还好吗?跟你回来了吗?”
“我妈……已经不在了,我读大二那年暑假,她突发心脏病,我和邻居把人送到医院时已经晚了。”
白令尊听了面露悲色,抓着头发不停地叹气,人生苦难,令人唏嘘。
江浪不愿意陷入这种悲伤的基调中,他锤了白令尊一拳,问道:“我看你小子这些年过得很滋润啊。”
“咳,就那么回事吧,我爸把房地产干得风生水起,我这个亲儿子还不能沾沾光?”
白令尊递给江浪一支烟,见江浪没要,于是自己点上,吸了一口说道,“那年你走之后没多长时间,我爸就把我送到燕京读书去了,大学也是在燕京读的,这些年待在那别的没学会,就是把家乡话忘了,改了京腔,后来毕业了我爸非要送我出国接着深造,我不去,你说国内那么舒坦,出去晃悠什么?我爸没辙,就让我进了公司,跟他一块干,其实也就挂个职,我平时基本不来,该玩玩该闹闹。”
两人一个喝茶一个抽烟,聊得停不下来,宣泄着多年不见积攒的情感。
不一会儿,江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切入他此行的正题,说道:“小白,其实我这次来找你,还有点别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白令尊盯着江浪,忽然笑了。
“浪子,当年你替我挨了那个小混混一刀,我打心眼里认你这个过命的兄弟,所以,你千万别对我客气,不论什么事情,我一定赴汤蹈火。”
江浪左脸眉毛上,有一道白痕,那是刀疤。
当年有个大几岁的小混混在大街上欺负白令尊,江浪不要命地打跑了小混混,但眉毛上被小混混用水果刀砍了一下,当时眉骨都露出来了,好在伤口不长,也没伤到眼睛。
江浪听了这么掏心窝子的话,心里一暖,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我现在在保险公司做业务员,急需业务,鸿驰集团是个大平台,所以想找你帮忙,揽点业务。”
白令尊恍然道:“咳,我以为什么事,这个太简单了,不过公司的事情我不太了解,也不好做主,走,我带你找我爸去,只要他老人家点头,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你失联了这么多年,等会我爸见了你,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鸿驰大厦二十层的大会议室内,黑压压挤满了西装革履的职场青年,他们都是鸿驰集团的员工。
这些怀揣梦想的有志青年们,有座位的坐着,没座位的就一个挨一个挤在后排站着,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笔记本和水笔,认真地聆听着讲台上偶像的演说,边听边记,目光中流露出的是近乎狂热的崇拜。
讲台上的中年男人身材微胖,留着大背头,西服没有系扣,露出里面昂贵的爱马仕皮带,正唾沫飞溅地进行着激情演讲。
他就是白令尊的父亲,当代地产大亨,商界风云人物,华夏百富榜名列前茅的鸿驰集团董事长白天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