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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风云人物(下)

想有,你就拥有一切。其实对这句话也表示赞同的K有一次来五都,听取絮姐汇报时,对赌场的日赢利额都感到惊讶,对絮姐说,再经营两年,赌场和盗版书批发全部关闭。我们当领导不能只考虑自己赚钱,还要想到中国还有6000万特困人口,每个月一个家庭平均收入60元以下,60元哪怎么活。絮姐说,太稀活了,60元都不够我买一支法国口红的。现在,危险逼近了,絮姐回味着K的话,到底是高级干部,居安思危,看来适当时候先把这赌场关了,每天装钱象市医院一样用麻袋装,她在跟前见过,这钱多得让无所畏的她都有些恐惧了,真怕有一天会被这些钱砸死。她和一个老客户煤矿主在一起吃过饭,对方酒喝多时说,别看我花钱比较节俭,但老子有的是钱,有多少钱呢,这么说吧,捡起砖头大的一摞摞钱,能把一个大活人活活砸死。话粗理不粗,是这个理儿。这仨个家伙来的目的,根本不用猜,来挨“钱砖”砸的。为了花钱买平安,一个人砸给他的一百块“砖”算啦,再多,估计这仨小混混也不敢要。不过这么一做,他们会不会得寸进尺。要么给钱打发他们滚蛋,要么闷一棍子把他打晕。

这事儿,自己做主吧,不必请示K了,这段时间领导还在忙于为希望工程和老区扶贫捐款的事四处动员民营企业。K特别热心公益慈善事业,已经分两次从今朝醉提走三百万,全捐了出去。当然,他没敢暴露今朝醉是自己的企业,而是以今朝醉自愿捐赠的形式出现的。为此,蓝如絮还到北京参加过一次全国性会议,在人民大会堂被披红挂花地表彰。想到这儿,蓝如絮总经理对保安部经理说,编筐编篓,全说收口。该收口了,该接待我们尊贵的客人了。保安部经理当过特种兵,格斗擒拿驾车射击样样拔尖儿,絮姐外出时常带他随行,双飞双宿。此刻,对絮姐特别忠的保安部经理说了一声:是,便往外走去,边走边一招手,有几个保安马上跟着头儿去“请”客人。

在今朝醉审讯室,“三人帮”可是开眼界了。这个絮姐,真是胆大包天,竟敢私设公堂,以黑市长自居。絮姐出场派头十足,从副三层升到副二层。“三人帮”被锃亮的铐子铐着手,每人身后站着四个副武装的保安,而且被推搡着走进一个“∏”形隔栏里,类似被告席。一解下连头带脸都被套住的纸帽子,林侠影下意识四下一张望,瞥见身后写着八个黑体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宽。看样子,审讯室和法庭合二为一了。“审判长”絮姐呢,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保安部经理和个女“书记员”,中央位子却空着,正纳闷时,保安部经理一摁桌上按纽从地下缓缓升起红太阳似升起了“审判长”絮姐。

絮姐说:我宣布,对危害五都社会祸殃五都人民的“三人帮”的末日审判现在开庭。林侠影暴跳如雷地喊:蓝如絮,你这叫私设公堂,目无法制。黄断桥奋力挣扎着吼:蓝如絮,你这叫布下陷阱,迫害五都精英。

白一帆头高昂着嚷:蓝如絮,你是老大我也是,别忘了我的弟兄们全为我报仇雪恨的。絮姐说,你们仨别着急,一个一个来嘛。先说林站长吧,北京方面我已托人给报社打招呼了,用不了一礼拜,你们记者站就吊销了。还有黄主任,在我面前你也算商界精英,呸,不知羞耻的东西,很快市政协会拿掉你的政协委员。最后,再轮着说你白老大了,你是不是念叨你的弟兄们,那好我成全你。说着,她在空中捏了一个响指。

20多个新入伍的今朝醉保安团队员排着整齐的队伍进来了,带队的还一二一一二一地喊着口令。带队的老队员手里举着一沓子百元大钞,当他喊稍息、立正,向前看齐时,20多双目光始终齐唰唰地投向他手里的钞票。仿佛他们的老大白一帆根本就不存在,连瞅也不瞅他一眼。絮姐见白一帆霜打似的一下子焉了,一歪头,白老大的弟兄们在一二一一二一的口令中步伐一致地走了出去。

絮姐说,我早给你们多次说过,在五都市,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小藏下到县里当组织部长了,每次回五都城要来看看我,絮姐絮姐叫得挺亲。这娃还算有良心,不是我在焦后面楞催,他能下去。哼,老部下,焦的老部下海啦,管的过来。你们自己脚打了泡,怪你们自己太不注意,能怪鞋嘛,我就不明白,一个一个的怎么就把你们喂不熟,搞鬼搞到恩人头上了,我是你们的大恩人,懂不懂?还有小林小白那俩个人,也不是东西,我又不亏她俩,还在你们面前煽阴风点鬼火。林帮主,这回潜入今朝醉准备诈我多少钱?说——吧!

刚才,保安部经理已经从他们仨身上搜出暗藏的数码相机和小型摄象机、录音机。哦,絮姐反应过来了,在歌舞厅挨刀子的原来在录特服小姐的音呢。你们以为你们清白?见不得人的坏事干得还少?挨刀子的。林侠影红着脸说,不多,只要三百万。絮姐一拍桌子瞪着红眼说,放屁!不害羞的东西!这三百万白捡的,弟兄们姐妹们起早贪黑地工作挣下的,今朝人靠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头,特别守纪律的企业精神换来的。咋,你们想不劳而获。三百万,你们算过帐没有,这三百万可以使多少失学的山里娃重就走进校园?会使多少贫困家庭摆脱水深火热饥寒交迫?会使多少下岗职工端上饭碗?

勒索的没勒索的了,勒索爱你们的絮姐,你们是什么东西,有资格向你们的絮姐挑战啊?市长,市委书记见了我都客客气气,为什么?因为我为五都市做出了巨大贡献,是独一无二的纳税大户,市府、市委大院的公务员都靠我们今朝醉养活着,今朝醉一爬下,整个城市国民经济就要大滑坡,所以,大人们都对我们的特色经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幻想着要靠“焦点访谈”节目组搞定我摆平我,没那么容易。你们以为“焦点访谈”那么好上?笑话。告诉你们三个土鳖吧,“焦点访谈”门前每天排着两条长龙队,一条“龙”想两手空空的上,一条“龙”不想让上,拎着一箱一箱的现金。就你们仨点松仁玉米烧西葫芦的把式,太不自量了吧。三百万倒是可以给,不过是鬼票子。

黄断桥眨巴眨巴眼睛:絮姐,我真服你了,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而且不说一句假话,句句实在,掷地有声。絮姐冷笑一声,少拍我马屁,晚啦。你忘了,你送过我一部监听王手机?林侠影说,别听她胡吹,“焦点访谈”是大陆的廉政公署。絮姐说,钱能通神,钱能通天,信不信由你们。我宣布,庭审结束,现在开始宣判,全体起立!保安部经理双手持着一张纸神情严肃地宣读,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五都市今朝醉有限公司刑法》有关条款之规定,林侠影、黄断桥、白一帆犯有扰乱社会治安罪、黑社会组织罪、敲诈勒索罪、行贿国家工作人员罪、破坏民营企业罪和忘恩负义罪,死罪可免,活罪难脱,数罪并罚,各判处有期徒刑10年,并各处罚金30万元。

絮姐长叹一口气,居高临下地逼视着被告席上的人,你们诈我3百万,我只罚你们90万,不多不多,我这人心肠软,还是想给你们一个脱胎换骨,重新做人的机会,我看这样吧,你们就在今朝醉服刑改造,好好体会一下自食其力的真谛,你们不是爱化妆,给你们半年的时间集训,把该留的胡子和头发蓄起来,把该学的乐器学会,我已经市群艺馆聘了一个杨老师教你们,他乐器也会摇滚通俗美声民族唱法皆通。说到底,我这人爱才也惜才。这间密室里有卫生间,有宿舍,到开饭的时候,保安部会给你们送饭。另外,你们的家属,我也会派人安顿的。

稍顷,“审判官”和“法警”都走光了。姓杨的音乐老师微笑着进来,一见林侠影他们便客气地说:林老师、黄主任、白大队,请多关照。林侠影想起来,是“男人发展培训班”的首批学员。林帮主代表帮内成员向对方鞠躬行礼,一本正经地说,此一时彼一时,弟兄们还得请你多加关照。

林侠影问音乐老师:杨老师,这是啥地方呀?

音乐老师一脸笑容地:林老师,今朝醉娱乐城地下密室。

林侠影想:五都城的水深着呢。

杨老师想:还号称是“名记”哩?

林侠影愣怔怔想起当年和黄断桥白一帆在今朝醉小酌时,想起那天念叨着他的口头禅——想有,你就拥有一切——尾随着那位女老板往楼上走时,楼梯拐弯处,林侠影一边冲着他的俩哥们做鬼脸,一边琢磨着自己这句话呢。他清清楚楚记得,那转着弯的楼梯是向上的台阶啊?

林侠影愣怔怔想起当年在总经理办公室,一进去,林侠影就大大咧咧找个地方一坐,架起二郎腿,脚丫乱颤,心想,都传这女老板神通广大,五都城特有势力,今天老子偏不信这个邪,倒要见识见识,看这个大巫能把我这个小巫怎么样。

林侠影现在如梦初醒,那台阶其实是会上下浮动的,其实通向黑糊糊地下室,其实自己确确实实是一个小巫,絮姐手里一个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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