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在院子里呼啦啦地喝完了疙瘩汤,李安正在收拾,大门那里传来了铜环叩击声,接着是刘妈熟悉的嗓门:
“太太回来了!”
太太急急地进来了,一径向卧房走,脸色却不甚好看。
李广忙站起来,小步随着,含着笑道:“太太回来了!”
李太太先坐上梳妆椅,卸着妆,一边问:
“一大早的去哪里了?”
李广掩上了门,说:
“和太太说过,去军情部了啊,韩部长不在,我就回来了。——太太今天手运还不错吧?”
“有什么手运?跟着你会有什么运?尽是倒霉!”
“是啊是啊,太太,是我时运不好,累太太跟着我受苦。”广赔着小心。
太太没有理会,只顾数落着:“阿蔡有什么本事?你还是什么’名将’呢,临了人家都是侯爷了,乐安侯!你连将军都没有了!我竟这样倒霉跟了你……”
“阿蔡还是有些本事的,——运气也好。”
“都是什么侯爷夫人、相爷夫人,至不济也是个将军太太,打着麻雀明里暗里说着官做大了不好,说我的日子轻松,不用为自家男人操心!不就是显摆么?……”李太太气忿忿地,说得太急了,咳了起来。
“这真是……”广忙上去给太太拍着背,一边提高了声音唤道:“刘妈!给太太端杯热茶来!”
李太太喝了茶,缓过了气,又来了气:
“说得好好的,要打满八圈。相爷夫人手运好,才过了四圈就说家里有事走了。——我说再约约,阿蔡媳妇却说算了,敢情都没把我当回事。还不是你不走运!”
“是啊是啊,总是让太太受委屈了。”广觑着太太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文帝爷夸过我,我是没碰上好时候,不然能封个万户侯了。”
“嘁,”李太太冷笑了:
“文帝爷!又是文帝爷!你说你打了这么多仗,打了几十年,又是’名将’又是什么’飞将军’,怎么就封不了一个侯呢?”
广于是沉默了。
太太许是累了,慢慢往床头倚,口中吩咐道:
“我要卧一会,你出去吧。——送出去了这多礼金贺仪,都是升官啊、封侯啊、拜相啊,看来是收不回来了……”
月亮过了中天了,广躺在外面的小床上,翻来覆去只是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