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昨夜一直没睡,第二天赶路的时候,一路上实在受不住马的颠簸,眼皮一直在打架,杨辰也没听清其他人在聊什么,隐隐约约听到好像众人皆做了奇怪的梦。
但他实在不敢睡着,怕摔下马后,驼背会更严重。
他没发现,大长老又不见了。
赶了一天路,夜晚终于到了一座叫马城的城镇,杨辰饭都没吃,便去睡了。
...
第三天清早,“我去采购物资,下午再出发。你们把劲装换上,随便看看吧,注意安全。”
杨家家主发话后,众孩童自然激动得不行。
逛了几圈后,杨辰也被外面的世界吸引了,吆喝声、耍本领、讨生活的,这些都是杨岙中没有的。
更让孩童们感兴趣的,无非便是一场打架。
围观者把三个人围得中央,水泄不通,好在孩童们找到了一处高台。
等看清后,才发现是一位褐色麻衣的中年武者拽着一名身着黄色道袍、头戴五岳冠的中年道士领子,后者的双脚悬了空。
旁边一个年纪和杨辰相仿的小胖子道童,跪在地上。
“求求你了,大侠,放了我师傅吧。”这个身穿灰色道袍的小胖子正苦苦哀求,他还未束冠,只在发髻上包了称作逍遥巾的两根剑头飘带。
“那看他肯不肯将银票归还了!”说完,手上还更用力了。
“救命啊,谋财害命啦!”中年道士还在挣扎。
这一大一小、一瘦一胖两位道家人仿佛都没有元力的样子,而对面这位中年武者的元力倒是给人感觉至少是侠行阶以上。
“岂有此理!”杨双微大喊一声,便冲了下去。
孩童们面面相觑,只好也跟了下去,一群青年才俊甚是惹眼,尤其是还都穿着相同的白灰劲装,只是后面还跟了个驼背。
“白灰色,他们是参加这届舞勺试炼的杨家孩童!”
“不会吧,这驼背难道也是去参加试炼的?”
“原来是杨岙的人。敢问杨翼杨家主在否?能否给鄙人主持一下公道?”中年武者放下道士,抱拳问道,围观众人亦翘首以盼。
看来“侠胆双雄”的名号还是非常响亮的,至今仍有很多百姓、武者敬佩。
这里最有话语权的便是大师兄了,杨辰推了一下杨一木,又给了他个眼神。
“晚辈有礼了,我便是杨家主的长子,杨一木。”
“杨家主现有要事在身。敢问前辈遇到什么事了?”
看到只是一群毛头小子,武者也挺直了腰背,但也不敢太过强硬,反而有些套近乎。
“小侄儿,叔叫白石,曾和你爹参加过同一届舞勺试炼,你来给叔评评理。”
“这两厮大前天在另一处卜卦算命,说叔三天内必有血光之灾,需将此符随身携带。”说着鄙弃地往两位道家人身上扔了一道黄符。
“前天,我便发现不妥,不再带符,亦安全了两天。”
“结果,今早这两厮竟在我客栈房间外设下圈套,害我碰出鼻血,气煞我也!”
“师傅,我昨天就说走,一了百了嘛!”
“那不成,为师卜卦定中!要是他今天还没有血光之灾,那为师岂不名誉尽毁?”
两位道家人仍坐在地上嘀嘀咕咕。
围观的人皆对他们指指点点,杨一木虽楞,但审时度势还是会的。
“依晚辈拙见,确实是这两位的过错,前辈无过。”
“那你也不能仗着自己有元力,欺负两位普通人,至少应该公平竞争!”杨双微还是太过善良和正义,这也引得周围一番议论。
“女娃娃挺有正义感的!”
“面罩下应该是天仙吧。”
“女娃娃不开窍啊,正义感容易害死人的。”
...
“那小侄女认为叔应该怎么做呢?”白石脸上充满了戏谑。
“这...我...”这便是虎与初生牛犊的区别。
而杨辰注意到,自刚才杨双微喊“岂有此理!”起,地上的中年道士便偶尔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很快,马城护卫队便来了,队内巡检本以为还要闹一会,正准备抓人。
没想到中年道士直接站了起来:“好了,贫道把银票退还你,再加一张作为补偿,如何?”
中年武者白石,听了明显眼睛一亮,故作镇定:“嗯!可以。”
“师傅!为何?那可是我们最后一张银票了...”
中年道士凑到小胖子道童耳边,十分猥琐地说了几句话,小胖子便像小鸡啄米般点头答应,脸上也露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猥琐。
“只是,贫道的银票都放在比三军钱庄了,你随贫道一同去取吧。”
又转头问双微。
“小女侠,你能否陪贫道走一趟?保护一下贫道的周全。”
“好!”杨双微直接答应下来。
众孩童放心不下,亦跟上。
一路上,领道的中年道士都在侧头与杨双微交谈。
“小女侠叫什么名字?”
出于礼貌,双微也都一一回答:“晚辈名叫杨双微。”
“双微,你可知比三军钱庄的来头?”
“望前辈告知。”
“你看这几个商铺,上面都有个‘比三军’字样,对吧?”中年道士连点了两旁的几个商铺,孩童们发现,这几个铺子都是门庭若市。
“比三军钱庄和这些商铺都归属于财神爷比慎。而三军便是指:南阳城、东统城和万兵阁的三支最强军。”
“你们应该也就能猜到:这个普通人比慎想一统天下吧。”
即便是从这留着一撮八字胡、模样像江湖骗子的人口中得知,众孩童也越发觉得自己都是井底之蛙...
“前辈看你们杨家孩童都很注重礼,都是后起之秀啊!”
“谢前辈!杨翼家主和二长老都比较看重修养和礼义。”
“巧了不是!巧了不是!阴阳,把为师的旗拿出来!”
小胖子正赶着驴车在后面跟着,听到后,将车内的一面旗拿了出来,然后气喘吁吁地跑到双微面前,对着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灰色道童服后又清了一下嗓子。
“你看,师..!”中年道士连忙打断他,示意闭嘴。
小胖子一脸兴奋,开旗高举,白色旗面上赫然有三个黑色大字“礼半仙”!
“前辈难道是南阳城的本家,礼家之人?”
中年道士若有所思地“嗯”了一下。
“礼半仙正是贫道,这是愚徒,礼阴阳。”
“礼家很厉害吗?辰弟。”一木大惑不解。
“大哥!这不是二长老上次刚说过的吗?整个南阳城几乎就是礼家的,刚才礼半仙说的南阳城最强军-焚躬军,便是由礼家培养的。”
“哦!要考吗?”
“要!”
...
眼见快到钱庄了,中年道士停下,右手轻碾着八字胡,满脸笑意:“双微,前辈看你我有缘,不如,前辈收你为徒,教你卜卦之道,如何?”
小胖子亦激动地凑了上来:“师妹,师傅说了,以后可以变得像师祖--鬼谷子般厉害。”
众孩童终于明白这两人目的,原来是想抢人。
“谢前辈抬爱,但双微心中,早已归属凝兵之道。”
“到时候前辈可以和礼家说说...”
“谢过前辈!”双微竟然直接打断了礼半仙的话。
“那...这...”礼半仙没想到这礼家姓,也打动不了这小姑娘。
小胖子礼阴阳倒收不住了,抱着”礼半仙”的旗子,在地上打滚:
“师傅,你骗我!我的钱没了,师妹也没了!”
“礼阴阳,你给我起来!丢人。”
“不起!接下来的日子又不好过,我不走了!”
“礼阴阳!你再不起来,我就摘了你的姓!”
“礼这个姓,根本就没用!跟着师傅根本就没有好日子!我不起!”
闹剧最后还是被武者白石打断。
礼阴阳望着拿走两张银票的白石背影欲哭无泪,而礼半仙似乎还不放弃,“那让前辈为你免费卜一卦吧。”说完,便让礼阴阳准备摊子等物品。
“需要什么?前辈。”
“前辈已得知你的名字,还需你的生辰八字,还有兵的名字。”
杨双微都如实回答。
随后,礼半仙竟也是起式,双手呈托举状,元力便集中在双手中,,速度不算快,只比孩童们平均水平好些,但众人能看清,他凝出的不是雾团,而是侠行才会出现的霜状,更让众孩童开了眼界的是:霜状元力竟是紫薇色!
少顷,一个八卦盘便出现在双手之中,圆盘最中间便是一个太极阴阳图,八宫正好位于图的八个方位,标明乾、坎、艮、震、巽、离、坤、兑。
放好八卦盘,他又凝出三枚方孔圆铜钱。
八卦盘和铜钱让人感到莫名的压力。
杨辰观察细微,铜钱上本有的钱文,却被元力划过,字样已看不清,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兵损的情况。
礼阴阳也早已准备好洗尘水,礼半仙卷起袖子,露出了那双瘦长、有些病态的双臂,洗净双手及前臂。
双手捧握铜钱,闭眼轻声念着:人名杨双微,双微的生辰八字,以及兵名云霓裳;
睁眼将三枚铜钱掷入八卦盘,紫薇色元力伴着铜钱落入八卦盘,铜钱在宫与卦之间跳跃,紫薇色痕迹如影随形,痕迹只停留瞬间,便消散。
拿起,再掷下...如此反复六次,便结束。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师傅,您的六爻预测真是越来越高深了!给您,毛巾。”
众孩童一直盯着八卦盘在看,抬头才发现,礼半仙已是满头大汗,额头上也是青筋暴起。
六爻预测结束后,礼半仙拿出狼毫笔与黄纸符,写下一些字。
交由双微时还不忘提醒:“去山城,定要小心怀璧之人,其罪当诛,若诛杀不成...便逃吧。”
说得众孩童冷汗直流,意思是这次舞勺试炼,杨双微可能要诛杀某人?
杀戮,这可是往后晋升的一大心结。
“谢前辈提醒。”双微都忘了抱拳,她也慌了。
“我们会再见的,杨双微!”
随后,众孩童也不敢久留,礼半仙望着杨双微心事重重的背影,收拾着东西。
下午准时出发,众人又领到新的十四品马玉。
杨双微自然也觉得这不是小事,便骑行在杨翼伯伯身边,但可以看出,杨翼伯伯在聊天时很拘谨。
杨辰一路上都在思考:怀璧之人,这个故事怎么这么像十五年前的师岙...
突然感到怀中有异物膈应,一摸。
原来是之前在看果老人那里,藏的三枚白果。
到新客栈后,在床上独自研究许久未果,杨辰还是决定再观望一段时间不愿吞下,伴随着杨一木的呼噜声,也进入了梦乡。
马城当夜,一个酩酊大醉的大汉准备回客栈房间,他还是选择了走小路回去,拐进小路,夜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人认出他便是上午风风火火地得了两张银票的白石。
“兄弟!我是不是眼花了?我看你怎么没有腿!哈哈!”反倒是白石先对着来人开起了玩笑。
对方没有回答,冷风吹过,让白石抖了一个机灵,然后他便发现自己的身体向后倾倒,星空美得让他睡眼惺忪,脖颈很痒,全身的温度仿佛都在此处往外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