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楼不愧是益州青楼之首。
钱劲宇点菜倒是豪爽,一点不吝惜银两尽捡贵的,一口气就来了十多样。就算十个人吃也未必吃的完,三个人点这么多菜浪费是注定的了。虽然杨哲心里存着砸钱争名的想法,但钱劲宇一口气点这多菜,纯属小白不懂,生怕人家笑话自己小气。
那龟奴可不管浪费不浪费,看着一桌价值近百两的珍馐,脸上笑开了花。他知道两位爷是第一次来,所以也没问要哪几位姑娘作陪。直接叫来了十多人,进了包厢就并排站好,等待挑选。
杨哲一看果然眼前一亮,这质量比起前世去那些夜总会可不是高了一星半点。看来随着时代的变迁,并非所有行业都在进步啊。穿越真好,大宋真好!
方才气场强大的钱劲宇此时却露了怯,支支吾吾,扭扭捏捏不好意思开口。
还是杨哲老练地从花丛之中挑选了六个看起来相对比较含蓄的女子。又掏出七八粒碎银子,赏给了没有被挑中的几人。
余人走后,那龟奴也一脸坏笑地关上了门,守在门口。今晚他可不会再去接待别的客人,只要这个包厢中的两位财神爷伺候好了,今后自己名下就可能添一个大主顾。
关上门之后,杨哲收放自如,与几个女侍拉拉扯扯谈笑风生,仿佛进了自己家一样。
阿福有样学样,虽身着家丁服饰,倒也有几分风流气质。虽然一个下人花着主人的钱,多少应该有些放不开手脚。但阿福何等聪明,他想到了自己一行此次来这醉花楼的目的。自己玩的越大,主人肯定越有面子,就越能引人注目。当然趁机多占占便宜,那也是必须的,有人请客,傻子才不吃。
反而钱劲宇,缩手缩脚,目不斜视,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杨哲见状,摇头苦笑,谁没有个第一次。凑到钱劲宇耳边悄声道:“劲宇,我方才自称杨杰。因此在此调笑嬉戏的不是杨哲,而是汴京杨杰。不管做出什么事,都和正人君子杨哲毫无关系。方才我与他们介绍你叫钱进,那钱进可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哦!”
钱劲宇闻言忽然惊醒,虽然觉得说到底还是说不过去,但不知怎么,仿佛已经跨过了心里那道坎。有女子送来酒杯,也不接过,仰着头就等着人喂他了。
不一会儿,这厢房之内气氛已经热烈起来,众人推杯换盏,讲故事的讲故事,唱曲的唱曲,好不欢乐。
杨哲一直在关注着大厅中的动态,有淸倌儿独奏,有琵琶琴瑟和声曲目,甚至还有杂耍戏法,各种表演层出不穷,令人眼花缭乱。虽然品质高绝,但对于见惯了后世开放着装热舞的杨哲而言,这些节目还是太素了点,不够动感,也不够性感。
钱劲宇和阿福却看得入迷,频频叫好拍手。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一晃竟已两个时辰过去了。六个陪侍女子已经开始提议三位分别到卧房休息。杨哲却笑着摇了摇头,眼睛始终在盯着大厅。
一个叫做红儿的女子说道:“原来三位爷今晚也是来等颜姑娘的呀?”
还不等杨哲答话,钱劲宇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们。又有一个女子说道:“既然为了颜姑娘而来,又找咱们姐妹几个消遣什么呢?”言语中之中能够听出明显的嫉妒之意,但说这话却娇媚十足,酥到骨头里去了。
恰在此时,只听楼下忽然敲了一下金锣,整个楼中的喧闹渐渐消了下来。醉花楼大鸨娘走上唱台,向着整个楼各个方向挥手示意,大声叫到:“诸位官人,欢迎各位近日光临咱们醉花楼!”
杨哲见时机已到,也不跟这些女子废话,又拿出几锭银子,每人十两分给六人,说道:“今晚辛苦各位姐姐照顾,我们还有要事商谈,改天再来请姐姐们解闷。”
六人拿到赏银,脸上哪有半点不满,这十两纹银已经比有时候过夜所得还多了。一个个笑脸称谢走了出去。
见楼上声音渐小,老鸨继续说道:“想必各位也都听说了,咱们醉花楼的头牌淸倌儿萧颜,今晚就要出阁。颜姑娘大家都知道,那花容月貌自不必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是咱们醉花楼出名的才女,今晚在座各位都有机会能够一亲芳泽。只要是颜姑娘选中的人,就能进入闺房成为入幕之宾。”
这楼里很多人是见过萧颜的,虽然就是冲着出阁接客这件事来的。可此时听到老鸨宣布可以有机会独自占有颜姑娘时,依然立刻陷入疯狂,尖叫欢呼声此起彼伏。
杨哲此时方才看到这青楼之中,客人之多,远远超出一开始的想象。只见二楼三楼各个包厢之中都有人从窗户之中伸出头去,有的人甚至半个身子都挂在外面,向着唱台到处张望。
这些疯狂的客人多是年轻人。上了年纪的客人,对争抢花魁这种事情显然不太感冒。而且来青楼大多偷偷摸摸,怎敢抛头露面,这些客人此时大多早已进入客房去享受另一种欢乐去了。
一众年轻人多为文士打扮,头上方巾扎好,手中一把折扇,轻轻一摇,尽显风流。有的人故作清高,俯视着楼下的动向,偶尔转头回屋谈笑两句,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态。也有人城府浅一些,目中贪婪暴露无遗。
杨哲在窗边看了一圈,摇头叹息,嘲笑世人之庸俗。任你诗文写得再好,策论读的再多,面对地位,美色,金钱,权利,依然只剩下最赤裸的欲望支配。
又开始人声鼎沸的醉花楼中不知从哪里传出丝丝琴声,那声音与青楼内常听到的靡靡之音风格迥异。丝毫没有流落风尘女子的哀怨凄楚,也没有很多自诩才女而有意表现的杀伐凌厉。曲调跳脱活泼,却多了一份青楼中少见的纯粹与欢乐。令人不禁想起自己的童年,几个朋友结伴在家门口追逐打闹,看蝴蝶起舞,听蝉声阵阵。
随着第一段旋律结束,楼内才俊们都已发现情况,全都自觉地安静下来。一时之间,竟是寂静无声,如果掉一颗针在地上可能都能听到。
琴声再起,延续了第一段欢快的旋律,节奏却快了很多。听众仿佛看到了音符在琴弦之上跳动,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偶尔攀上高峰,偶尔走下低谷。但音律之中却充满希望与憧憬,整个曲调在往高处走,就好像人当少年,人生起落不定,心中却始终向着理想奔跑。
声音渐有激昂之意,大气之中那一抹活泼却始终伴随着。
钱劲宇虽然在女人经验不多,但说起欣赏音律,却是一把好手。此时如获珍宝,竟闭起了眼睛,一脸享受,手指还跟着旋律一下一下地敲打着自己的膝盖。杨哲见状低声玩笑道:“劲宇不会因为此女琴艺初衷,要去争这个风头吧?”
钱劲宇闻言大窘,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杨哲笑了一声,安慰道:“无妨,男女之事本来就是人之常情,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若有意,我自有办法给你争取到这个机会!”
钱劲宇连忙摆手说道:“不不,我可没那意思,只是这音律确实新颖别致,操琴之人如非有数十年之功那必然是天赋卓绝。”
两人悄声说了一会儿,乐曲已经奏至尾声,曲调平缓,却依然充满生机,只不过那生机之下又隐现出一份淡然之意。
一曲终了,楼内又恢复了鸦雀无声的沉寂。没有人率先打破沉默。
“一曲《正当时》,让诸位见笑了。”
一声柔软轻盈的声音从屏风之后响起。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这就是萧颜的表演。楼上里三层外三层都顿时炸了锅,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萧颜随着掌声走出屏风。
掌声经久不息,一直响了很久,直到依然站在唱台上的老鸨又再度发话,才渐渐平息。
如果不是她说话,众人甚至都已经看不见看台之上除了萧颜还有别人。只听她说道:“咱们颜姑娘的琴艺大家已经见识到了,真正是色艺双全!如此完美的姑娘,委身在这青楼之中,即便是咱们醉花楼,也令老身倍觉惋惜。因此今晚,我们要开一个特例!”
众人听到这里,纷纷竖起了耳朵,不知道这醉花楼还有什么花样。
老鸨继续说道:“今晚被颜姑娘点中的公子,不仅能跟姑娘共度春宵,只要银两足够,就能为她赎身,将她带走!”
此言一出,整栋楼都炸锅了!萧颜虽说自小在青楼长大,却始终未曾破身,如今竟然能够将其赎身带走。如此漂亮又才艺出众的黄花大闺女,再到哪里去找!
一时之间起哄的起哄,尖叫的尖叫,连最开始保持着淡然气度的那几位文士都目露狂热。很久之后,终于有人悄悄问了一句:“不知萧颜姑娘的赎身费用是要多少?”
老鸨闻言眼睛顿时一亮,却压着声音说道:“谈钱多俗气,咱们颜姑娘能不能选中你还两说呢。不过这要是颜姑娘选中之人愿意为她赎身,今晚之后两人双宿双飞,定是一段佳话!如果有哪位官人真的有幸为咱们姑娘青眼相加,仅仅只需要五万贯钱就能让她恢复自由身!”
这句话说完,又是一阵疯狂的炸毛,大家议论纷纷。虽大多难以接受,却没有人抗议。
五万贯钱,相当于五万两白银,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笔巨款。尤其是在座的都是些年轻人,花销都得跟家里要,先不说这无万贯钱拿得出的家庭本已不多,如果让家里老爹老娘知道倾家荡产竟是为了给一个青楼女子赎身,那还不被当场逐出家门!
一般青楼女子如果有人赎身,也就两三千贯钱的水平,五万实在是个天价。可颜姑娘又怎能和那些俗物相提并论。现在佳人当前,谁也不愿意露怯,所以没有人提出反对。给得出的,内心在剧烈挣扎,给不出的,也闭口不言静观其变,心想就算不赎身,如果能够被颜姑娘看中一起度过一晚那也不枉此生了。
钱劲宇生在巨贾之家,对金钱向来敏感,但年龄不大家教又严,没怎么接触过女人。此时听到区区一个女人,就算美若天仙,五万贯也太夸张了吧。傻子才会出这个钱。
然后就在这时,却听到杨哲颤抖着声音,方寸大乱地问道:“劲宇,咱们最多能拿出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