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楼其实不远,但为了显示出足够的派头,而不被门口护卫龟公看低,杨哲还是让阿福跑了三条街,找了个闲散马户套了驾车。三人上了车,帘子都不敢掀开,躲在里面紧张的紧张,激动的激动。若是里面的光景让老手看到,定是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三个雏儿要去做坏事呢。
杨哲虽然已经找了无数正大光明的理由骗过了自己,但心中还是忐忑起伏。一路上心绪不宁,思前想后,无数念头冒出心头。
他想到了前世的那些风月场所,虽然自己从来都是走马观花,只是陪大佬消遣,倒也算个中里手。不过前世就算是再露骨的夜场,比起宋朝的青楼,还是含蓄了许多。而且前世偷偷摸摸,被抓了就是拘留,一辈子的污点,哪像现在这么明目张胆。有才的,有钱的,有身份的士子们要是没去过青楼,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士子。男人的天堂,是否真如传说中那般英才汇聚又鱼龙混杂、声色犬马呢。
忽然杨哲又想到了钱莹莹,这女子对自己,比起别人总是多一些信赖与照拂。虽然最后那层窗户纸没有捅破,但钱家上下,包括她自己甚至是杨哲自己,都已经默认她就是自己的人了。在这种情况下,偷偷去烟花场所,杨哲心中总归有一道坎很难迈过去。虽然古时侯有能力的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成了亲遇到应酬去妓院也实属正常,但在后世生活了三十年的杨哲,自己心中却有一个道德底线。”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才是他所认识的爱情。无论身体或者心里的出轨,都是他自己所不能接受的。
但这青楼的诱惑实在太大,是男人来这世上不去一趟,长长见识,岂非白走一遭。
不对,他迅速否定了自己心中的龃龉。他确实是不得不去,因为钱家业务拓展急需有才能的年轻人,而妓院青楼,正是人才聚集的宝地。自己若不亲身入虎穴,不亲自交游,以心换心,那想要真正有才之人为自己做事岂非痴人说梦?
对就是这样,去青楼也不是非要做那件事,吃吃喝喝,认识认识人,看看热闹也是好的。
他忽而又想到了萧颜,那个传说中的女子,在醉花楼蛰伏数年,如今终于还是要出阁了。虽然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若真是个美若天仙的女子,要是让别人得了去,自己心里还是有些奇怪的失落感。杨哲又一次在心中删了自己一巴掌,保持清醒,自己来只是长长见识,开开眼界。抢花魁那种小说中的事,自己一个俗人,还是不要参与了,就看个热闹就好。不要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幸好每个人心中所想别人是不知道的,此时三人心中都有鬼,要是内心戏暴露出来一定是一番精彩的狼狈之相。
紧张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在一路的期待中,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阿福率先走了下去搭好楼梯,杨哲与钱劲宇才款款下车。粗略整理了一下衣服,抬头一看,好一栋气派的塔楼。
只见一幢三层木楼在街边拔地而起,朱漆碧瓦,金碧辉煌,里面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不时传出一阵阵猪叫般的笑声,偶尔又有唱曲丝竹之声响起,真是热闹非凡。
杨哲与钱劲宇站在门口,因为都是第一次来,不知道就这么站着,会不会有人出来迎接,又怕贸然走进去失了身份,两人相视一眼,心中均是一窘。
三人站了一会儿,发现也没有龟奴跑出来迎接,看来这醉花楼果然是生意火爆,根本不需要出门拉客。这时恰好有两个富家子勾肩搭背地走了进去,杨哲等人方知原来逛窑子也没那么多讲究。
三人这才放心走了进去。门口站着四个面向凶恶的彪形大汉,将楼内的繁华奢靡与外界的冷清隔绝开来,显然是怕有人找事。
进了门却又是另一番景象,杨哲如同土包子进城,恨自己只生了一双眼睛,这满楼春色是怎么也看不完。
钱劲宇虽然从小纨绔,却实实在在第一次进到青楼里面,呼吸不由一紧,东张西望起来。
只见楼内中庭有个大唱台,台下只是过道没有房间。唱台后方有一块巨大的屏风,屏风之侧又有一个宽敞的楼梯,直通二楼一个关着门的房间。而二楼的走廊却在房间之后,从一楼看不到,只能从几个靠墙的隐蔽楼梯才能看到。三楼显得更加狭窄一些,但雕栏画栋明显规格比二楼还要更高。
进到楼里,杨哲才知道在这没有电视手机游戏机的年代,富人们花钱买乐能够奢侈到什么程度。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他也打死都不回去了,不是因为现代就没有乐趣能够媲美醉花楼的穷奢极欲,而是回去了他就没有钱家这条大腿可抱了!再高级的享受,那也是别人的。
短暂的震撼之后,杨哲迅速恢复了镇定,他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这面子无论如何也得保住。专人做专事,才能事半功倍,一向是杨哲信奉的真理。这事关脸面,自己和钱劲宇都是有身份的人,怎好亲自去做那个愣头青。他伸手轻轻拍了拍阿福,使了个眼色,又从袖中掏出一小锭纹银扔了过去。
阿福接住立刻明白了杨哲所想,唱了个喏,往里面走去。
不一会儿,一个一脸猥琐谄笑的矮小男子就随着阿福走了过来。来人对钱杨二人说道:“二位爷,第一次来咱们醉花楼?请问贵姓?”
钱劲宇紧张局促,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杨哲接过话头说道:“在下杨杰,自汴京来此访友,我这朋友虽生在大户人家,却老实得很。这倒成了我带他来找乐子了。”
那人一副笑脸说道:“原来是杨公子,在益州,您来咱们醉花楼可算找对地方了!咱们这儿可不是那些穷馆子能比的,在这里只要您想得到,咱们就能给您弄出来。”
杨哲道:“哦?那我想要个清净的包房,能够看到大厅的,又不会被别人打扰。”
那人道:“早就给您留好了!”
杨哲暗笑,自己第一次来,事先也没说,这就说留好了。看来有钱真好,为所欲为啊!
那龟奴心中也在暗喜,今天倒是让自己捡到个大主顾。逛青楼的,进楼就有人服侍,所以一般少有人带下人的。毕竟带一个下人进来,花销就得增加。这两位公子带着一个随从不说,给自己的赏钱竟然都是从这随从手中拿出来的。由此可见其财大气粗,几百钱在人看来根本不算钱。
那人点头哈腰地带着杨钱福三人到了三楼一个包厢,包厢位置不算很好,处于正对大厅唱台的方向左侧。不过这屋子开窗很低,整个楼子里的情况一目了然。并且在三楼,此处也较为隐蔽,正合杨哲所想。
看来这醉花楼果然是益州青楼之首,没有预定,就算来得早,给钱多,也不一定能订到好位置。此时天色还未黑全,对青楼而言,却还是属于很早的时间。杨哲他们一路上来,看到有人的房间并不多,虽然喝酒吃肉向来也是青楼主营业务,但很多人来这里还是为了深夜沉醉温柔乡。
杨哲三人要来醉花楼,自然是不敢声张,生怕人知道,因此避开了夜晚出门的时间,早早的就离开了家。这时到了此地,倒是肚子早已饿扁了。
那龟奴心情不是一般的好,这种客人可不是哪天都有的。早早来到吃喝玩乐一条龙,几次消费下来,不说打赏,自己的提成也很可观。
“像这爆炒猪肚,麻婆豆腐,宫保鸡丁都是咱家的特色菜,吃过的客官都说好,甚至有的客人来咱们这儿不为姑娘就是专程来吃这些菜的。”龟奴热情地介绍道。
杨哲听完,和钱劲宇阿福两人面面相觑,眼里都有莫名的笑意。
那龟奴以为他们没吃过炒菜,不过随即一想,也就明白了。这杨公子说自己来自汴京,而这些新进肉类炒菜,可是咱们益州英才杨哲大人发明的,没吃过也正常。但保证他吃过之后,一定就忘不掉醉花楼的美味之名。想通这一关节,龟奴更加卖力地营销起来。
杨哲忽然问道:“不知你口中所说的这些特色菜,是什么时候成为特色的?”
龟奴以为杨哲来了兴趣,骄傲自夸道:“咱醉花楼这几例硬菜从太祖皇帝开国之时就已名冠大宋!”
杨哲心道,这货吹牛也不打草稿,在炒菜老祖面前,还敢信口雌黄!也不说破,作出一副吃惊的表情说道:“既然名冠大宋,本公子身在汴京,怎会从未听说?”
本来越说越得意的龟奴,忽然之间竟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支支吾吾地说着,这个......那个......
杨哲本无意为难他,只是要是一味装傻,他以为自己好糊弄,反而得不到最好的服务。适当震慑一下他,让他稍微收敛一些也就达到目的了。
随即接着道:“不过光看这菜名,倒确实是令人垂涎欲滴。来都来了,必须来它几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