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嘴角含着隐秘的诡笑,萧贵妃沉着脸看向我:“初月,你的宫牌呢?”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外头已经传来了一个明朗的声音:“她的宫牌在本王这里。”
皇后微微一怔,临清王已是带着一阵清风走了进来,看我一眼方笑道:“臣弟见过皇后嫂嫂。”
皇后笑着示意宫女为他抬来一把椅子:“九弟今日怎么有这般好兴致到本宫这里来坐坐?”
临清王示意身边的小太监提来一只小竹篮,笑道:“这是吐鲁番新进的早熟红葡萄,最是酸甜可口。皇兄本是要让夏准送来给娘娘尝鲜的,臣弟想着已有多日未见过皇后嫂嫂,便替夏准接了这差事。这一路过来,见各宫各殿都寂静无声的,还在奇怪。却不承想,原来诸位娘娘都在皇后嫂嫂这里说笑。”
说着他笑了一笑,起身到了我面前,伸手将一件东西放到我面前:“这可是你昨夜落下的?”
他是手掌中心是一块小小的宫牌,那正是我的宫牌。
事情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我低头接过临清王手中的宫牌:“奴婢多谢王爷。”
周围的气氛微微一滞,随后便是皇后略带讶异地开口:“九弟,你这是……”
临清王一抱拳:“臣弟昨夜在御医院见到这个丫头正向方御医讨要凉菊茶,听闻她便是萧贵妃新收的那个厨艺了得的宫女,一时好奇,便同她走了一路,探讨了几味做法不易的佳肴。一直到了泰宁殿门口,才遇见桔梗姑姑将她带了回去。不承想她落下了宫牌,正好被臣弟拾了去。只是当时泰宁殿已经闭了殿门,臣弟便没有进去叨扰萧贵妃,只想着今日入宫还给她便是。”
皇后似乎不怎么相信他的话,眉头微微皱起,沉吟不语地看着我。卢贵嫔已是快人快语道:“嗨,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既然她昨夜出了御医院是同王爷在一起,凶手便不可能是她了。再说了,她的宫牌可不是在王爷手中么。”
皇后的眼风斜斜一扫,小德子便忙不迭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奴才不敢撒谎,奴才不敢撒谎。”
皇后哼了一声不答,萧贵妃却站起身来,走到小德子面前:“方才你说,昨夜你去了承肃殿给大皇子取东西?”
小德子惊惧地看着萧贵妃:“回娘娘的话,奴才是去了……”萧贵妃嗤笑一声,对着碧海青色的窗纱里照进来的阳光比了比左手的几枚錾花玳瑁护甲:“你这奴才不老实,依本宫看,该当拖下去乱棍打死才是。”
小德子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皇后抬起眼皮:“萧妹妹此话何意?”
萧贵妃正了神色:“回皇后娘娘的话,昨日毓敏一直在承肃殿练字练到深夜,今天早上她来问安时,只说昨夜承肃殿里并无他人进来过。皇后娘娘若是不信,也可派人唤来毓敏一问便知。”
皇后脸上的肌肉微微一抖,眯着眼睛看了萧贵妃半晌,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萧妹妹的话,本宫又有什么可怀疑的?”
容贵妃端起手边的茶盏徐徐吹了一口热气:“是啊,毓敏公主虽不是萧妹妹亲生的孩子,却是对萧妹妹最为孝顺的。萧妹妹的话,便也是毓敏公主的话了。”
萧贵妃只是一笑,皇后却突然变了脸色,将茶杯掷向了小德子:“该死的东西,竟敢诓骗本宫。”
滚烫淋漓的茶水泼了他一脸,茶杯跌倒地上,那碎片飞溅起来,划到了小德子的脸上,很快便有鲜血滴了下来。小德子不敢喊痛,也不敢伸手去摸,只是伏在地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临清王有些嫌恶地踢了他一脚:“还不说实话?”
小德子犹犹豫豫地抬起头来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我,目光落到地上的一摊碎瓷片上,空洞而苍白。
沉寂几许后,他颤着身子磕下头去:“奴才……奴才该死,翠屏姑姑,是奴才杀死的。”
他顿了顿,我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已是飞快地说了下去:“奴才和翠屏姑姑早几个月便拌过几句嘴,昨夜奴才自个儿不当心做错了事,被大皇子斥责了几句,恰好翠屏姑姑路过听见,等大皇子走后便嘲讽了奴才一番。奴才对她本就积怨,如今再遭她嘲弄,一时不忿,便……事后奴才很是害怕,想起昨夜恰好见着翠屏姑姑与这个宫女拌过几句嘴,便……便想将事情推到她的身上,好保住自己性命。”
说着又是连连叩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求娘娘饶了奴才一条贱命吧。”
皇后气得脸色煞青,指尖微微颤抖,厉声呵斥:“你的确该死,竟敢诓骗本宫。来人,将这个该死的东西拖下去,乱棍打死。”
皇后盛怒之下,众人皆是大气不敢喘上一口。很快便有侍卫上来,将小德子拖了出去。
待他的嚎啕哀求声渐渐消失后,皇后朝我温言道:“今日的事叫你受委屈了,你且起来吧。”说着她扶正了头上的一枚金凤发螺子,看向萧贵妃:“今日的事是本宫太过草率了,才会受了那死奴才的蒙骗。有什么叫萧妹妹不高兴的地方,还请妹妹多多担待着些。待本宫将此事回了皇上后,必定亲自到泰宁殿来向妹妹道歉。”萧贵妃的眼中有水波盈盈,只站起身来道了一句:“臣妾……”话未说完,便皱着眉头捂住了肚子,跌坐在椅子上。
桔梗急忙上前扶住她,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换上了一副焦急的表情:“妹妹怎么了,莫不是身子不爽?”
萧贵妃的额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来,只是摆了摆手不说话,按着肚子坐在椅子上喘气。桔梗朝皇后施了一礼:“皇后娘娘恕罪,我家主子怕是动了胎气,奴婢这便伺候主子回宫歇息。”说着朝我吩咐了一句:“初月,即刻去请御医来。”
我急忙转身出去,也顾不得身后之事,一路小跑着到了御医院门口。
方天画正站在御医院的门口翘首探望,见我来了,欣喜地一把握住我的肩膀:“初月,你没事吧。我一大早便听说了这事儿,急急忙忙便进宫来了……”
我喘了一口气打断他:“方叔叔,我挺好的没事。眼下有事的是萧贵妃娘娘,她似乎是动了胎气,急着招御医去看呢。”
方天画愣了一愣:“萧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