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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钱荫祖:首长太客气了。快请上坐。

毛泽东落座,指着棋盘说:两位老先生正在对弈吧?我是不是搅了你们的雅兴啊?

姜开轩说:哪里哪里,我们是闲来无事,聊做消遣而已。

毛泽东一笑:我听说姜校长治学有方,桃李遍天下啊!

姜开轩忙谦让道:不敢不敢,出自老朽门下的生徒虽说不少,但成大器者寥寥无几啊!

毛泽东说:姜老先生太过谦了,我看继文、玉涵这两个孩子就不错,抱负远大,才华横溢,将来必是国家栋梁之才啊!

钱荫祖也说:首长过奖了。

姜开轩说:他们年轻气盛,单纯稚嫩,空有一腔报国热情,书生意气,若论成材成气,尚待时日啊。

毛泽东说:听说钱老先生还有个长子,也是人中俊杰。

钱荫祖摇摇头,叹息一声:唉,长子继武也不成气,如今在……晋绥军中混口饭吃……

钱夫人上茶,插了一句:首长有所不知,俺家继武虽说在官府里当兵吃粮,可从来没干过啥伤天害理的事哟……

钱荫祖:他娘,你胡乱说甚呢!

毛泽东:老夫人这话我相信啊!俗话说,知子莫若母嘛!晋绥军里也有许多慷慨爱国之士,比如在中山陵切腹明志的续范亭将军,就是了不起的民族精英嘛。你们山西的阎督军早年也是热血青年啊,他在日本留学时参加了同盟会,追随孙中山先生为推翻腐朽的满清政府出过力。他当上山西督军后,开办实业,振兴教育,也为山西的发展作出过一些贡献。

钱荫祖、姜开轩频频点头。

毛泽东接着说:但是,后来他与蒋介石同流合污,从一个革命者蜕变成骑在山西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土皇上”。这一点也是有目共睹的嘛。当然了,在全国人民抗日救亡的大潮中,阎百川先生和他领导的晋绥军将士,如果还能重新站在爱国主义的立场上,与反动的投降派划清界限,那么,我们共产党红军依然愿意与其携起手来,共同抗击日本帝国主义,为中华民族之崛起共尽一份绵薄之力。

钱荫祖竖起拇指,说:首长胸襟宽广,出语不凡啊。

姜开轩:正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啊!

钱荫祖:敢问首长尊姓大名?

钱继文:爹,首长就是首长,您老就别多问了。

毛泽东笑道:没关系。古人讲,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嘛。我就是蒋委员长重金悬赏要买人头的毛泽东啊!

钱荫祖与姜开轩相互对视,半晌无言。

姜开轩:前几天,我有幸拜读了毛先生的诗词《沁园春·雪》,那气魄之雄浑,辞章之考究,文韵之华美,我敢说当今天下能出其右者,恐怕是绝无仅有啊!

毛泽东摆摆手,笑道:老先生言重了。那不过是触景生情,随手涂鸦而已。

钱荫祖问:毛先生,您以前来过山西吗?

毛泽东摇摇头,说:没有啊!山西是中华民族发祥地之一,我早就有心来此一游,时至今日,终于得遂此愿哟!

姜开轩赞叹:毛先生果然是海纳百川、胸怀天下之人。

毛泽东抽着烟,侃侃而谈:明清以来,晋商称雄天下,纵横欧亚九千里,称雄商界五百年。晋商的发达,与山西这块土地上底蕴深厚的文化传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啊。

姜开轩说:哦?看起来,毛先生对晋商文化亦有独到见解。

毛泽东端起茶碗,细细品着悠悠的香茗,说:我岂敢班门弄斧啊!谈一点粗浅的看法倒也无妨。

钱荫祖抽着水烟,说:要谈、要谈,一定要谈。

毛泽东开口道:三晋大地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自明清以来,海内兴起的几大商帮中,晋商一脉逐步形成了“信义为重,以义制利,利义相生”的经营理念。清末以来,爱国晋商在财力物力上大力支持左宗棠平定新疆,后来又出资帮助李鸿章筹建北洋海军,这些都是难能可贵的仁义之举啊!

姜开轩激动地站起来,握住毛泽东的手说:哎呀,听君一席话,不仅胜读十年书,而且胜行万里路啊!

毛泽东:钱老先生过奖了。

钱继文:爹,毛主席不仅博古通今,文武兼备,而且书道精湛,诗文俱佳啊!

钱荫祖:哎呀,毛先生,老朽想求赐一幅墨宝,不知意下如何?

一张金丝楠木雕花的几案上已经备好了文房四宝。

毛泽东拿起毛笔,挥毫泼墨,写下“义利相生,民富国强”八个大字。

姜开轩看得两眼发直,脱口道:哎呀呀,先生笔势遒劲,刚柔相济,风骨绰约,令人不胜钦佩啊!

钱荫祖拿起字幅,高兴地说:毛先生真是博古通今,文武兼备啊!

毛泽东摆摆手,一笑说:让老先生见笑了,我自幼喜爱书法,参加革命后戎马倥偬,想找点时间写写字,都成了一种奢望了。

姜开轩心怀忐忑地问:毛先生,老朽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但不知当讲不当讲?

毛泽东一笑:老先生,不必客气嘛!您只管说来,只要我毛泽东力所能及,就一定让您满意。

姜开轩:我也想求一幅墨宝,不过字数怕是多了一些。

毛泽东:您不必客气,但讲无妨。

姜开轩:我想请您写一幅完整的《沁园春·雪》,您看行不行?

毛泽东痛快地答应:好好好,此事不难,我马上就写,老先生稍等片刻。

说罢,毛泽东拿起笔来,略一思忖,笔走龙蛇,一气呵成。然后放下笔,说:献丑了。

姜开轩拿起墨宝,激动地摇头晃脑,不住地说:谢谢毛先生!太谢谢了!

毛泽东笑一笑,说:我这个人喜欢天马行空,书法也没什么章法,让老先生见笑了。

姜开轩仔细看着手中的墨宝说:毛先生过谦了。您的书法豪放中见婉约,粗犷中有纤巧,颇得汉魏晋唐以来名家之精髓!

毛泽东点上一支烟,说:老先生过奖了。魏碑颜帖我都很喜欢,后来受张旭、怀素的影响,对草书发生了兴趣。

钱荫祖请毛泽东坐下喝茶。

姜开轩:看得出您对怀素的狂草情有独钟啊!说实在话,过去我对共产党不甚了解,加上多年来政府的恶意宣传,对红军打过黄河的目的,是心存疑虑的。

毛泽东:前些时,我们开了一个会议,做了一个关于目前形势下党的任务的决议。我们要团结一切抗日的基本力量,让每个爱国的中国人,都参加到抗日的统一战线中来。两位老先生以为如何啊?

钱荫祖:贵党的这个决议好啊!前些天,继文提出要参加红军,我颇为不解,还横加阻挠。现在我明白了,继文的选择是对的。

毛泽东起身告辞:感谢二老对共产党和红军的信任呀。一会儿,我还有个会议,今天就告辞了。

钱荫祖说:毛先生是贵客,哪有不吃饭就走的道理呢?

姜开轩也说:对对对,一定要吃过饭再走不迟。

毛泽东笑着说:吃饭只是一个形式嘛!我们今天谈得拢,我看比吃饭更有意义啊!

三人大笑,钱荫祖、姜开轩送毛泽东、钱继文出来。

毛泽东分别与钱荫祖、姜开轩握手说:送客千里,终有一别嘛!两位老先生,请留步,多保重吧!

钱荫祖对儿子说:继文,你替我和姜老伯送送首长。

钱继文说:爹、姜老伯,你们放心吧,我陪主席回去。

毛泽东转身招招手:两位老先生,外面风大,请回去吧!

钱荫祖和姜开轩心怀敬仰地站在门口目送毛泽东、钱继文、小李子一行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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