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脱下了那个医生说可以帮助他恢复记忆的头环。
“医生，下次再来处理记忆的事，我有急事先回了！”叶夜说着，匆匆起身。
“什么？你慢着！”对于他的突如其来，医生摸不着头脑。
可叶夜实在等不及了，径直就跑出了地下室。
他的额头上渗出大滴的汗珠，心里不停地计算着怎么最快才能赶回下层街道。
他怕姐姐等不及而先行离开，回家途中若她再碰上不轨的异常者，那就相当不妙！
随着夜深，底层街道的行人反而越来越多。
除了卖烤肉的烧烤摊，卖衣服的也支起了展示货品的衣架。
还有抱着大箱子来的虎鲸族人，有的箱子还在渗水，里面装着的东西还附着细微的青苔和海螺，那是他们从海里打捞出来，拿到市场叫卖的古物。
叶夜可没有心思细看，然而汹涌的人潮在阻挡着他的脚步，走几步面前就闪出一个挡路的人来。
“借过一下！借过！”
他试着叫人家让开，可熙熙攘攘的叫卖声，吆喝声都把他的声音盖过去了。
叶夜心急如焚，他只能在缓慢行进的人流中随波逐流。
就在这时，刺耳的引擎声在他身后响起。
叶夜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排尖牙，吓得他连连后退，撞得路人一个踉跄。
这尖牙来自一头长着虎纹的长尾鲨，它紧咬着金属嚼子，发出“格格”的声响。
在它身下，是嵌在肚皮上的六足的步行机，排气管顺着它的尾巴伸到天空，有规律地喷出看不见的烟雾。
它背上安了个座椅，竖起的背鳍被柔软的材料包裹着，可以让人很舒服地靠在上面。
叶夜看到他就笑了，正是医生。
“嗨，要不要载你一程。”医生笑着，向他伸出手。
叶夜也笑了，拉着医生的手跨了上去。
鲨鱼的眼睛灵活地转动了一下，腮缝里的动力管输送着养料，它随即迈开细长的腿，跨上了那些像阶梯一样的房顶，灵活地在上面奔跑着。
没一会儿，它就冲入了隧道的入口。
倾斜的隧道丝毫没有减慢它的速度，它甚至旋转着跑上了隧道的天花板，速度也越来越快。
劲风扑面而来，叶夜慌忙抓紧了医生的肩。要不是脚磴子可以锁住脚踝的绑带，他就掉下去了。
医生回头看他一眼，笑容满是讥讽。
很快，出口处的灯光就清晰可见。
来的时候，这隧道叶夜走了快一个小时，搭乘鲨鱼只花了不到十分钟。
“谢啦。”
医生把他送到车站，叶夜下了鲨背，喘了口气。
“别急着谢我，以后还要你帮忙。嘿嘿。”医生扶了扶眼镜，狡黠地一笑。
“知道了……你为什么那么想让我拿走你的能力，难道你不想要了？”叶夜问。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
“医生，难道你……”叶夜顿了顿，“你想通过仪式的方式来重新得到能力？你想求证的就是这个吗？”
“不错，你比我想的要聪明嘛。我真的很想看啊，我要看神的模样，我要看看他们是不是存在，我想知道他们是不是无所不能。”医生的语气充满了对未知的贪婪。
“你真是个疯子。”叶夜摇头。
“哈哈哈。”医生大笑，丝毫不介意叶夜对他的评价。
“对了，如果你找到了任何神忆单元的线索，务必要告诉我。如果我有任何线索，也会立即共享给你。”他又补充说。
“哈，医生，你不怕我独吞么？”叶夜笑道。
“嘿嘿，一个能被金钱收买的人，是最可靠的。我开的价码，你没有办法拒绝。”
叶夜耸了耸肩，好像很有道理。
天空传来钢铁碰撞的声响，电龙来了，由于是终点站，它将所有的吊笼都放了下来。
候车者只有叶夜一个，匆匆与医生道别他就上去了。
乘车的时候叶夜反复确认时间，离姐姐下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若电龙不是自动行驶的有轨载具，他一定会冲到前面揪住司机，催他开快点。
好不容易熬到下层街道，吊笼还没落地，叶夜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
气喘吁吁地一路直奔到姐姐工作的百货公司，大门处已经落下了铁闸。
当他看到那个靠在路灯下面的倩影时，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
雾气里带着些许的湿冷，叶月将大衣紧紧地裹在身上，她的雾头盔有点简单，基本就是一副遮阳镜的样子，头发都遮不住，在微风中凌乱。
叶夜心疼，过去想向她道歉。
“小夜，你来了！”没等他开口，叶月就小跑着迎上来。
她完全没有责怪他的意思，用手捋顺了耳旁的乱发，露出一个温暖的笑。
“饿了吧？快吃。”她从风衣里面摸出纸包的东西。
叶夜打开，是个汉堡，也许早就凉透了，指尖传来的温度是她身上的余温。
“姐，你呢……”
“我吃过了。”她说着，肚子却尴尬地响了起来。
“姐，有人请我吃过了，你吃吧。”叶夜说着，把汉堡递到她嘴边。
“哎，我真的吃过了。”叶月还推。
“不许骗我。我知道的。”
“小夜你吃吧，姐要减肥……”叶月还想推，却看到叶夜的眼里噙着泪，满是怜惜和不舍。
一阵酸楚顿时涌上了叶月的鼻头，两双含着泪的眼睛就这样凝视着对方。
从父母失踪之后，叶夜就再也没体会过亲情的温暖。
他像野草那样成长，纵然顽强，也还是经不起风雨。
病倒在床，等待死亡的时候，更是深感孤寂和无助。
叶夜是多么羡慕这个世界的“叶夜”啊，有一个这样疼爱他的姐姐。
“姐，我们以后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他说。
叶夜已经下了决心，再也不要姐姐奔波劳碌，也不会再让她再受一点苦头，更不会让她伤心哭泣。
叶月伸手擦掉他眼角的泪：“傻瓜，有什么好哭的。”
“姐你不也在哭，快吃吧。我真的吃过饭了。”他说。
“我们一人一半吧。”叶月把汉堡掰成了两半，叶夜也只好妥协。
回家途中，叶月的病又犯了，一直咳到家楼下。
叶夜忙把手术的事向叶月说了，她不禁喜极而泣。
叶夜只能苦笑，刚立了flag，这头又惹她哭。
“叮”。电梯门开了。
走廊外面一片漆黑，真是糟糕透顶，看来那个闪烁的灯彻底坏了。
迟早要搬离这破地方，叶夜想。
不过，有那可以在雾气中行走的透视头盔在，黑暗自然不是什么障碍。
他牵着叶月的手，领着她往家门口走去。
然而，投在他视网膜上的影像却让他虎躯一震，迈出去的步子硬生生地停在半空。
那是三个人影，一个背贴墙壁，身体半蹲，另一个像弓着腰的猫，四肢伏在地上，紧紧挨着第一人。
最后一人像壁虎那样挂在天花板上，要不是叶夜还戴着透视头盔，绝对没有办法发现完美地隐在黑暗中的他们。
“异常者！？”叶夜内心惊呼，他立即将叶月拉到自己身后，呼唤法典。
“魁……”他的嘴里才吐出一个字，叶夜只看到眼前白光一闪，破风的尖啸几乎要撕裂耳膜。
在白光黯灭，声音消逝的一瞬，剑尖已经顶在了他头盔外面。
灯亮了，叶夜看清了持剑人的模样。就是抓走异常者的，那个紫色发金眸的女军官，她额上的菱形纹记闪着光芒，冷若冰霜的脸上凝着杀意。
另外两人走到她身后，步伐整齐而机械，方形的大脑袋上嵌着一个相机镜头似的眼睛。身躯上套着黑色的制服，分别用恒星语的书法写着“壹”和“贰”两个字，一号机和二号机。
这些“人”是女军官的部下，是协助她进行进攻，或是采集情报的机械人，是时械族用脑波操纵，并具备自律思考功能的僚机。
它发出声音像是一个正常人用什么东西挡住了嘴巴，低沉却嘹亮。
“#437地区居民叶夜，根据灵邦法例，现以出售违禁物品的罪名将你逮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