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老身材不高,又是极为削瘦,洛图自然毫不费力,背在身后恍若无物,飞奔的速度不比来时慢上半分。
对于洛图的力气费老自然了然于心,可奔跑中的颠簸令其难以忍受,拍了拍洛图的肩膀,苦着脸色说道:“洛小子,慢一点儿,老头子还不想死得太快。”
洛图稍稍放慢,脚步放稳,比之常人仍是快上些许,微微喘息道:“费爷爷,您老人家暂时忍耐一下,我叔叔情况危急,我们还是快些赶路要紧。”
费老一阵无语,也只能由得他去,毕竟人命关天,当下询问道:“你叔叔怎么受伤的,给我说说,老头子也好思量一番。”
洛图一边奔跑,一边将遇到赵立石三人的情形,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当提到赵立石手持利刃,将洛青山的大腿刺出两个窟窿的时候,费老已经不再淡定。
“又是那几个混账东西,整日惹是生非,不知收敛,早晚报应到自己身上。”费老瞪了一记白眼,胡须飘飞。
“费爷爷,您能治好我叔叔么?”洛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长久的战斗,加上连续的奔波,也是令他深感疲惫,脚下却是没有放慢的意思。
费老暗自叹息了一声,脸色紧绷,神色严肃,那么严重的伤势,恐怕不太好办,说不定……
“费爷爷?”洛图再次询问了一声。
费老似是刚刚回神:“啊?哦,你叔叔啊,到了地方我再仔细瞧瞧。”
“费爷爷,您一定要治好我叔叔,不然婶婶肯定会难过的。”洛图低语了一句,也不知是在与费老交谈,还是在告诉自己,神色茫然。
费老脸色一苦,你小子真把我当成无所不能的神医了,当下仍是点头道:“好,老头子看看再说,你先不要着急。”
听见费老答应了下来,洛图面露微笑,再次擦了擦汗水,不再多说,全心赶路。
月偏树梢,洛图背着费老赶回家中,冲进门内,却是看到李雪凤昏睡床头,放下费老,来到床边,轻声唤了两次:“婶婶。”
李雪凤睁开睡眼,见到洛图回转,揉了揉眼睛,口中低骂了一句:“该死,我怎么睡着了。”
“婶婶,我把费爷爷喊来了,您先到一旁休息,我来看着叔叔。”洛图心中酸楚,想必是婶婶看到叔叔如此沉重的伤势,心中焦急,这才晕厥了过去。
“我没事,你劳累了一天,还是你先去休息。”李雪凤摇了摇头,当下来到费老近前,“费老,深更半夜,麻烦您了。”
费老摆了摆手,微笑道:“不妨事,青山帮过我这老头子不少忙,再说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些许懒觉算得了什么。”
“您先前。”李雪凤让出位置,微微欠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费老抚须点头,来到洛青山床边,示意洛图掀开被子,俯身坐下,先是查看一阵伤势,不时皱眉,不时疑惑,而后把起脉搏,脸上的表情不断变换,令人难以猜测心中所想。
半晌之后,费老停下手中的动作,枯糙的手掌揪着几根胡须,闭着眼睛,凝眉思索,口中不住低语:“奇怪,真是奇怪。”
“费爷爷,怎么了?”洛图站得稍近,看到费老的神色,轻声询问,心中略带不安,生怕费老无法医治叔叔的伤势。
费老睁开眼眸,明亮的眼睛透着许多古怪的神色,开口道:“洛小子,你们不用担心,青山的伤势似乎并不太重,不过……”
“不过什么,费老还请直言相告。”李雪凤走前一步,见得费老拿不定主意,心中越发忐忑。
费老摆了摆手,安慰道:“你们先不要着急,青山现在确实没有生命危险,按理说如此严重的伤势,青山腿部的经脉应该严重受损,即便及时包扎,也会因为流血过多,导致生命垂危,就算不会殃及性命,这双腿也是废了。”
“啊?”李雪凤一声惊呼,头晕目眩,身形不稳,险些昏厥了过去。
“婶婶。”洛图心头微酸,眼眸通红,将其搀扶,缓缓坐在一旁。
费老继续说道:“你们先不要着急,听我把话说完,青山现在的情况令老头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腿部伤势虽重,经脉虽是虚弱,却并未残缺,而且气息平稳,若我所料不错,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只需静心调理即可。”
“真的!?”两人惊喜交加,似有失而复得的喜悦,一吓一惊,心境杂乱,难以言表。
费老微笑点头道:“放心,好人有好报,青山的为人老头子还算了解,大概是老天有眼,帮了他一把,待他醒来之后,两月之内不可下床走动,三月之后便可好转,依旧是镇上有名的猎手。”
李雪凤推了推洛图,洛图会意,当下跪倒在地,叩首感谢:“费爷爷,谢谢您!”
费老连忙起身搀扶,口中说道:“这和老头子没有关系,赶快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洛小子,可不敢轻易下跪。”
洛图直立起身,心中激动,面露欢悦:“我不懂什么黄金不黄金的,我只知道是费爷爷救了叔叔,叔叔婶婶如我父母一般,费爷爷救了叔叔,就是救了我们一家,小子自然千恩万谢,以后您若有事,尽管吩咐,小子一定尽心尽力。”
费老哭笑不得,微微摇头道:“行了,跟你们说你们也不明白,就算是老头子把青山治好的,你们就别再担心了,过两天,青山就会醒了,好了,你们先出去,我先将青山的外伤处理好。”
李雪凤擦了擦眼角,连连点头,与洛图两人出得房门。
院落中,洛图再次将洛青山受伤的详情讲述了一遍,李雪凤神色愤怒,没想到竟然又是赵立石三人所为,便将前段时间雪鹿的事情转告洛图,让他小心提防三人。
两人对赵立石三人的作为极为痛恨,可三人早已逞凶已久,难有人为他们洛家出面争论对错,心中只得吞下这口苦果。
叹息之间,费老走出房门,掸了掸衣袖,微笑道:“好了,能做的老头子都做了,洛小子把我送回去,顺便拿些药材,服用数日便可无碍。”
两人也知此时不是挽留的时候,当下洛图背负费老返回镇上,取得药材,一来一回,月挂中空,已是深夜。
洛图虽然走了,费老却是难以入眠,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离奇的事情,通过洛图对当时情况的描述,加上洛青山伤口的外形,不难看出赵立石当时已是痛下狠手,如此情形,偏偏没有将洛青山的大腿经脉破坏分毫,仅仅只是虚弱而已,奇哉怪哉。
想不明白,费老苦笑入睡,大概真的是好人有好报吧。
洛图回归家中,两人一阵收拾,李雪凤走进厨房熬制汤药,洛图告知婶婶一声,说要返回山去,将今日打下的猎物取回,便是趁着月色踏上伴月山。
李雪凤或许可以忍气吞声,洛图却不想善罢甘休,经婶婶提起,才知赵立石三人已经不止一次为难叔叔,此次更是将叔叔打成重伤,险些丧命。
既如此,如何能够轻易放过他们,心下已经决定,如若三人仍在山上,便给他们一次惨痛的教训。
因身心俱疲,洛图便没有急于赶路,一边欣赏着夜色,放松心神,恢复体力,一边寻找先前交战的位置。
踏上伴月山,林密静幽,不时刮过一缕轻风,洛图抖了抖身子,心神轻松无比。
伴月山虽是山高林密,特别是夜色之下,难以分辨左右,洛图却总是有一种心境开阔的感觉。
每每心事沉重之时,只要踏进伴月山,所有的烦躁不消多时便可轻松化解。
山间充满洛梦儿的欢声笑语,是两人童年的美好回忆。
自从洛梦儿离去之后,伴月山仿佛寄托着洛图对妹妹所有的思念,伴月山的影子也永远扎根在洛图心底深处,无法抹去。
洛图渐渐靠近打斗之地,脚步轻缓,眼观四周,侧耳静听,一声声喘息透过夜色传入耳畔,洛图抿了抿嘴唇,眼眸之中闪过一抹狠辣,抽出腰间的短刀,迈向前去。
走进之后方才发现,赵立石与冯百林仍旧昏厥在地,地面出现一道尺宽的血痕,即便深处山林,浓重的血腥气息仍能令人片刻分辨。
沿着血痕,洛图走出二三十丈,只见李伟岩趴在地上,口中急促喘息,身体艰难爬动,一条大腿泛着血光。
洛图对于三人虽是痛恨,可李伟岩奇怪的做法也让他心生不解,记得当时自己只是重创李伟岩一条右腿,单腿行动虽然不便,可如此长的时间,也应早已离开,为何趴在地上匍匐蠕动。
一脚将李伟岩踢翻过来,面朝夜空,洛图蹲下身来,一刀插在另一条完好如初的大腿上,手腕用力搅动,幽夜之下,响起一阵破空的惨叫,惊起数声鸟鸣。
勾了勾嘴角,洛图看着对方扭曲的脸色,心中毫无半分怜悯,冷声道:“害我叔叔重伤,这是你们应得的,今天你们三个,任何人都别想完好无损地走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