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太后
苍允闭了闭眼，不可以。自己之所以忍辱存活下来的理由只有一个，所以，不管是任何人，任何言语都不应该影响他的情绪。
看着那样的苍允，阿琰心中竟然闪过一种被称之为“懊恼”的情绪。
当苍允再次睁开眼时，他的脸色恢复正常，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一如他的声音：“那么，琰公主。你一定要睁大眼睛看着龙祭。如果……真有那样一天！”
那日，镜渊终究没有去雪梨宫拜见雪后，只因刚刚离开东宫，便遇上神农玄石派来的侍卫。要立刻送镜渊回瑶苑，而后，镜渊被神农玄石禁足瑶苑整整六个月，直到迎来她的十五岁生日。
但就在她十五岁生日的前一个晚上，神农玄石秘密前往司命塔，与圣灵周灵薇谈论了一个时辰之久。神农玄石离开后，周灵薇爬上司命塔塔顶，站在那里，看着满天的星辰久久不语。
想着昨天晚上神农玄石的话，周灵薇心中轻轻叹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如此强势的人竟然苍老如斯了。周灵薇伸出手，从香炉中取出一些香灰，撒在地板上。祓除的清水也点点撒在香灰之上。然后，跪在地上，在心中默默地祈祷，而她……能够做的也只有祈祷。
“圣灵大人，太后到了。”
听到堂外传来的声音，周灵薇丝毫没有起身。继续她的祈祷，不消片刻的时间，她感到身旁另一个身影跪了下来，也在低低的祈祷。
待朱雀神像前供奉的香燃完的时候，周灵薇慢慢起身，对着眼前衣饰华贵的********微微点头，道：“你来了。”
太后鬼氏自今上继位之后，便深入简出，一心修行术法。
“如果是为了今上之事，恕我无可奉告！”
被对方一语点破来意，鬼氏也不恼，道：“父亲曾说，你是我们姐妹中最适合修行术法的。我原本不服气，如今看来，父亲当初的话都一一应验了。”
想起昔日老父，太后和周灵薇的眼中都出现一丝怅然。
“那么……你可曾后悔？”
太后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当初父亲曾言我性子极强，必有大富大贵，但看似风光无限，但最终却一无所有。所以，当初极力反对我嫁入王室。但是当日，我一心……恋慕太子……我终究还是伤了父亲的心！而你看似一生孤苦，最终会有峰回路转之契机。如今我待在深宫，也一心为这神农谷的基业。”
听到这样的话，想起当初的情形，周灵薇动容，微叹道：“那你今日来此作何？”
太后目光中凌厉之光一闪而过，淡淡道：“有本宫在一日，必然不容那毁我神农氏基业之事！”
太后口中称为“本宫”，周灵薇心道现下才是太后造访的真正目的所在。原来，多年来的幽居生活，始终没有磨灭她的性子。周灵薇心中冷笑，面上也一片淡然道：“灵薇不明白太后之意。”
“本宫只是想知道，镜渊公主降生之时，神农帝的神示！”
一字一句，每个字都敲进了周灵薇的心上。周灵薇脸色微微一变，勉强稳住身形，但是她的手却不自禁地微微颤抖，而这一切并没有逃过太后的眼睛。
太后向前几步，步步紧逼，目光直刺周灵薇：“本宫要知道，十五年前的今天，神农帝神像的神示！本宫要知道，回风大祭司为何突然猝死？这些，你必然知道！本宫命你……说出真相！”
不愧是，专宠先王后宫多年的女子，即使幽居多年，依旧没有磨掉那股子气势。
周灵薇鼓起勇气，抬起头，盯着太后，道：“那一次，神示为……”
周灵薇深深吸一口气，而太后盯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惊喜。忐忑。
“神示是……镜渊公主……会给吾族……带来……宿命的转折！”
太后眼中的神采在周灵薇吐出最后一个字后，渐渐熄灭，眼中一片平静，道：“什么意思？”
周灵薇摇摇头，道：“我不明白。或者，师父正是因为猜不透其中的含义，所以才……”
忆及恩师的突然辞世，周灵薇感到一阵难过。还记得，师父回风待自己是极好的，自己的人生也是从被师父选为入室弟子开始发生了转折。再也不是，那个由小妾所生，甚至连姓“鬼”的资格也没有，被兄弟姐妹甚至是下人随意欺辱的那个女童。
太后见周灵薇面上神情不似作伪，心中的疑惑放下一分，但是多年的宫廷生活，直觉告诉她，周灵薇必然还有所隐瞒。但她素知这个妹子看似柔弱，内里却是倔强的。想到这里，太后心中无端一阵烦闷……就和那个讨厌的女人一般，不，她们两个，都是那样讨厌的女人！
“太后！”迟疑了一会儿，周灵薇低声道，“请您转告雪后娘娘，镜儿不能威胁她什么。她已然失去了亲生母亲，并且对此一无所知。那么，雪后娘娘不必忌讳些什么。娘娘担心的那些……是不会发生的！”
太后听着周灵薇所说的每个字，脸色慢慢下沉，道：“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要多！”
周灵薇摇摇头，叹息不语。
真是冤孽啊！她的姐姐，还有两个师姐，那般的女子，却是把自己的所有全部埋葬在了冷漠的宫廷中。红颜枯骨，死去的，或者是活着却如同死去的，还会有多少的悲剧，多少的宿命轮回在这里上演。或者，冷样旁观的，也只有神农帝和朱雀神了。
“出来吧！”见太后已走远，周灵薇叹息一声。
从帷幔的后面，缓缓现出一个少年的身形。少年约莫二十岁上下，眼睛被一块黑布蒙上。他一直躲在那里，却没有被太后发现，可见其隐身之术已属上乘。
少年微微颔首。
“如果你还是想要问昨夜之事，我也无可奉告！”
云祯俊秀的下颔紧紧绷成一条优美的弧线，倔强如斯。
那样的少年，与他是那样的想象啊……想到那个同样倔强地男子，周灵薇心中隐隐作痛。原来，还是忘不掉。然而，朱雀神，自己曾发过为您奉献出一生的誓言。其实，在帮助他隐瞒住镜渊公主神示之事，已然背叛了神。无论是怎样的惩罚，她都愿意一力承担。
“云祯，我不想你走上那样的路。但是，明明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却又忍不住想要阻止……”
“圣灵大人！”云祯打断周灵薇的话，“宿命，早在开始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你……”
周灵薇看着云祯的眼神复杂莫名，他身上的气息与他们姐弟是多么的相似。
“我……不能让任何人伤害我的妹妹。在母亲面前，我发过誓……倾我一生，竭尽所能，护她生生世世！”
这样的誓言任是谁听了，都没有办法不动容。
袅袅香烟缓缓缭绕，氤氲了朱雀神的容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