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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梳打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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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打饼干

圣诞节来了又走了,尽管这是个没有歌声或欢笑的节日,下了一场罕见的雪,阻住了路,似乎把一切之前来的东西都盖住了,所以克莱姆开始在浓雾中去矿场工作,他为此感到愉快。妈妈像往常一样做着家务,爷爷继续给圣詹姆斯铅厂写信,爸爸几乎跛着躺在床上,快要被无聊和疼痛折磨坏了。慢慢地他开始能围着家移动脚步了。春天很久才来,但是凄寒的冬月终于退去了。

一天晚上,克莱姆和爸爸在爸爸的床上玩西洋棋,爸爸跳过克莱姆的几枚棋子。

“克莱姆森,我想让你知道我为你做的事高兴,”他说。

克莱姆耸耸肩,不太自在。“我还没说不下了,如果你要走这一步的话,爸爸,”他说。

“我说的是矿场的事,克莱姆森,还有你怎么对待工作。你已经能干进去了。为什么,看看你的肩膀。这是一名矿工的肌肉,而且是不错的肌肉。我听说你在矿下干得不错,在我没干活的这段时间,在这儿,嗯,我——我就是很高兴。”爸爸按按克莱姆的肩膀。“你已经成了一名矿工,我一直知道你会的。”

克莱姆坐在那里没有说话。帕利来到床边,压压克莱姆的腿,克莱姆揉揉他软软的耳朵。

爸爸清清喉咙。“为你骄傲,儿子。”

克莱姆突然抬起头看着爸爸。“你从没有叫过我这个。你从没有叫过我儿子。”

爸爸抓抓他下巴上的胡子。“嗯,”他说。“这不是叫了么。”

克莱姆静静地坐着。爸爸为他骄傲。他叫他儿子,因为他是一名矿工了。但是克莱姆不想做一名矿工,从他离开学校那天起就不想。

爸爸在棋盘上跳了一步。“我赢了,”他说。

“孩子!美女!吃饭了!”爷爷站在门廊,朝二月以后就不再长草的不完整的干枯草坪边的矮树林喊道。克莱姆和林迪在找着什么。

克里姆站在那里,双手支成个喇叭。“她的名字叫林迪!”他喊道。“和‘大风的’是一个韵!”

林迪抓住克莱姆的手,晃晃它直到他的手落在他身体两侧。“没关系,”她轻声说。

“你不用小声说,你说的他都听不见。”

“有意思,”林迪说,“但是他把我的名字都叫错了让我以为他认识我,比我遇到的任何一个别的大人都更注意我。”她说。她上身后仰,坐在脚后跟上,她的脚趾弯曲着,她的满是泥土的手放在大腿两边。

克莱姆耸耸肩,用脚在周围挖找一些石块和杂物。“目前看起来不像是你每次在的时候他都不认识你。”他看到了一角木头,滚到他的膝盖边,他把手放在一大块石灰岩面上。

“吃晚饭了我说!”爷爷的吼声再次传来。“你们两个听不见吗?”

“等一下!”克莱姆喊道。大石灰岩后面有什么东西。他弯下身,手脚在地上,更凑近了看。“是个隐藏的洞,”他说。然后从里面拉出来一个木头盒子。

克莱姆感觉肚子上像被踹了一脚。他用手指在木盒上擦一擦,把尘土擦去。有粉色条带的钥匙仍在锁子中。

“这是我妹妹的——她叫她宝物箱。”

爷爷又在喊。“我再喊你们两个一遍,再不喊了!”

“来啦,”克莱姆说,“到里边去,我给你看。”

林迪跟着克莱姆进了家吃午饭。克莱姆把盒子放在桌子上,在他的盘子边。

林迪坐在那里不说话,爷爷也是,看着那个盒子。妈妈从后屋来到厨房,她看到了橡木盒。

“你们在哪里找到它的?”她说。她的手在盒子上方徘徊,然后撤回了,像是被刺痛了。

克莱姆把两只手防护似的放在盒子上。他怕她会带走它。这个宝物箱是埃蒂分享给他的东西。他希望自己是打开它的那个人。

“拿到这儿来,”妈妈对他说。

克莱姆可以感觉到指尖下木盒的纹理。克莱姆看着妈妈坐在她的椅子上。她坐下的时候看起来似乎变老了;一瞬间她是他的忙碌不停的妈妈,准备着餐饭,下一秒她又成了一个需要两个分解动作才能坐在她的椅子上的老人——弯身,然后坐下,就像爷爷。他怀疑他是不是要一直装下去。装作她没有失去她的女儿,装作她的丈夫会痊愈,装作她不悲痛。就这一次,克莱姆很开心,因为在地下工作用不着假扮。在黑暗中他不会被看到。

她转过头,看着他眨着眼睛。她看起来很累。“拿来吧,”她说。

他低下下巴,把盒子推过去。

妈妈看了他一眼,把锁子里的小钥匙旋开,抬起盒盖。把埃斯特的宝物一件一件地拿出来。有他在矿场利克溪边找到的心形石,一片蓝绿色的羽毛,一个布谷鸟蛋。

突然她把盒子推开几英寸远,双手交叉在围裙前面。“一堆垃圾,”她说。

克莱姆看看林迪又看看爷爷,又看向妈妈。

“我只是——我一直以为埃斯特把重要的东西存在这个盒子里。我以为刚才我用钥匙打开它会发现她的什么礼物。一个预兆。”妈妈凹进嘴巴,然后把手放低,轻轻地把它放在锁骨上。“我听说过,有一个爱的人离去,人们会发现死者想要他们得到的东西。”

爷爷发出乌鸦似的一声。“你到底听说谁从死人那儿得到预兆?”爷爷说。

“默娜·舒勒,是她。他过世了”——她向克莱姆点点头,对他在舒勒先生去世时在他身边表示敬意,克莱姆猜——“在教堂,她的上好棉布上衣领子上戴着一枚浮雕宝石别针。我问她,默娜?你在哪儿得的这个可爱的别针?她说那天早晨大概五点钟起床的时候,发现它在他的空枕头上。他想要她得到这个东西,但是从来买不起它。”

克莱姆和林迪还有爷爷交换了一下眼神。

“吃你的三明治,”妈妈说。

“嗯,这些是埃蒂作为宝贝的东西,妈妈,我是给了她这其中大部分的人。任何一件东西对她来说都不是垃圾。对我来说也不是。”他半站出椅子,把桌子上的橡木盒子拉到他这边。

妈妈吞咽了一下,擦擦她的嘴唇。“我只是觉得我是那个该得到一个预兆的人,”她说。“你不知道失去一个孩子是什么感受。”

“我也失去了她,妈妈!”克莱姆说。林迪过去像要努力使他冷静,但是他朝他摆摆手。他感到眼睛发热,鼻梁发热,但他不会哭。“我也失去了她,”他再次说。

一阵短暂的安静,接着爷爷靠过来,把一只手放在妈妈的肩膀上轻轻拍拍。“你想得到一个预兆,你得到的是一盒石头。这就是孩子们的收藏,这就是,梅!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还收藏自己的口水呢!”

妈妈把手放在额头上。爷爷转向林迪。“我有一个橡皮塞瓶子,在我不再收集之前已经装了半瓶,”他说。

妈妈快速转了下她坐的椅子,这样她的背就会对着爷爷一点。她的灰棕色的头发晃动着,克莱姆看见爷爷朝林迪眨眨眼。

“那不是垃圾,”妈妈倾身向克莱姆说。“我知道,克莱姆森,只是我看着那个盒子,看见一堆我不知道我女儿有的东西。那个石头对她来说像是什么……”

“一颗心。”

妈妈轻轻点头。“是的,没错,对我来说它看起来就是一块平常的石头。现在来了解她太晚了。”

“梅!梅!”爸爸出现在门口,站得不稳,他让自己靠在墙上。一个大玻璃瓶里盛着的暗黄色液体在他的手中晃动着。

“噢,克莱姆,亲爱的,”妈妈赶紧走向他。“回到床上去,马上。”

“不能让人上个厕所吗?”

“克莱姆。拜托。”她把他手中的瓶子接过来。

爸爸咕哝着,撑起肩膀靠住门框,然后转过身,僵硬地腿跛行着回到他们的房间。

妈妈穿过房间,把瓶子里的东西倒出来。“对不起,”她回来的时候说。

林迪挥动着一大块面包在空中。“噢,没关系,我看过玻璃瓶里装过更糟的东西。”

“好吧,”妈妈说。“谢谢你。”她拿起爸爸的餐盘。“他不大舒服。”

妈妈去把盘子给爸爸。他们听见卧室的门关上,低声的沉闷的爸爸的声音。

克莱姆无精打采地拨弄着钥匙上的丝带。

“再来点全麦梳打饼干吗,美女?”爷爷大声地问。

她笑笑。“再来点你不介意吧,哈丁先生。他们很好吃。我从没有在家吃过这么美味酥脆的梳打饼干。”

爷爷和蔼地咕哝着。“你没有任何过分的要求,宝贝,在这儿吃多少都行。”爷爷咯咯笑笑,看向克莱姆。“为什么,克莱姆总是补充梳打饼干,你喜欢吃的。他们是你最喜欢的。”

林迪脸红了。“让我感觉很像在家。”

“别客气,”克莱姆咕哝道。他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小餐馆的窗帘顶部。

“你在这儿都别客气,”爷爷同意道,他沿着桌子把手伸过去,轻轻拍拍她的手。“现在再来一片饼干。我觉得你应该再来一片。”

“爷爷,指示器亮了,”克莱姆说,要去拿信箱里的东西。

“待这儿别动,孩子,”爷爷说,撑着克莱姆的肩膀站起来。“去取邮件大概是我的屁股离开椅子的唯一时机了,”他说。他们看着他拖着脚走出去。

林迪看着防水包装纸上的另一片饼干。“我很喜欢这儿,”她说。“当我足够大的时候,”林迪继续说,“我要搬到一个好地方去。”

克莱姆把窗帘拉到一边,看着外面。“你想去哪里?”

“有壁炉的一个地方,又好又舒服。可能是间小屋。在河边。有被子,有炖菜,就我一个人,没有爸爸妈妈。”

她看着窗外的爷爷,倾身向邮箱。“我在一本叫《海蒂》的书里看到一幅插图。她住在他祖父家里,在很高很高的山上。在雪中它很漂亮。洁净,美好无比。海蒂在她的故事里有悲伤的事,但她仍是幸福的,尤其在那间小小的屋子里。”她看回克莱姆。“可能就是像这样的什么地方。”

克莱姆看见爷爷要经过院子里的碎石和草坪走回来了。他摆放好午餐盘和餐具,一边讲给林迪关于矿工们得的肺痨,和爷爷每周要写信给圣詹姆斯铅厂的事。

爷爷回来的时候,纱门砰得一响。克莱姆转过身,手中拿着盘子。

“今天支票来了吗,爷爷?”

克莱姆听见林迪呼吸一口,然后屏住。

爷爷摇摇头。“没有。”

“真该死,”林迪说,把一片饼干扔到桌子上。她看起来十分失望。他本应该得到那笔钱,克莱姆觉得林迪是个热心的人,因为她相信爷爷会有一天得到那支票。他觉得非常温暖,因为她的正义感和希望感。

克莱姆抱着一叠盘子抵在肚子上,总之,他觉得林迪是个很温暖的人。

“克莱姆,当心!”林迪说。

他把手中的盘子恢复平稳,没有让餐具哗啦啦摔倒地板上。

之后,克莱姆回到他的房间;妈妈坐在地板上,宝物箱在她身边打开着。他从门口退回去,观察着她。她用试探的手指把那枚布谷鸟蛋拿出来,像研究一枚珠宝那样研究着。她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然后把这脆弱的蛋壳用力掷到地板上。克莱姆听到蛋壳破裂的声音,温和的,一去不复返的。接着,她在暴怒中把手伸进盒子里用力搅动,把埃蒂的宝物扔得地板上到处都是。妈妈从膝盖边捡起一个来——埃蒂的好看的蓝裙子。她把脸埋在裙子里,大哭起来。

克莱姆也想要大哭。他总是暗自以为他是妈妈最喜欢的人,因为他的亲生父亲是她的初恋。对于埃蒂的死,她一定由深处怨恨他,就像他怨恨他自己一样。他又看了一眼她弯曲的脊背,后脑勺,扫过埃蒂的宝物箱。他知道她不想看到他。他应该在楼下,在她的视线之外。他动了一步;她抬起头,把裙子扔掉,就像被发现做了什么羞耻的事,她转向克莱姆,眼睛又湿又红,仔细检视着他的脸。克莱姆觉得,她看他的样子就像那天在墓地她看林迪的样子。非难的。你脸上有疤。克莱姆转过脚,什么东西在他的鞋底下嘎吱嘎吱响。他低头看,抬起脚;一个蛋壳碎片,被踩平了。他迅速看看妈妈,但她看向埃斯特的宝物们。

他从门口退出去,留她一人和埃蒂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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