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分千层,天叠九重。人仙神鬼妖魔共生天地。
虽生六界,但界界相依,偶有往来,互不叨扰。
东皇太一与其兄长帝俊共掌天地大势。东皇主管妖魔,帝俊司仙神琐事,各司其职,却也精心料理六界大小司事。
九重天有位鸿钧老祖,是东皇与帝俊的师傅,自小便将二者养育身边,暂料六界事,待东皇帝俊成人,便将尊位传给二人。
自二帝掌事已有十万余年,帝俊有一妻,名为羲和,生有一女,唤为嫦娥。稍年长的各列仙班也已妻儿环绕,唯独东皇无妻无子。若是有人提起这事,天宫的人总会私下打趣儿说,东皇这颗老铁树,万年不开花,唯独见了那位娘娘,便是人间腊月,也是开得那叫个灿烂。
若新晋的仙娥问起那娘娘是谁,只叫她往天界边一看,指着一团清雾说道:“祭嬴神君,九重天都尊她娘娘。不过佥生阁的仙家冷得很,轻易惹不得。”
佥生阁,云雾缭绕间,四顶白玉柱直耸云间,上盖镀金玉顶,若有光洒九重,远着映似波光水粼;顶尖伫一白鹤,虽是雕刻,却如同顷刻间腾驾而起。
阁前四树梧桐,时见朱雀、金凤二鸟栖枝盘旋。有一青衣小仙,名为言回,喂着二鸟吃食,若有旁人入了阁子,也是须同他来引,若是硬闯,在这团雾中迷了路,可是找不回来时路。
阁后良山万顷,名为钟山,尽是青墨群树,溪流潺潺,皆植养灵草。山中囚着各类神兽,由捆仙锁捆着,只能在山中游走。独尘候着这些神兽吃食,若是有不听管教的,也是要罚鞭子。
山中溪流汇入一湖,名为须弥湖,湖边卧栖一神龙,名为烛阴,乃万龙之首,一睁一闭间便是人间昼夜更替。
湖底深不可测。若是有人喝了这湖水,便可长生不老。相闻湖底沉着一颗石头,时现红光。若是有人得了这红石,便可上天入地,通兽语,获神力。可无人见过这玉,连这阁子都不曾去过,怕是饮上一口湖水也要谢祖谢恩。这烛阴紧着人间昼夜,也是守着湖底的红石。
若说这山上尽是墨草,皆是一老仙翁所养。老翁名为楠翁,望着这尽是青墨一色,难免有些枯燥,却也不是不曾想过要栽些艳色的花来,却怎的也养不活,栽了没几天,也不知怎的就蔫蔫的枯了。每逢想到这些,独尘总打趣道,老头与这花儿无缘,还是乖乖种草罢了。
阁中,地铺石玉砖,刻一座莲,尽着便是有着十八阶的石台,上悬着两顶石玉莲花座,后是一排雕鹤,缠着红线。这便是商议众事的佥生正阁,旁日阁中的仙家便在两侧偏阁休息。
若说这祭嬴娘娘,来头大的很。
说道鸿钧老祖教养东皇、帝俊二帝,祭嬴自幼便是鸿钧养护在身边的小鹤。
祭嬴乃天六界最后一只重暝朱鹤,通兽语,其心头肉可解天下百毒。本与东皇帝俊一同学习术法,司掌事之道,三人同叫鸿钧为师傅,鸿钧却最喜爱这“小女儿”,小时逗着她叫自己爹爹,逗得各仙家大笑。不料炎帝黄帝大战后,祭嬴升为神君,自建佥生阁,与九重天联系甚少,天宫有何宴席也极少参赴,仅在鸿钧寿宴戴礼赴宴。其中缘由,各自为之。
要说这祭嬴神君的神力,便是降服灵兽,天底下唯独这一家。六界的神兽都为她所降,这南天门的开明兽,冥府的犬因,人界的麒麟都是这位娘娘所降赠予三界看守界门的灵兽,听不得他人指唤。所以这天上地下,娘娘是紧着尊贵的。
娘娘座下有一贴身仙娥,十分忠心,名为储衍,元神为鹿蜀,生于杻阴山,凡是得鹿蜀庇佑之人,皆子孙昌盛,后人多将鹿蜀绣在盖头或香囊佩于新娘身上。
教引姑姑训诫新晋的小仙娥,遇到束腰缕着金线的,便是合极殿的人,若是头上掠一缕红线的,便是佥生阁的仙家,不论何时何地,都是要行礼,否则要人知道不知规矩,是要受罚的。小仙娥们向束腰缕着金线的仙家请安过不少,却从不见过头上寄着红线的。
话说一日佥生阁的信使投投来合极殿送信,本是急着报信便未化作人形,现着原身正衔着书信。几个闲着的仙娥看着天上有鸟,便想抓来玩,却未看清那鸟脚上还拴着红线,从头上拽下一只簪子便朝投投砸去,投投瞬间掉下,落在地上幻做人形,几个仙娥还凑过来吵着要把鸟儿带回去养,不料看到投投化作人形拿着簪子从地上起来,带头的仙娥看到投投头上的红线,吓得一机灵,连忙跪下请罪,其余小仙娥也紧忙跪下请罪,投投忙着,瞥了一眼,“无妨。”仙娥未抬头,便将簪子置于仙娥的身前,紧忙飞走了。
带头仙娥看着簪子,紧忙抓起来扔掉了。几人想瞒过此事,却还是让临过的仙娥看到,偷偷告诉了教引姑姑,教引姑姑也不想惹祸上身,便将几人捆了起来抽了鞭子,罚事。自后仙娥更是敬重小心。
东皇也是敬着祭嬴。虽说心里时常挂念,却也不好总去探望,况且这祭嬴恨极了东皇,合极殿送出的名贵珍物通通叫佥生阁原封不动的退回来。
独尘来佥生阁来的晚,好几次看着东皇派来的贴身仙使—申夺引着好些仙娥来送东西。一次说是鲛人族进贡了好些宝贝,有南海的珍珠粉,玉颜膏,青龙角,全都赠予祭嬴娘娘,随娘娘安置。祭嬴却都叫申夺悉数退回去,怎的过来,就怎的拿回去。
独尘好奇,问着楠翁,娘娘怎会不收这些珍宝?
楠翁一笑,“古兽有乘黄,当日鸿钧领着娘娘回来,身后便跟着乘黄,自后鸿钧护着娘娘,乘黄安心才迟迟走。世传乘黄成神,于人间造福,被凡人尊为炎帝,与黄帝战后将全部神力赠予娘娘,娘娘这才飞升神君,不过这炎帝法力尽失,便成凡人,名为神农语,尝百草,欲解凡世劳疾。”
“这神农语果真大义。”独尘说道。
“相传神农语因误尝断肠草,无药可医而逝...若不是娘娘,兴许他早早便不在人世。”
“何出此言?”独尘问道。
“世间毒草可非断肠草一种,他此前尝过的草药,甚至有神仙都不敢吃食的戚魂草,为何安然无恙?是娘娘用心头肉作解药赠予他服用。只在神农语采到断肠草时,娘娘的心体只剩不多,仿若诺小的石子。东皇帝君将这心封在神石里,施了咒法,唯等到东皇元神破灭,神石将碎,娘娘的心才可恢复原主。如此,心所神石无法取出,神农语没了解药,便死了。此后,娘娘便不愿和帝君来往。”楠翁长叹。独尘恍然,却转而问道:“你怎的知晓如此多,怕不是编了故事来诓我?”
“我诓你作甚?!此事九重天的老仙臣皆知晓,你这般戴罪小仙可应感激不尽才是。”楠翁拍着独尘脑瓜,将独尘拍回了原形,是一只人面狐狸,却生着兔尾。
“紧去叫我那些药草吃水去。”楠翁扬扬手,独尘吐了吐舌头,跳着上了山洒水去了。
独尘无情无根,只觉得祭嬴深情大义,却不知其中爱慕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