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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乱弹琴

芙蓉花仙端坐在水芙蓉上,微笑依然,神情依然。

实际上,花仙在对阵风魔寒怪青龙的厉风、冰雪、火焰时,不可能不受一点伤害。花仙在厉风中左冲右突,辩不出东西南北,困在风阵中间奄奄一息;花仙在冰雪中冻饿交加,瑟瑟发抖,手冻伤脚裂口;花仙在火焰中窒息难忍受,咳嗽呛吐,衣裙烧毁,发肤受损。

西王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看见花容月貌的花仙,趴下身体,动弹不得;她看见锦衣素缎的花仙,衣服都是冰凌;她看见雪白皮肤的花仙,熏成了烟熏妆的丑小鸭……她看见花仙所受到的一切攻击、打斗、挣扎,她在心里暗暗捏了一把汗。

西王母的脸上,先是惊讶,然后是同情,又是愤怒,再是烦恼,后是痛苦,她揪着自己的衣服袍袖,扯出金色蕾丝的丝线,扯了一根又一根;又把锦缎的裙子花边揪了下来,揪一根,又一根,排练整齐的花边被揪得七零八落;她抬手把头上的玉簪拔了出来,“噌”一声,摔碎在地上。她把自己穿的衣服裙子头上首饰弄得破了,碎了,烂了,她自己,却浑然不觉。

她的心,翻腾着,滚动着,久久地,久久地,不能够平静。这可是多少年都没有出现过的情况啊!

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西王母走来走去的脚步慢了下来,手扯衣裙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站定身体,慢慢地吐气,呼气,吐气,呼气,慢慢地心平气和了,心平气和了。她平静下来了。

西王母于平静中繁衍出淡淡的,揪心的,淡淡的揪心。

对,平静中的揪心。

花仙现在所处之地——芙蓉花溪畔金山村,可是西王母亲手打造而成,本以为花仙能够在这里寻道问道修道,无波无浪,平平安安,不曾想,不曾想,魔妖偏偏就找上了她,就不放过她。

西王母的平静源自花仙的平静,而那揪心同样源自花仙的平静,总觉得那平静之中,隐藏着巨大的劫波,这就是我们常说的静水深流,静得可怕。

天空下雨了。

先是细雨,飘飘洒洒,润物细无声,洒在花仙的身上,似乎为花仙洗尘疗伤,涤衣洁土。

雨下大了,淅淅沥沥,洗涤着万物。天地在雨水里交流,心神在雨水里贯通,肺腑在雨水里呼吸,放下人世间贪嗔痴的纠结争斗,花仙在雨水的洗礼中……

花仙坐在芙蓉花蒲团上,稳稳地坐着,她不惊不怒,不喜不悲,说:“不是所有的坚持都有结果,但总有一些坚持,能从一寸冰封的土地里,培育出十万朵怒放的芙蓉花来。”

西王母心痛花仙,痛恨太上老君。西王母走到太上老君身边,用手指着太上老君,厉声怒斥太上老君:“你怎么能让我的花仙遭此罪孽?”

太上老君闭着眼睛,并不理会西王母的愤怒,他慢悠悠地答道:“花仙与我寻道化劫,这可是你答应了的,你不是要反悔吧?”

西王母听太上老君反驳,心里有气,再上前一步,但不能够明说,只好为自己的愤怒与烦恼辩护:“那你太上老君也不应该这样不加保护啊!”

太上老君道:“唔,你知道我没有保护花仙?”

“你看看,你瞧瞧,花仙,花仙,成什么样儿了?”西王母怒不可遏,心痛地指着坐在雨水中的芙蓉花仙。

是的,芙蓉花仙的身上,有血水,有尘土,有污垢,有刀伤剑痕,那都是花仙身体上的伤,那都是花仙身上的血呀……

“痴是喜爱,是沉醉!”

“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

“有些瞬间是永恒的。”

“漂泊亦如人命薄,空谴绻,说风流。”

“……”

“……”

“……”

是谁在弹琴?这般烦人!

琴声如此紊乱,杂质纷飞,杂绪纷飞。

西王母的心七上八下,吼道:“消灭那个弹琴的!”

“我看到那个写‘有琴心便得美妙,是混蛋便有江山’的家伙了!”西王母的思绪也是乱的,她嘴里冒出来的话语,可能连她自己都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主要是与眼前的事情,风马牛不相及哈!

太上老君赶忙启奏,郑重说道:“是你自己在弹琴。”又加重语气说:“是你自己在弹琴!”

太上老君接着说道:“如果花仙不遇到劫波,又何以成道呢?”

琴声悠悠,余韵袅袅,起转承合,变化开来,山川大地,沉浮几何。

“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

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

客心洗流水,余响入霜钟。

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

是哪位浪漫主义的大诗人在此时此地为朋友吟诗作律?让刀光剑影化作玉帛,让罪恶之渊薮中生发出绿色的橄榄枝,让风中寒气龙吟里飞出了一只只雪白雪白的和平鸽?

此时,就在此时,风魔大叫一声停,寒怪和青龙一起住手,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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