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李意期突然心血来潮,他对徐给事道:“你们好好看护好越王殿下,我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徐给事道:“李仙长,放心吧!这里交给我们就是了,要不我派人再去找几个郎中来看看?”
李意期摇头道:“算了,找那些郎中也没什么用,我看能不能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李意期从衙门口出来,慢慢的走过钟鼓楼,走过拱桥,向北城门口而去。虽然经过大战,但是,街上仍然繁华,只是城墙上加派了士兵,城门口也加紧了检查,才有一点与平时不同的气氛。
李意期走出城来到涪江边,乘坐渡船,过了大江,慢慢向芙蓉溪走去。城里刚刚经过大战,他不愿意在天上飞来飞去,那样会给百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造成恐慌。就这样,他慢慢来到芙蓉溪边。八月的芙蓉花正在绽放,十分粉嫩好看,还有那一阵阵飘来的桂花香气,沁人心脾。
他的心情慢慢愉悦起来,在芙蓉溪边越走越深,到了幽静的深处,这时,他感觉净瓶中的东夷好像动了一下,知道是这里的灵气比城里充足很多,东夷有了一点反应。
他拿出净瓶来,对东夷笑道:“东妹,你醒了,我会很快把你放入溪水中,让你尽快恢复身体,放心吧!”
东夷笑看着他,点点头,然后又沉沉睡去。
东夷是芙蓉花仙,在这芙蓉溪边就能感到非常强大的灵气,到溪水的最深处效果就更好。但是,李意期不敢把她一个人放在那里,她现在没有一点抵抗能力,如果妖魔把净瓶抢去,后果不堪设想,不敢冒这个险。但在绵州城里的李贞也需每天灌注真气,又没其他人能够帮忙,让他十分难以选择,不知如何是好。
他漫无目的的在溪边行走,这时,看见一位老人正在垂钓,老人头戴斗篷,身披蓑衣,手执钓杆,静静的坐着岸边。
李意期慢慢走到老人的背后,看着老人,也没说话。只是觉得老人的背影很熟悉,这里的溪水灵气也特别的充裕,于是他走到离老人不远的溪边,取出净瓶放入水里,刚一入水,就听到东夷在里边“啊”的一声,发出欢快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李意期的心里一下舒坦起来,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其实,垂钓的老人,李意期是认识的,他就是涪翁。但是,他近来每天给李贞输出真气,心力交瘁,又没有打开自己的神识,也就没有感受到老人的气场。但有一点还是很清楚,这位老人身上没有一点杀气,是一个好人。
把净瓶放在水中后,李意期的心情愉快了不少,这时才回头看了一下老人,突然间,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原来这位老人钓鱼并没有钓鱼线,只是有一根竹竿,这能钓鱼吗?
一下子,他一切都明白了。再看老人,他便笑了起来。老人没有看他,但脸上也露出了微笑,微微点头。
李意期笑道:“世间沧桑,忽忽几百年,弹指一挥间,故人别来无恙?”
老人大笑道:“天道循环,自有秩序。相逢就是有缘,记得你那女伴上次已经好了,现在又怎么了?”
李意期道:“唉!说来话长,总之,她现在还得在这溪水中待上一段时间,修复魂魄,真是可怜。”
老人笑道:“不仅如此吧?我看先生现在也是心力交瘁,真气有些受阻,好像是刚受伤不久吧?”
李意期笑道:“有病不瞒太医,想瞒也瞒不了。涪翁先生,咱们好几百年没有见面了,我看你的医术,出神入化,更胜以前了。”
涪翁笑道:“意期先生过奖了,医道一术,永无止境,在下也只是知道一点皮毛而已。我看先生眉头紧锁,眼中充满焦急,老夫想先生来此一定有什么急切的原因吧?不必客气,不妨直言相告?”
李意期点点头,长叹一声,道:“唉!人生相逢,真是缘分,我此次前来,正是要寻找涪翁先生,先生隐居了好几百年,如神龙不见首尾。现在绵州刺史李贞在前几天的人妖大战中受了重伤,生命垂危,非先生不能相救,我正束手无策呢!”
一听此言,涪翁大惊,问道:“什么?李贞殿下受了重伤?我这一闭关好几百年,不理世事,刚刚出关,只听说绵州城人妖大战,没想到这样惨烈。”
李意期把事情的原本说了一遍,涪翁道:“越王李贞文武双全,是大唐难得的擎天玉柱,大唐可不能没有他呀,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还好吗?”
李意期道:“不是很好,现在生命垂危,全靠我用真气给他续命,先生可快快前去,救治李贞大人。”
涪翁用手一招,那根钓杆顿时不见,他慢慢站了起来,说道:“我们走吧,去绵州城看看。”
李贞从水里拿起净瓶,涪翁看了一下,道:“现在她的情况还比较好,再过些日子会更好了,只是要多多吸收芙蓉溪水的灵气,这才是从根本上医治的办法。”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玉瓶,取出一粒丹药,交给李意期,“这粒丹药你请服下,有理气固本的疗效。”
“谢谢!”李意期拿着丹药含在口中,一股热气顿时顺着丹田通向全身经络,身上的不适迅速减轻,他笑道“意期谢过。”
涪翁笑道:“先生不必客气,这些都是缘分,我们走吧。”
涪翁来到府街衙,妙施针药,很快就治好了李贞的伤病,州衙里的人这才知道李意期请来的便是著名的神医涪翁。
李贞万分感谢,一定要给他肘金,涪翁笑着摇头,分文不取,然后飘然而去。
李意期也告别了李贞,回到了芙蓉溪边,把净瓶放置在溪水的最深处为东夷疗伤,绵州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见李贞的病情已经好了,吴道子也和李贞告别,沿涪江而下,过了长江三峡,转了一大圈,回到了京城长安,面见二圣,汇报此次之行的所见所闻。
天后武媚娘首先问了绵州城人妖大战的情况,又问了李贞的伤势,知道他身体好了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还问了边关和士兵们操练六花阵的情况,吴道子都一一作了详细的回答,天后听了,十分满意。但她心里的重点还是在李贞身上,这几年,她对李家宗亲打压得十分厉害,也非常关注李家这些人的动向。吴道子当然明白这些道理,说话十分小心谨慎,看到天后没有再说什么,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轻轻出了一口长气。
说完正事,高宗笑着对吴道子说道:“你回来的正好,左将军李思训,正在太液池边的寒冰殿画《江山渔乐图》,已经快三个月,就要画完了,你也赶快给朕画一幅吧!”
“臣,遵命。”
吴道子问道:“陛下,李将军也是刚从长江三峡回来的吗?我记得他是画工笔画的嘛?”
高宗高兴的说:“是呀,几个月前,他正好走渝州那边回来,朕就命他好好的画一幅体现我大唐盛景的画作,走,摆驾寒冰殿,一起去看看。”
君臣一行人来到寒冰殿,只见李思训在伏在巨大的案桌上作画,他本是李家宗室,皇亲国戚,在西域边关屡立战功,而他同时还能丹青作画,最擅长青绿山水。
青绿山水有一个特点,就是作画的原料都很昂贵,不同于紫绛山水画,颜料便宜,因而民间百姓用以作画的居多,他的工笔画,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画得十分逼真,让人看了以后啧啧称奇,叹服不已。
这时,李思训正画在紧要关头,马上就要完成了。这是一幅超长的大型巨幅作品,整个万里长江尽入画中。海鸥飞翔,渔舟在江上行驶,树木摇曳多姿,还有那山水,人物,都活灵活现,让人心旷神怡。高中和天后面带微笑,连连点头。此时的李思训满脸像个花猫一样,身上敷的也尽是颜料,他略略给二圣请安以后,继续作画,不再理会众人。
高宗笑道:“吴爱卿,你也快快给朕作画吧!你要多少时间啊?也像他那样要三个月,还是半年一年?”
吴道子想了想,拱手对高宗笑道:“二圣陛下,请恕臣直言,臣的画又与李将军完全不同,臣的画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倚马可待,立等可取。”
高宗惊讶的问道:“你说什么?倚马可待,立等可取。那也就是说马上就可以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