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甲横眉瞪眼,紧拉着青牛尾巴,被青牛拖着出了藏守室那无门的大门,沿途卫士知道守藏史老聃欠了他的工钱,他是有理的一方。并且周敬王也有一道秘旨,吩咐沿途不可阻挡老聃,让他和徐甲走得越远越好。
按徐甲揣测,老聃只有个喂喂老娘在楚国苦县厉乡曲仁里,他出了洛邑自去寻老娘,谁知老聃出了洛邑城门,并不往苦县方向去,却向西的方向走去。
“任你逃向天涯海角,不结清工钱,我也要追到天涯海角!”
徐甲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紧扯着青牛尾巴,往西而去。
老聃到底要往西边何处去呢?
自然是入蜀,赶往金水浒、芙蓉花溪。
元始量子在元始天尊下定决心下凡入世寻道之后,尤其是和姬晋联袂起舞后,对所寻的“道”已有了真知灼见。这次虽被他的老弟姬贵误会,差点和叛国者一同论罪,他对姬晋仍存感激之心。他认为,从无量劫以来所谓正与邪的劫战,也和眼下的春秋时代的战争意义相同——是无义之战。一个依“道”的规律化解劫战的思路正式形成。他要去循道实施。
这个思路在他看来是法于道。
但一经实施,必会引发仙圣、魔怪双方崩塌式的反应!
而他将永隐于世。
那么,现世之事,他要去拜托一位现世之佛,和他在明暗中,观察其思维实施的轨迹。
这里,已无成败。
只有:自然。
大头大耳的老聃,给人的印象,确实垂垂老矣!
青牛背上的他,佝偻着身子,以手中塵尘意期为鞭,不时向青牛的尾部挠挠。
真的是挠,而不是抽。
挠与不挠,抽与不抽,青牛都是那么慢条斯礼地前行。
徐甲气哼哼地扯着牛尾在后,跌跌踉踉地随行。
被当着牛鞭的塵尘意期,和老聃又同心,又不同心。
同心,是它在第一时间,已知老聃出洛阳两行的目的地是蜀地,金山浒,芙蓉溪。
但不同心地是,它念兹在兹的是快去金山浒,芙蓉溪畔,高筑封坛,借此施仙圣无穷法力,摧毁魔怪界凭借金山浒前、芙蓉溪畔已建成的祭台所祭出的魔怪之力,化解一轮浩劫。
可元始量子要赶往蜀地,金山浒,芙蓉花溪的心念是和此念全然逆反的心念!
它难分对错,但它决不愿满溪芙蓉因元始量子这一阐发的新的心念,再次陷入魔怪之掌,并被魔怪击得魂飞魄散,枝叶全毁!
它更为耽心的是元始量子这一次的思维嬗变,最终的结局是浩劫得以实施,宇宙万灵再遭一次毁灭。
它一路在呼唤老聃。
但老聃全然不应。
他不是木听见。
而是陷入了自身量子物理的急剧变化之中。
青牛,老聃、塵尘意期、徐甲,向西而行,而行。
迤逦秦岭山脉,有一片山前台原和浅山区,世称终南山。
在终南山北麓,千峰耸翠。
一座用草木搭建的楼台,就建于这苍松翠竹之中。
晨曦中,向东的楼栏处,一个身体清瘦的人,正凭栏向东仰望。
朝霞里,泛出耀眼的旭晖。
与旭晖相接,是两道不输于旭晖晶亮的炽光,从栏后人双眸中发出。
这两道光,和此人有生俱来。
此人青发青须青眉。一袭宽大的青袍,在晨风中,袖、裾飘然。
生母早已作古。
而且已作千年了。
他生于殷商之际。
因呱呱落地时,虽有婴儿的啼声,但是双目精光直射斗牛,面带欢喜之意。
父母取名为“喜”。
父姓“尹”。
他不仅出世即有异相,而且自然而然地无师自通地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到周康王时,康王考虑到封为大夫尚不足以副其实,于是破例封为“巨大夫”。
周康王,为周室第三位帝王。是周成康盛世的开创者之一。
周康王以及后继者相继登基,相继驾崩,但尹巨大夫却仍精神抖擞,还受封大将军,东宫友之职。
但周室从镐京迁往洛邑,从西周变为东周之际,尹喜却离开东宫的职务,请求作大散关令,获得王室允准后,他却并未去散关履职,而是在这终南山北麓的松竹中,建了这座草木楼台。
在这楼台上,他晨观旭日,夜察星辰。
他似隐:因为和尘世已无任何交接。
他非隐:还任着周王朝的散关令。
一千多岁的尹喜,被人民尊称为“尹其人”。
是呵!真人,真人!依旧是真真实实的人。
但他无法破解自身的秘密!
真人,会有千岁之纪吗?
但他确实见证了武王伐纣,建立周王朝,至今。
可又怎样呢?
他同时也见证了一庄又一庄的人生下来,成长、死去。
可为什么自己却不按常人生死而生死呢?
世无答,自不解。
于是他搭建这观楼。
观天,观地,要从天地那里,解密。
皇天不负有心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天地无答,但此刻他登上楼台,观天——天有大异!
天的东方,紫气腾腾,往西而来。
他那又精光四射的眼眸内,已现出一青牛,一老者,一孩童。
还有老者手中的塵尘,分明闪动着非同寻常的量子之光。
这一切向他昭示,向他祝贺:
他千年的心愿,今将逆愿以偿!
被他锁定在精光中的青牛,老者,小孩,塵尘,正向西来,接近函谷关隘。
他立即派八百里急驿,快马加鞭,向洛邑天子近前,呈送了调动报告。
他请求调动到函谷关,担任关令。
祖先驾前的巨大夫,神一般的存在于世的人物。周敬王画圈照准。
尹喜立即赶往函谷关履职。
千年老官僚,到任第一件事,就是召集三级扩干会,从副令,直到关员。
“一会有位老者骑青牛前来过关……”
“报告尹令!”副令满脸奴颜地媚笑对他说,“属下等早就收到天子诏令:有个罢职的老聃从任何关隘经过时,不用报关、验关,直接放行!”
“错!”尹喜神情严厉:“要客客气气给我卡住了!”
“嘿,听说,他木有什么油水!”
“那青牛少说也有二百多年了,只怕三五千斤柴火也炖不粑和!很可能弄得‘赔了柴火又折牙’呀!”
“卡不得!尹令!他欠民工工资达到天文数字了……”
“淡定!”尹喜用那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的目光扫视众人,全都受不了,住了嘴,并用手遮住双眼。他的言辞也很重,“我们不去勾、框、克,也就是卡,要什么东东!”
“那卡住为了啥?还得管吃管住!”
“这还得先上关委民代会报审才能开支呢!”
“不用你们担心!我要留下他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