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漆黑的屋子里女子浅浅的呼吸声听着有些让人心慌。
西昭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生媚骨,但是修习魅术也并不是靠天分就可以的,完美的身形魅惑的眼神,甚至于惹人陶醉的笑声都是反复练习千万遍才得来的。
有得必有失,便面看上去光鲜亮丽惹无数人嫉妒,背后的苦楚又有谁能知。
西昭把自己严严实实的裹在被子里,屋子里灯火通明炭火旺盛,可她依旧是受不住一阵一阵反出身体的寒意缩成一团。
她并不是从小就体弱的,相反,还很顽强。
只是修炼媚术这种功法必定会借助一些药物来达到极致的美感,是药三分毒,抵抗力也就越来越差了。
虽然身子骨不如以前,但是她也已经好多年没有生过病了,北域曾说,她能照顾的好所有人,唯独照顾不好自己,就像东凛一样。
而她之所以很久没有生过病的原因,不是因为她自己小心着,只是因为身边有东凛。
东凛照顾着所有人,料理着所有人的衣食住行,包括西昭。
有的时候习惯先与意识,在西昭意识到是因为受了东凛这么多年照顾才安好的时候,她已经病倒了。
不是什么大病,只是雪季侵体的风寒而已。
西昭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耳边一遍一遍的响起东凛最后嘱咐的几个字。
“自己吃药。”
吃药,是啊,得吃药。
西昭翻了个身,连眼皮都睁不开。
罢了罢了,娇气的身体都是惯出来的,不会有人永远惯着她,也趁早改一改这娇气的身子吧。
明明从前的她不爱生病的,生命力顽强到几天不吃饭也完全没问题。
唉,习惯这种东西。
真可怕。
不仅可以改变人的精神思想,连身体免疫都改变了。
屋子里很热,热的西昭浑身冒汗,可裹在被子里的女子还是控制不住的冷到发抖。
头脑里面像是有个喝醉了的小人,不停的摇晃着,在她的脑袋里蹦来蹦去。
西昭蜷缩在床上,知道自己是生病了,头脑有些发热,得及时降温吃药才行。
可知道是知道,真正去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西昭的呼吸又些沉重,努力了好几次想从床上爬起来却都失了力气,折腾一次又一次,实际上却连被子的一角都没有掀开。
罢了罢了,睡吧,睡着了就没事了。
西昭的睫毛微微的抖动,呼吸越来越沉,脑子里的场景的胡乱的变化着。
一会跳到小时候坐在门口看着人练武,一会又跳到孤身一人苦练魅术,在过一会又跳到一片大雪皑皑的破败屋前。
“西昭,西昭?”
恍恍惚惚间便听到有人在叫她,眼皮沉重的像栓了快铁,好似有人用手臂拖着她起来,然后捏着鼻子往她口中喂药。
那药汁闻温着就苦,跟记忆中每次受寒之后喝的汤药一模一样。
西昭皱眉躲着喂到嘴边的药勺子,烧的起皮的嘴唇喃喃着什么。
“张嘴,吃药了。”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跟每一次预防生病一样,冰冷,毫无温度。
可是那人,明明就不在这里。
若是他在自己身边,自己也就根本不会生这场病,是那人多年来的照顾让她忽略了,忽略了自己的身子因为修炼媚术已经虚耗了太多的气力。
西昭倔强的不肯转过头喝药,感觉到有微凉的皮肤贴近了她的额头,她平静了一会,待那微凉撤去了又开始胡乱的寻找着。
今年冬天的这场雪下的实在有些大,西昭的这场病也实在有些重。
重到好似听到了记忆深处那个熟悉的声音像小时候一样,温柔的哄她。
“乖,吃药了。”
小的时候那人就总是皱着眉看她浑身的伤,然后极其强硬的逼着她喝那苦到心口的汤药,她嗜甜怕苦,每次都变着法的躲开那喂到唇边的勺子。
西昭摇头,好似又嗅到了那腥苦的汤药味。
“好苦……”
浑身冷汗的西昭缩了缩身子,一张小嘴紧闭着不肯张开半分。
她好似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叹了口气,然后把一样东西放到了她唇边。
“不苦的。”
从嘴唇处散发出来的甜让她缓缓睁开了眼,眼前,竟然就是那刚刚分开不过一个时辰的男子,是记忆中的,时常逼着自己吃药的男子。
声音是熟悉的冰冷,可言语间好似又多了些什么不同的温柔。
眼前的男子手里端着盛满汤汁的药碗,将白瓷的勺子送到自己嘴边。
腥苦的味道直接冲进鼻子,本以为会一瞬间让她清醒,却没想到口中含着的散发着甜味儿的蜜饯更加让她甚至迷茫。
真是病糊涂了,她想。
西昭睫毛颤抖着,眼皮好似有千金重,唇上的甜腻还在不断散发,她却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人。
“东……凛?”
包裹在被子里的女子猛然惊醒,她原是靠在床头的枕头上的,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突然就伸出了手,在空中摆动了几下,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
外头的天已经大亮,这一日竟然比平时晚起了近一个时辰!
刚刚醒来的少女觉得自己浑身乏的很,由于出汗黏在身上的衣衫令她很不舒服,她平缓了一下呼吸,想起昨晚迷迷糊糊间听到的看到的场景,不禁有些无奈。
该是睡觉之前被东凛那莫名其面的态度气的恨了吧,才会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想起那人。
西昭活动了一下,起身下床的那一刻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失去了视野。
她踉跄着靠紧了床边的粗柱子,一颗心狂跳不止。
想来应该是起床的时候太过迅速,血液还没有供应上去导致的眩晕,在多等一会也就好了。
喉间突然传来的不舒服让她撑着身体轻声咳了起来,想来是感染了风寒,清晨起来的女子咳的有些干呕,什么都没有的胃里却只反出了浓浓的苦药味儿。
西昭愣了愣,由于干咳略微湿润的眼睛里装满了迷茫。
“咳,咳咳……”
昨晚,从宫中回来,她明明什么都没吃就睡下了。
那这满口的腥苦是怎么回事儿。
记忆里那微凉的皮肤触碰到自己额头的感觉再次重现,西昭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间。
温度正常。
只是带了薄薄的一层汗。
她深吸了一口气,唇角弯起的弧度看起来有一点苦。
跟喉中不知怎的萦绕的苦味一样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