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弦逐渐冷静下来。
没有确切时间，只知道是晚上，万一签上说的就是今晚岂不是要错过？
想到这里，陆弦“蹭”的站起来，就要出门找安掌柜请假。
关门的时候腹内剧痛，又回到院子里上茅房。
......
傍晚时分，陆弦骑着毛驴，已经能望见远处小孤山若隐若现的身姿。
这地方属实邪门，盛夏时节，别的地方还如同白昼，这里就已经昏昏沉沉。
“也不知道晚上有没有星星”，陆弦咕哝道。
良久后，陆弦站在山脚下往上望去。
上山只有一条曲折的小路不知道通向哪里，他思量再三还是没有行动，鬼知道山上有没有毒蛇猛兽，还是先找有人烟的地方先住一晚再说。
继续往西二十里不到，就有一个集镇，陆弦找了家民宿，说自己是来寻亲的。人家看他年纪小也没为难。
陆弦偷偷地数着兜里的钱，估摸着能花一两个月。想着小孤山上可能的奇遇，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在云彩里飞行，太阳把金色的光洒在他的脸上。
......
这半个月陆弦把山上山下都摸了个遍，山上并没有毒虫野兽，只有数不清的枯树，什么种类都有，仿佛精气都被吸走了，只留下干枯的身躯。而谒语里的山顶，连个山洞都没有。
整个就是一白地！
晚上星星倒是挺多，皎洁的光洒在山顶，映照的就像是白昼。
陆弦每天都会来山顶，坐在那里静静听着风声和沙土滚动的声音，心中的信念苦苦支撑。
陆弦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这段时间他在山上自言自语，大喊大叫，除了风声没有任何回应，偶尔遇见上山捡树枝的山民，还给人家吓一跳。
什么方法都尝试过了，就差跳崖了。
......
是日，陆弦又来到了小孤山，山路已经很熟悉，手里攥着木签，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冲动。
居然因为几个字就吭哧吭哧跑这么远，在荒山上待了十几天啥也没干成。
可有转念一想，万一真有机缘自己就这样离开岂不是更亏？
就这样纠结的走到山顶。
山顶怪石嶙峋，空地并不算大，已经被月光映成了白色。
陆弦走到空地，坐在地上，开始发呆。
数数日子快到自己生日，马上就十六岁了。
小时候看各种仙人故事，那里面的主角都是少年得志，意气风发，总是心想事成从来没有输过，陆弦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暗暗想着自己十六岁的时候必有奇遇。到时候父亲想当大多的官都行，自己抽黄金做的陀螺，把那群小伙伴羡慕死。
陆弦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下山的时候，他下定决心，如果生日那天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话，自己就从山崖上跳下去。
离生日还有十天，陆弦摸了摸兜里的碎银，毅然的走进集镇唯一的一家客栈。
“小二，来间上房。”
“好勒公子，住多久？”
“十天”
“承惠三钱银子”
“三钱银子，你打劫吗，黑店吧。”
“上房三钱可真不贵，小兄弟我看你气度沉稳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这点钱不会在乎吧”
“....一钱”
“小二！带客人上楼。”
陆弦躺在床上思索，自己没做过的事太多了，一一尝试时间也不够，还是捡紧要的办吧。
吃喝没缺过，自己在京城有名的酒楼当差，也算尝过各种滋味。
这玩还真没怎么玩过，自己年纪已经不小，糖人陀螺早就不稀奇了。
玩什么好呢？
窗外传来姑娘银铃般的笑声，陆弦凭窗凝望，身上发热。
......
一连两天陆弦魂不守舍，像是开了窍一般，感觉路过的每一个姑娘都眉清目秀。小脸红扑扑的像是苹果，自己口干舌燥，不知所措。
站在某处门前犹豫再三，门口的皮条客早就注意到他了，但看他年纪不大，穿着也不像是个有钱的，也就没理睬他。
陆弦挣扎半晌，胸口的一股热气已经泄得差不多，垂头丧气，转身便要离开。
“这就走了？”一个轻柔的声音从二楼传来，陆弦回头望去，一个眉眼含笑的女人正在窗前望着他，表情促狭，分不清是少女还是妇人。
陆弦仰着头不禁也笑了起来，迈步进屋，上楼。
世间繁华，万家灯火如萤。
不久，火光灭了一点。
等陆弦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兜里已经一个铜板都没有了。同样消失的还有他的驴。
特么的一头瘦驴都偷，还是人？
陆弦气咻咻的返回客栈，心里已经没有了轻生的想法，那五天，他知道的什么才叫人间极乐。
他想，当神仙能有这快乐吗？
心里盘算着生日这天去山上意思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回去，挣钱取媳妇！
盛夏少雨，除了山上哪里都很闷热。
陆弦来到山顶，又是一个皎洁的夜晚，他呆呆的看着天上，皓月当空，星罗棋布。
周围没有蝉鸣，只是偶尔清风佛过，心里一片宁静。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他静静道，面色平淡如同老年渔翁闲来垂钓。
“这个世界真的有仙人，我知道，可是你们离我实在是太远了，远到只有这两个笔画简单的字。”
陆弦伸出双手，在月光的映衬下手指一片雪白。
“我这双手能抓住什么呢，擦桌子的抹布，写文章的笔，还有什么呢？”
“我这种市井小民连剑都摸不到！寻仙，寻个屁！”
两行清泪划过面颊，
“爹要我好好活下去，可什么样的人生才算好好活着呢？”
“掌柜的有钱，在当官的面前点头哈腰就差摇尾巴。”
“宰相大人出门八抬大桥，到了金銮殿照样要磕头。”
“皇帝老子威风，恨不得把女儿都献给仙人当丫鬟，来换取江山永固。”
“只要人还活着，怎么可能安于现状，怎么会好好活着？”
“过了今晚我就下山回去了，再也不会妄想一步登天，做成仙的白日梦了。”
陆弦放声大哭。
“哎呦!”
突然传来的惊呼声吓了陆弦一跳，赶忙收声，可半天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陆弦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仙人没见到，怕是撞鬼了。陆弦越想越怕，犹豫是否要就此下山。
忽然间天亮了一下，陆弦猛地抬头望去，只见星光璀璨的夜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鱼脑袋！
那鱼头几乎遮蔽了半个夜空，由星光构成，慢慢地占据整个夜空。
陆弦目瞪口呆，脑袋里一片空白。那硕大无朋的巨鱼缓缓的在空中游弋，周身璀璨，壮丽极了。
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不知过了多久，巨鱼渐渐暗淡消失，周身的亮光次第熄灭。只余
下一点星光，这点星光从远到近，从小到大，竟是要从天上坠落。
陆弦失声叫道：“难道说这点星光就是自己的机缘！”
那星光坠落极快，转瞬便接近了峰顶。映的整个峰顶宛如白昼。
陆弦看着那道逐渐向他飞来的星光，不由得伸出了手....
陆弦的眼前只有光明。
等到终于能看清周围事物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看样子是石室，方圆有百步，只是没有陈设显得十分空旷。
陆弦上下打量，有的石墙是青色有些却是不正常的黑白。
他好奇的伸手想要摸摸看，一个声音突然传来，“我若是你就不会碰它。”
陆弦一惊，下意识的向声音源处望去，只见在这石室最深处缓缓浮现出一个高大的王座，上面端坐一个苍白的身影。
此人玄衣玄发，面部却笼罩着一团阴影，甫一出现便成了此间绝对的中心，好像整个空间都是因他而存在。
他手指微抬，石室的中央便升起了一个硕大的香炉，这个香炉出现后石室便没有了黑暗，因为在它的上方悬浮着一个炫目的存在。
那是一个水晶一般的棱体，通体剔透，流光溢彩，说不出什么颜色，只觉得瑰丽，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人忍不住看向它，心神也被它夺去，越陷越深……
“因为你，我最后一次打赌也输了，该怎么给你定罪呢？”
玄衣人脸上的阴影消失了却依然没有表情，他以手支颌，正看着陆弦。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一般在陆弦耳边不断回响！
陆弦的冷汗开始顺着脖颈向背上一路小跑。
这时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
“和你对赌的是我，因果却落在他身上，你是不是输不起？”
声音竟是从神秘晶体中传出。
还不待玄衣人有所回应，只听“扑通”一声，陆弦跪了。
他现在什么都不管，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求仙人传我道法！
他日修行有成我必血洗仇人满门为您老人家报仇雪恨！
我今年十六岁正是修行的好时候。
为人稳重意志坚定一心向道嫉恶如仇。
有一次我看见几个地痞在巷子里调戏葛大娘的女儿，我当即回客栈叫人，后厨得闲的人全都来了，把那几个瘪三打的头破血流，屁滚尿流。
这虽然是件小事却足以证明我的判断能力和组织能力.....”
在酒楼打杂的青涩少年搜肠刮肚想在未来师尊面前好好表现自己。
在他不长的前半生中看过上百本修真话本传奇传记，这种场合早有涉及，无非就是仙人临终托付，道法传承，看来自己成仙做祖指日可待啦！
全然没有看见师尊的脸色已经开始僵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