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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地球昼夜交替时,昏线的那一面将会出现火光,远远看去这种火光就像星火燎原一样,热烈地富有希望。

那天,我收到了一封从瑞士寄来的信。

我连忙拆开,是斯克寄来的。

“我这辈子最好的挚友,我想告诉你一个很不幸运的消息,现在你看到这封信,也许我是死了,去见我心心念念的上帝了,又或许还尚存一丝气息,苟延残喘的活着,来瑞士认领我的尸体吧,朋友,带着我去中国,我喜欢中国。”

里面还附着一把钥匙。

当我和宋淮登上去往瑞士的飞机时,我突然甚感疲累。

斯克会死?

怎么可能!

下了飞机后,我马不停蹄的按照书信中的地址赶往斯克的家,我来不及欣赏一眼瑞士的风情,来不及扫一眼车水马龙,我只知道我害怕见到尸体发臭的斯克,就算是死,也不该是这个死法。

“我的大王黑鬼,怎么会如此轻易死去。”

我的力气不足以用钥匙打开这扇门,宋淮代劳很轻松的打开了。

我一走进去,就闻到一股味道。而我的眼泪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滚落,我的脚甚至还没往前走,我停滞不前,我声音发着抖:“宋淮,我走不动了。”

那股尸臭味经久不散,萦绕在鼻息间,醍醐灌顶。

我再往前走了几步,看见斯克躺在一张沙发上,药物散落的到处都是。

斯克的银发映入她的眼帘,模糊着她的视线,他很喜欢银发,甚至说,上帝也是这个发色。他的手往外垂,他穿着我送给他的中山服,赤着双脚。

“斯克……”

我叫了他一声,我的脚就软了,瘫倒在地上,宋淮把我扶起来,一句话也没有说。

阳光就这么洒进来,晒着他的脸,斯克就这么死在自己家里,没有人发现。

我心痛得厉害,还有一种恨,我恨斯克信奉的上帝。

我就这么仔仔细细的瞧着他,“斯克,我们回家吧,我带你走。”

宋淮帮斯克穿好鞋,理好衣襟,清理面容。

我从斯克的床上看到信件。

“YANG,当神秘的岛屿被人发现的时候,它便不再是野生的,我要做岛屿,任何人都别想发现我,我所有的所有,我的病,我的过往,我喜欢凋零的自己,我要让自己这样死去。”

斯克有先天性心脏病,从小到大做了无数的手术,让他极致的麻木,他决定来中国,他认为中国地大物博,肯定有他感兴趣的东西和事情。

根本没有什么他喜欢的女人,全部是他给路泱编制的假象,两人有一年没有书信来往,是因为斯克再度复发,无法写信了,又或者说已经厌烦极了再编制什么谎言了。

“亲爱的朋友啊,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哪吗?在一家医院,你去心理咨询,我就坐在你两米外的一张椅子上,我看见你在靠窗处吸烟,我觉得这女的酷毙了。”

“你跟一个抑郁症患者聊天,我犹记得你是多么的有趣。”

“你也是抑郁症吗?”那个女孩这样问她。

“不是,我是一个正常人”你说。

你看女孩毫无生气的样子,把烟递给她,“抽一口?”

女孩摇摇头,“戒了。”

“你是什么程度?”

“重度”

“哦。”

路泱一根烟吸完,还想吸一根,把烟雾吐出窗外,却不料烟和打火机从窗掉下去,你大声地骂着脏话。

“我他妈偷拿陈医生的烟,扫兴!”

那是我在想,一个来心理咨询的患者竟然能这么生动有趣,对你很感兴趣。

这时,看见陈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对你伸出手,你指了指窗外,“掉了,我等一下去捡。”

陈医生拿出收款码,你对陈医生竖起大拇指,转了钱。

这时,抑郁症女孩的手机响了,女孩接起,就听见骂骂咧咧的声音。

只见你夺过人家的手机,对着话筒破口大骂:“废话,不想活着来医院干嘛!谁他妈不想活着,她比你都惜命呢,你大爷的!”

我转过脸去,看见那个女孩哭了。

你张开双手抱了抱她,“再也没有比我们更希望活下去的人了。”

“我希望你会好起来,我希望你的明天会更好,这是我对你的祝福。”

斯克说,他之所以信奉上帝,是因为他觉得下辈子他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出生,没灾没祸,然后肆意的热烈的活在春天、夏天、秋天里,至于为什么可以冬天,因为他太怕冷了。

我亲爱的YANG,不要去这样想,不要去想为什么你爱的人都离你而去,明明是因为你来到我们临死之人的身边,陪伴着我们死去,你根本不知道你给我带来了什么,又治愈了我什么,你这个人简直就像海一样。

尘埃的际遇

际遇了风

卷入风沙中

遍地长了玫瑰

遍地的妖冶的红。

YANG,你去看我的后花园,我为你种的玫瑰花,真的很感恩上帝,把你带来我身边。

瑞士真的很美,这里绿荫飘摇着日光,纤云绵软,飞鸟翔集,土壤的清香沁入身体里,呼吸之间,像树和人交换着气息一般,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她和斯克又何尝不是彼此之间的一种慢。

我隐约听见隔壁的人在弹奏钢琴,是一首安宁的歌,我想我有些明白斯克了。

他在这一头死去,隔壁响起了琴声,安宁的,这里的日光飘摇着,花也开着,他一点都不害怕。

我推开栅栏,看见斯克为我种的玫瑰花,我在想或许又不是为我种的,这个死老外天天贫嘴,没准种给自己看的,还恬不知耻的说是给她种的。

可当看到一大片的玫瑰园的时候,她还是极其思念斯克,好久前斯克递给她一块牌子,叫她写玫瑰园这三个字,没成想是挂在这了。

“你喜欢玫瑰吗?YANG。”

“一般,我比较喜欢荷花莲蓬,一大片。”

某天的梦境,我见过江南的荷叶池,我记得汀兰绿然的荷叶,天是阴的,一片清明,蒙太奇式的手法把这片荷叶池绽在我眼前。

江南的雨和雾蔼蔼全然让我俯首称臣,湍急的水流侵湿了我,接着我看到了一片荷花池,暗淡无光下,那样盎然的荷叶。

那一刻,我的世界只剩下了天和眼前的独一无二的它们,那是我见过最美的荷叶,至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了,只能靠回忆,再度看见它,可仅仅是这样也不及初见它的惊鸿一场,那样的安宁,那样的舒然。

我再度往前走,我见到了开出荷花的池塘,我梦里的荷花是那样的举世无双,它单单一朵,它是皆空,它仅仅只是一朵花,没有寓意。

荷花的根茎托举着它,它就出落得这般雯月清风。

接着,下起了雨,我没淋湿,我和这片荷花池相处着,后来有段时间我忘了它,忘了这个梦境,我既不会画画,不能像画家一样把这样的美很好的诠释给众人看,这是我的遗憾。

我常常梦见的美丽,也随着时间的本能斑驳,一起去了。

世人都爱花的寓意,而我只是想喜欢它本身,我们只要欣赏便好,寓意何为都是人赋予的,倒也不是那么重要了,这花是君子还是旁的什么,也不想去深究。

“我偏要种,我喜欢”斯克说。

走近这片玫瑰,每一朵都生的亭亭玉立,妖冶生资,轻轻的摇曳着,有些绽开得风情万种,有些人绽开得与世无争。

遍地的妖冶的红。

悠扬的歌声响起,一个少女的音色,此刻她也不知道隔壁家死人了吧。

歌词隐隐约约的,却听的真切。

“风中的劲草正在肆意的生长啊,春天快要到了,让我们狂奔在莺飞草长里吧,天是淡蓝的,云也不是很多,那片草丛,正轻轻的摇曳着,我们变成山脉吧,被云罩着,被雾弥漫着。”

我的眼里,落下了泪。

我感到了幸福,这便是斯克想要送给她的礼物。

“YANG ,来瑞士认领我的尸体吧。”

“认领你的玫瑰园,认领我给你的礼物,淡蓝色的天,还有我,一并带我回去吧。”

带我回去吧,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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