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说“人仰马翻”这个成语时有些犹豫，因为他也不确定顺天府内究竟发生了何事。云淮对他情报网的认识依旧是停留在几年前，以为他还是只手遮天。皇帝觉得越来越多的事情不受他的掌控了，特别是近几年来，他感觉背后总有股力量在阻止他，不仅是想得到了情报不准确，而且有许多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比如上次，上任顺天府尹横尸街头，调查这么多天，至今为止都没有结果。沈追的上位不是他想的，但是又没有比沈追更合适的人选，又加上督察院院长孙清明的强力举荐，他只能认命沈追为新任顺天府尹。
再比如这次，他的情报只告诉他云锦汐被顺天府的人带到了顺天府，而又毫发无伤的出来。反倒是云淮的大夫人被抓进顺天府，府丞、通判等人被革职，想必是沈追的意思。不过一个沈追还没有革职府丞、通判的权利，看来这件事督察院也插手了。
皇帝倒是想找来孙清明和沈追问个究竟，但也只能是询问府丞、通判被革职的原因，他总不能去为一个三品大臣家庶女去过问吧。
况且孙清明作为督察院院长一向清廉，在民间口碑极好，自己作为皇帝都不敢轻易动他，得维持一个明君的形象，更不能因为关注一个庶女去引起朝臣的怀疑。
景庭按了按额头，感觉有些头疼。
不过好在无论是孙清明还是谁，对朝廷还是忠心耿耿的，好在那九王爷无心政事，好在自己这个皇帝还是名副其实。
“你跟了朕这么多年了，朕也不想因为一个庶女而去计较。既然你说她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那她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皇帝的眼神露出一丝杀意，继而笑道：“云大人可明白朕的意思？”
皇帝这意思，分明是不想留云锦汐这个人，可她好歹是自己的女儿啊。
云淮重重将头磕在地上：“皇上，那逆女虽罪孽滔天，可好歹是一条生命，是臣的亲生骨肉。”
“罪孽滔天？她何等罪孽？她最大的罪孽就是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可她也是洛笙的女儿，是洛笙唯一的血脉。”
“嘭”的一声，皇帝将手中的白釉杯重重摔到地上，碎片四溢，此时他眼神冷漠，眼里的杀意更浓了，他冷哼了一声：“洛笙也是你能叫的？”
云淮立马改口：“伊夫人，是伊夫人，臣罪该万死。”
“皇上，这十五年来老臣从未给过这逆女半点云府小姐的荣光，让她独自在京郊长大，任她自生自灭，可她仍然是好好活到了现在。”
“虽然这逆女品行不全，可臣与她已经脱离了父女关系，今后没有云家的支撑，她一介女子如何在这京城立足？别说是京城，就算她回到京郊也是无法生存的。”云淮涕泗流涟，云锦汐好歹是他的亲生骨肉，他怎能对自己的亲骨肉下杀手。
“皇上，还请皇上饶了她一命。”云淮跪在地上，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好了。”皇帝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若不是二十年前为了巩固皇位、收揽朝臣，自己岂会用他？若不是他现在是太子景喻一党，自己早找个理由处置他了，还要留他在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上稳定朝局。
不过说来也奇怪，自孙清明上任处置贪官污吏这几年，硬是没有处置到云淮身上，更奇怪的是，就连云淮之前受贿卖官、与官员之间贪污收受的几桩几件也好似不曾发生过一样。
“朕念在你跟了朕这么多年的份上，朕就当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但是，这个人存不存在，云大人你说了算。”
皇帝的言外之意，别让云锦汐的名字再响在他耳边，最好是将她送走，一辈子别出现在自己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