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鹤儿努力向头顶那抹光源望去,祈求着能看到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
未等见到人,便先听到一阵尖利明快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日日跟在沧辰身后的女仙就扔在这里?”
葭鹤儿心想不要是沧辰惹的风流债找上门了吧。
她也不愧为瘟神,怕啥来啥。
头顶的光源近了些,一个女子的脸探了出来。是个美艳无比的。
可是葭鹤儿此时也无暇欣赏美人,因为就着光源,她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巨大的斜面之上!
崖壁光滑,没有任何支撑点,她稍微动动身子,便会掉下去一点儿。
下面有多高葭鹤儿暂时还估不出来,但是她知道的是,这绝壁之下豢养的妖兽可不是吃素的。黑暗中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她甚至已经可以听到,那妖兽低低的磨牙之声。
指甲控住崖壁流出的血滴答滴答往下流,而底下的妖兽闻到了血腥味便更加兴奋了,一只只嘶吼着朝着崖壁上扑,因为崖壁湿滑又一次次掉了下来,妖爪划过崖壁的声音简直像催命符一般。
那涯上观望的美艳女子倒是咯咯笑个不停:“有趣,有趣。”
“有趣你母亲个头!”葭鹤儿扯着嗓子朝涯上喊去:“你是谁啊,做甚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来?”
可能是一个小仙娥实在看不下去了,轻轻提醒了沐夷之:“公主,那下面的可是瘟神,并不是寻常女仙,我们这样做若是被发现的话……”
听了此话,沐夷之笑得更明朗了:“这儿是仙魔交界万兽窟,谁能发现得了?掉下去不管你是仙是魔,保证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沐夷之勾勾红唇,轻轻别了一下耳边的碎发,一派风情万种:“就算发现了又如何?谁能证明是我沐夷之做的?这……就是趁我不在勾引沧辰的下场!”
“公主,可是万一……”那小仙侍又多嘴一句。
片刻之后,随着一声凄厉的叫声,涯口掉下来件人形物什。
底下的妖兽疯了一般扑过去,撕咬刚刚掉落的仙娥。血肉被扯下的声音,让葭鹤儿心底一寒。
“你个妒忌怪!是我勾引的沧辰吗?明明是他勾引的我!你怎么不去找他算账啊。”在危险面前,节操二字如何书写葭鹤儿早已不晓得,不如把责任都推给沧辰老贼好了,反正小小妖兽,他肯定可以应付,但是自己掉下去必定要被吃得干干净净。
“他才是罪魁祸首,你丢他下来啊,丢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仙子算什么本事?”
不知道激将法对这位女仙有没有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声愈来愈远,显然激将法是没用的。
葭鹤儿也快坚持不住了,体力耗尽,身子又往下掉了掉,她的脚踝似乎都能感受到妖兽的口中喷出的湿黏气体。
“怎么还不来,快……快等不到你了。”
葭鹤儿内心其实是知道自己获救的希望渺茫,但是她还奢望能在死前看一眼沧辰,一眼就好。
这头,沧辰已经到了。说天君宠沐夷之,这话还真不错。天界仅次于凤鸾仙宫的地方--醉澜星河。
这给沐夷之一人独住的沐星天宫便就建在这星河之上。地势大吉,一览星河。
给她住真真儿是污了那星河的纯净。
沧辰破门而入,前来阻挡的人皆被他的剑气挡开。
他径直走向沐夷之,努力压抑着心里的怒火,冷眼执剑:“葭鹤儿在哪?”
沐夷之倒看不出半分慌张,十根纤纤玉指轻轻捧起瓷杯,呡了一口茶:“葭鹤儿是何人,闻所未闻。”
沐夷之抬眼正撞上沧辰愈发幽深的眸子,淡淡一笑:“仙君您到我这儿来要什么人呐,我前儿才回来,您不来探望我就罢了,怎的还打伤我这宫中之人呢?”
沧辰已是气极,他知道沐夷之的手段,想必阿栩此时正在何处受苦。
有天君撑腰又是如何,大不了他沧辰翻了这天。
沐夷之也是惊讶沧辰居然将剑一翻,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仙君要杀我?”
“我也不想动你,当年之事是我毁婚在先,是我欠你。”沧辰将剑又抵近了些,沐夷之白皙的脖子渐渐渗出一丝艳红:“这么多年,我该还的早已还清。相爱是两个人的事,你再如何动用权数也不可能强求。”
沐夷之淡淡看着他,目光如水:“所以……你喜欢那个小丫头?”
“呵,可惜了,小丫头早被万兽窟的妖兽吃尽了。你,来晚了。”沐夷之一字一顿。
明明剑还架在沐夷之的脖子上,可沧辰却好像感受到了被戳了个对穿的疼。
“不可能。”沧辰咬牙,一剑划下,剑刃在沐夷之的脸上留下一道红痕。
沐夷之望着沧辰疯了般远去的背影,嘲弄地笑了。
不知是笑他,还是笑自己。
她沐夷之,天君义女,尊贵万千,到头来却要为了一个沧辰如此疯魔。
以前她任性归任性,却从来不会滥杀无辜,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已经变成了一个杀人如麻的嗜血之人。这一切,难道不能归咎于沧辰吗?
是他……是沧辰让自己变成了现在这幅连自己都讨厌的模样。
“等等我,阿栩。”
等到沧辰赶到仙魔交界的万兽窟之时,那窟底一片宁静。
站在窟口,沧辰便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的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沧辰心里默默安慰着自己。
“阿栩?”沧辰试探地喊了一句,进了万兽窟,沧辰反而犹豫了,不是惧怕妖兽,而是害怕万一进去了看到的却是……
毕竟,这里安静得吓人。
“阿栩?”沧辰觉得自己的声音细如蚊蝇,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害怕过。
他化了个符驱散妖兽,沿着打斗的痕迹慢慢向前走,却看到了令他几近晕眩的一幕。
几只妖兽在一旁你争我抢,几只窝在后面咀嚼着什么,地上一片片撕烂的衣衫碎片,还有一副悬着几块碎肉的骨架……
“阿栩……阿栩……不会的……不会的……”沧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他不敢相信眼前的骨架是他的阿栩,可他又真真切切看到搭在骨架上的衣服。
藕色外衫,是她昨儿寻上生星君挑好了的。
“啊!”
他紧紧拥着那副被啃得七零八落的骨架,撕心裂肺。
沧辰发怒斩向那些角落里的妖兽,一剑又一剑,他杀红了眼,甚至那妖兽死了他也不解恨,直到将它们开膛剖腹。
杀尽了面前的妖兽,沧辰已快入了魔,满目猩红,双手淋血。
他小心翼翼拥起面前的骨架,生怕不小心弄疼了他的阿栩:“走,阿栩。我带你回家。”
“沧辰?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