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翠微院,坐至房中才想起,方才遗漏了萧客,他多次入宫,为的是我吗?还是,柯诨的宝物?而豪戤口中的贵人又会是谁?
忽然想起,柯诨所言:朝政之事,不理为好。可,太后之事呢?后宫之事呢?我怎能不理。为何,太后要如此?我不明。
正在懊恼伤神的我,殊不知,不久之后,大难将至。暮春三月,田苒箐肚中孩子已有六月,凹凸有制的身段煞让人羡慕。
近来,我一直陪在她的身旁,可谓寸不不离。对此,后宫中人颇有怨言。惟独,馨妃,好似了解我为何般。
“娘娘,淑仪娘娘又发脾气了。”
“为何?”对于此事,我已见怪不怪,不恼不气。
“接连半个月,皇上都在冷凝宫就寝。”刘嬷嬷在一旁研磨,声极细。
缓缓提笔,落字。“这点小事,她恼什么气。真是越来越娇气了,平常仗着田光大人在朝风光,对其他妃嫔拜高踩低,本宫已是睁一只闭一只,如今倒是气到皇上头上来了。”说的虽是气话,面容依带笑容,略是轻蔑的。
“娘娘,您打算怎么处理?”刘嬷嬷不懂道。
用尽力,苍穹之劲。“传话给冷翠宫,若是淑仪再胡闹伤了身体,本宫要她周边奴才提头来见。”
刘嬷嬷研磨之手顿时停滞,“娘娘,这样会吓着淑仪娘娘的。”
“六月之胎,断她不敢。”搁下笔,翠微院口,采月正迎一人进来。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来人是采桑,腹中又育小生命。而如今,宫闱之中除了淑仪,采桑,还有一位美人有孕。
“快起来,不顾自各也得顾腹中皇儿。”我连忙迎上去,扶住她。瞧她满脸通红,看着心里亦是欢喜。
“如今,淑仪折腾着后宫,你倒是看得清。”我调侃道。采桑瞥我一眼,依我之势入门。
“桑儿身体不如淑仪娘娘,动气可耗神。”采桑答道,入嫔已有四月余,她已有些主子的模样,见我说话也胆大些。
“倒是我们的桑儿会享福。”我应答,扶她坐下,再至对面坐下。她并不拒,许是习惯。
“嬷嬷,取皇上昨儿送来的上等雪燕来,吩咐小厨房给昭仪娘娘炖。”
“是。”刘嬷嬷见我如此礼待采桑,并早已不计她与柯靖之事。
“淑仪此次闹的轰,娘娘不去冷翠宫瞧瞧。”采桑遂道,话语间透着股妇人般的长舌意味。
微微叹气,“你可是知晓本宫的脾气,事不过三。若是她在闹,本宫立刻岂禀皇上削她的份位。”
“娘娘舍不得,定是不会。”采桑笃定般道,随后掩嘴咯咯大笑。
“本宫舍得,怎能舍不得。”我接话,亦笑。这丫头比之以前更为内敛了。
“娘娘舍不得淑仪腹中龙子受委屈。”
“不与你说了,总扯本宫后腿。”能有如今,和谐的后宫生活,或许功劳在我。就因此,柯靖近来与我愈加冷淡。
记得,大年初一,柯靖就寝训德宫。当晚,我跪下请旨。
“皇上,雨露均沾!”见我如此认真,柯靖不扶我,问之:“何为雨露均沾,朕何时不曾?”
皇帝并非断袖之癖,他只是厌卷美宇环绕。因此,当年,只有月妃连怀二子。而,如今,我亦破不得已。
“皇上,后宫惟有子嗣连绵,才将杜绝胎儿连落之事。请皇上明觐。”不管,月妃腹中孩子,采桑腹中孩子是谁所害。我如今无据无证,拿不了人。而我却可以防范。若后宫子嗣不绝,她能害得几个。
“你……你就不曾想过独占朕吗?”柯靖面色立显白。
“不曾,皇上是众妃嫔的皇上,并非臣妾一人。臣妾只愿成为皇上唯一掏心掏肺之人,却不愿独占皇上。臣妾是皇后。”
“好一个皇后,好一个深明大义,好一个好皇后。”柯靖重重将我扶起,重重的将我摔在床上。
“朕成全你,朕的好皇后。”柯靖手关节发白,就因此,他已三个月未曾踏足训德宫。虽然,时常派小迂子送些许补身之物。若要与他相见,需得前往延德殿。只是,每次相见,话语甚少,察觉他的不悦,我并将后宫要事匆匆禀报,遂离开。如今,后宫平静如水,只偶尔有鱼,跳跃出水面,甩出微波。如此,我与他并更为少见。
如今,我亦想不通,为何,他那般生气,为何,他的眼神中充满着疼痛。
“娘娘,皇上的上等雪燕可只予你,我那,淑仪那,可都不曾有过。”采桑道,轻轻将话题转到柯靖身上。
后宫谣言,帝后不合,却又不见端倪。可,采桑心知,这局面岂是僵持二字可感叹。
“糊弄本宫呢?”我笑带,面上轻轻带过一丝感怀。“原,近来总往训德宫往来也是因这雪燕啊,采月,你快下去拦下厨子,本宫定不让这妮子得逞。”叫嗔道,采桑脸微红,忙解释。
“娘娘,臣妾只是玩笑,您可不许这般小气,雪燕对腹中龙子好。”心知采桑对腹中孩子的在乎,我忙笑。
“采月。”我止住采月的步子,采月亦笑。
片刻间,翠微院内,满院笑声,咯咯作响,惹得远处鸟儿作罢歇息停留在此,更让这春来得暖和。
而,父亲的忌日,那天。娘亲哭一夜,不许第二日大肆祭奠,只携我与柯靖为父亲烧清香。她终是明了了我当初的心境。记得,翌日,娘亲就出宫,临走前,拽紧我的手,道:“来年年关,娘亲亦回宫陪伴箩儿,你要好好等着娘亲。”
那刻,热泪延着脸颊流淌而下,娘亲亦如是。我终是忍住契弈与柳挽之事,失了至爱之人,娘亲后半生已是痛苦,若再让她得知爱人不忠,那娘亲该拿何颜面与执念活下去。
胎落之事件,在两月前断了线索。滟太妃,逝世西太殿,享年三十二岁。才如此风华,却无端被害,如今我对太后,贤太妃更加忌惮,亦更加害怕。内务府记录,病逝。可,卢清医术卓越,查出了真相,乃是服一种慢性毒物所致。若当初,我将她救出,若当初,我并非如此懦弱,或许她将免以一死。
可,后悔之药,去哪寻,去哪寻。
愿万事,尘埃落定。不失一刻,刘嬷嬷端雪燕而来。采桑接过,正欲舀进口中,我忙上前夺过。
“这雪燕可是极品,本宫先尝尝。”舀一口放嘴里,确定无恙,我才将递还。“还你。”
采桑并不知我为何,只觉我闹她,并白我一眼,轻轻吹着烫放进嘴里。“臣妾的龙子定要白白嫩嫩,好福气。”
“是,是,”我调笑道:“定会好福气。”我相信,采桑心肠好,定会有好报。
“娘娘,竹架上的纸张被鸟儿戳破了。”刘嬷嬷充满而来,取着被戳破的画纸。
“大惊小怪,戳破就扔了。”纸上提四字:尘埃落定。取过纸张,戳破之处并非提字之处,我笑道:“鸟儿虽小,五脏具全,却还是失眼之物。”
“娘娘,何以如此言语?”采桑得了空,问极,吃得雪燕,脸色红润一些。
“你瞧瞧,这还不是眼力不好。”采桑接过,冷嘲道:“娘娘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叫鸟儿有眼,知书法乃是娘娘大爱,故不愿破坏。”
我只微微一笑,命人将此收起。福气,我何来福气。若有福气,这字因得萧客为我亲提才是。那,才是真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