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三天假期很快就过去了,夏茹来到教室时,正好赶上晚自习开始的悠扬铃声。
军训过后,大家终于要投入紧张的学习生活了,但可能是因为还未真的开始正式上课,即便已经上自习,教室里还是乱哄哄的。
夏茹刚刚坐下,林清便坐过来问她:“夏夏,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啊?”
“啊,我没看见,不好意思啊。”夏茹说完这句话,马柏楠忽然扭过头看她:“那我的呢?”
他声音淡然冷漠,夏茹起了个寒颤:“我也没看到。”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马柏楠静静看着夏茹也不说话,夏茹只是低着头整理桌子。
林清也没想到这么一个小事,大班长也能参与进来,搞得气氛如此尴尬,她本能的转移话题道:“夏夏,你知不知道南意有个传统,就是女生头发不能过肩?”
感谢这根救命稻草,夏茹感觉马柏楠的眼神已经能在她的身上凿出几个洞,真的搞不清楚他到底为什么如此在意。
“真的吗?我不知道哎,那岂不是我们都得剪头发?”夏茹立马接住话匣。
林清哀怨道:“对啊,不仅如此,还要让咱们每天穿校服,就那种又大又肥的运动式校服,忽然好怀念在一中幸福的日子啊。”
“哈哈,那你再回一中复读一年呗。”
......
“哒哒哒”班主任高跟鞋与地板的撞击声传来,坐在班级门口的男生给大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并小声喊道:“班主任来了。”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果真不一会儿,班主任就出现在班级门口,她看起来心情不错,她走向讲台:“同学们,你们的高中生涯今天算是正式开始了,不论三年以后你们考的是什么大学,我都希望你们每个人都可以做到三年无悔。”
教室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出声,班主任也不再煽情,继续说道:“南意的传统,女生头发不能过肩,男生头发不能过耳,不符合要求的明天都去给我剪了。”
“啊~”一片哀怨声响起。
班主任不耐烦道:“够了够了,你们要是不想剪就不用来了。好了,现在开始统计校服,每个人都必须订,马柏楠,夏茹,你两下自习后统计一下。”
“好。”
“好。”
班主任走后,教室又开始变得乱哄哄的,夏茹忽然开口道:“对不起啊。”
“对不起什么?”马柏楠扭过头看着她。
夏茹也直接对上他的双眸:“那天聚餐我没去真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提前不知道,另外,还有,我不是故意不回你信息,只是不知道怎么回。”
两人四目相对,马柏楠能清楚的看到夏茹淡淡的黑眼圈、鼻梁上那一颗褐色的小痣以及殷红嘴唇上细小的唇纹,他忽然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喘不过气。
三金忽然转过来,看到两人的模样调侃道:“你两干啥呢?比干瞪眼吗?”
马柏楠迅速转过头,强装淡定,但其实心里早已开始翻云覆雨。
“你干嘛?”夏茹问三金。
“有事相求!”
“不帮。”夏茹从桌斗里取出一本小说开始慢悠悠的翻阅。
“你先听我说了,你再决定帮不帮呗。”
“不听也不帮。”夏茹拒绝的彻底。
但三金不吃这一套,他继续说道:“我想约林清出去玩,可是她根本就不给我机会,我看她好像和你关系挺好的,你帮我约约她呗。”
夏茹忽的合上书,她抬眼看三金,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知不知道感情事儿是不能瞎掺和的,还有,你现在是高中生,最重要的事情是学习。”
三金被夏茹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逗乐了:“我去,夏姐,能从你嘴里听到学习可真不容易,你说开学这么多天,你除了看小说和睡觉,什么时候学过习啊?”
“哈哈哈,你两能把我逗死,夏茹,你怎么也会吃瘪。”乔洋哈哈大笑。
夏茹白了个乔洋一眼:“去去去,你两别打扰我看书。”
下自习后,马柏楠站起来对夏茹说:“你统计这边的两组,其他的我统计。”
“嗯,好。”
夏茹挨个统计,还未统计到白亦然,她便跑过来搭话:“夏茹,你穿多大码的啊,我觉得咱两身高差不多,可以订一样码的。”
“我订L号的。”
“那我也L,你帮我记一下,谢谢啊。”
“没事。”
【2】
南意高中新生人数众多,剪短发的女孩占据了南城大大小小的理发店,夏茹排了半小时对,但前面仍然有五个人在等待,她只好放弃排队,打算等人少的时候再来剪头发。
下午到学校时,班级里的女生一个个的都剪了短发,没了长头发的累赘,倒是都精神了不少。
“夏夏,你怎么还没剪头发啊?”林清剪了个特像电影《匆匆那年》里面方茴的发型。
“人太多了,根本排不到跟前,你在哪剪的啊?”
林清一脸生无可恋道:“别提了,我就是嫌学校周围人多,才让我家楼下的老奶奶给我剪,谁知道她给我剪成这鬼样子,土死了,奶奶还说我像她年轻时候下乡当知青时模样。”
“哈哈哈。”夏茹被逗得忍不住笑出声。
三金正好走到座位旁,特别狗腿的说:“女神,你哪里土了,你现在这个造型特别像方茴,比方茴还美。”
“去你的,怎么哪里都有你?”林清佯装生气,但眼底还是藏着笑意,毕竟谁不喜欢被人夸呢?
“是啊是啊,你这个发型显得你特别清纯。”夏茹也附和道。
感觉到背后有人戳自己,夏茹转过身,乔洋一脸好奇:“他们为什么都叫你夏夏啊?”
夏茹还未开口,林清便抢着回答道:“这是昵称,显得关系亲昵,你咋啥都不懂呢?”
乔洋怪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然后问夏茹:“那我也可以叫你夏夏吗?”
听到这句话,一直面无表情做题的马柏楠,忽然眼神一滞,然后把默算出的答案生生的写错了......
夏茹想都没想的直接答应:“当然可以啊,反正名字也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咦~”林清和三金发出感叹声,然后用暧昧的眼神扫视着他两。
下午整整两节英语课,夏茹听得昏昏欲睡,最后实在撑不住,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英语老师是个三十左右的女人,柳眉大眼,长得富态,但是面部表情生硬,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她讲课的声音很具有催眠性,班里已经睡到一大片,可是不知为何,她就是盯着了夏茹,她走向夏茹,马柏楠戳了夏茹好几下,她还是没醒。
英语老师瞥见了夏茹课本上的名字,“夏茹!”
夏茹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她睁开惺忪的睡眼,英语老师的脸赫然出现在她面前,她猛地站起来。
老师不满的瞪着她:“你复述一下,我刚刚讲了什么?”
夏茹看向黑板,ppt上有几个简单的例句,于是她试着说出来自己的猜想:“if从句的时态。”
“那如何判断时态呢?”
“主将从现,If后面的从句用现在时。”
“好,你坐下吧。”
终于逃过一劫,坐下后,不到十分钟,夏茹又去见周公了,马柏楠无奈,她到底晚上干嘛去了?
最后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课,课代表辛沫收作业,夏茹又没写,她连抄都懒得抄,于是又被辛沫告给了班主任。
于是,班主任在晚自习前将夏茹叫了出去,对她进行了“爱”的教育,整整一个小时,讲的全是让她好好调整心态,调整作息,说已经有好几个老师给她告状说夏茹上课睡觉了。
一番教育过后,第一节晚自习已经下了,班主任撂下一句:“你好好想想吧。”扬长而去。
夏茹回到教室,林清便走了过来,她小声的问:“夏夏,那个辛沫是不是和你有仇?”
“嗯?”
“别人不交作业怎么没见她给班主任报,一直到晚总是给班主任打你的小报告。”林清义愤填膺。
“没有了,本来也就是我不写作业,和她无关了。林清,我想休息一会儿。”
“嗯,好,那你休息吧。”林清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夏茹再一次趴到桌子上,可是这一次,她没有睡觉。
辛沫是讨厌她的,她一直都知道,初三时,老师嫌她老和蓝格坐同桌,怀疑他俩早恋,想让她和辛沫同桌,而一向在班里没什么存在感、内向、沉默的辛沫居然当着老师和所有同学的面拒绝和她同桌,她永远忘不了辛沫当时的眼神---厌恶和讨厌。
当时的夏茹就像一个小丑一样被大家围在中间,看好戏的眼神,同样厌恶和嫌弃的目光......闹剧的终结还是蓝格将她拉到身后,威胁老师说:“如果不让我们同桌,我们就转校,我相信一中少了我两,升学率一定会被拉低吧。”
“对,还有我们两。”宁远也拉着秦放站出来助威。
最后,还是老师认了怂。
夏茹忽然觉得自己好悲催,家庭变故,无法选择;学业失利,无法掌控;而友谊,没有蓝格、没有宁远,她什么都不是......
一个人丧了很久,再爬起来桌子上放了一袋大白兔奶糖,她看向四周,除了马柏楠外,其他人都在不在座位上。
“喂,你知道这是谁给我的吗?”
马柏楠摇摇头,看夏茹迟迟不肯拆包装,他又开口道:“我觉得那是上天给你的馈赠。”
夏茹“咯咯咯”的笑出声:“马柏楠,你这是冷笑话吗?没想到,你还是个神棍。”
她拆开包装,取出一颗糖放进嘴里,奶香和甜味让她仿佛回到了童年,小时候,爸爸也特别喜欢用糖哄她。
“谢谢你,马柏楠。”
还未等马柏楠开口,她便又趴回到了桌子上。
马柏楠忽然感谢早上走在他前面的两个女生,果真如她们所说,女生吃甜的,会改善心情。
【3】
开学第二天,夏茹趁着午休去林清推荐的理发店剪头发,理发店位于学校的东边,听说理发师手艺不错,而最重要的是人少。
理发店果真空荡荡的,理发师是个看起来很和善的年轻女人,她友善的迎上了:“你好,是要剪头发吗?”
“对。”
“那你是想要剪成什么样子?”
“齐肩发。”
“那好,先洗个头。”
洗完头发后,女人开始给夏茹剪头发,看着自己一缕一缕的长发被“咔嚓”剪断掉在地上,夏茹忽然觉得轻松,好像自己所有的烦心事都随着头发被剪掉了一样。
女人很麻利,不一会儿就剪好了头发,“你要不要剪个刘海呢?我觉得你剪刘海肯定很好看。”
“剪刘海?”夏茹没有剪过刘海,因为觉得麻烦,而且看到其他人那厚厚的齐刘海,她只觉得怪异,但是她又有点想尝试。
“对啊,现在齐刘海很流行的。”
“可以,但是你尽量剪薄一点,我不喜欢太厚的。”
女人比了个OK的手势。
“刷刷刷”几下,便给夏茹剪了个齐刘海。
看着镜中的自己,齐肩短发,飘逸的齐刘海以及一身深蓝色校服,和以前真的是判若两人,夏茹忽然有种想重新开始的想法。
付完钱后,夏茹一身轻松的走出理发店。
马柏楠刚走出自家小区大门,便看见了夏茹,穿着深蓝色的校服外套以及黑色的校服裤,背着淡蓝色书包,头发刚刚及肩,看起来简单大方。
他想喊她,但又觉得突兀,于是他加快步子,从她身旁擦过,果然不出他预料,夏茹喊住了他:“马柏楠。”
他假装淡定道:“嗯。”
“你没看到我吗?”
“没,你剪了头发,有点没认出来。”她剪了个齐刘海,不厚重也不呆滞,反而他觉得有点可爱。
马柏楠见夏茹没再说话,又补充道:“你这样很好看。”
“那你能不能对我笑一笑啊,面无表情的夸奖一看就不真诚。”夏茹撇嘴道。
“好。”他果真挤出了一个笑容:“你很好看。”
“好啊,谢谢夸奖。”
两人一路上默默无言,就那样并排走着,气氛冷到了极致。
终于到了教室,夏茹觉得自己快被马柏楠冷死了,果真如乔洋所说,马柏楠真的是冰块!
“夏姐,很好看哦,如果不是我早有女神了,我可能会把你当我女神哦。”三金转过来嬉皮笑脸道。
“呵呵呵,谢谢哦。”
夏茹没再理会三金,今天在剪头发的时候,她忽然想明白了,中考结果不论好坏,都已经不再重要,既然已经上高中了,那就应该重新开始。
她拿出昨天发的卷子,打算开始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卷子,就头晕目眩,完全看不进去。
她感觉到自己好像哪里出问题了,但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问题,她郁闷的把卷子塞进桌斗,拿出一本小说继续看。
【4】
天气骤然变冷,时光也一天又一天的从指缝里溜走,离爸妈回来的日子也越来越近,离期中考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夏茹每天除了看小说就是睡觉,冬天的寒冷把她本就不多的斗志消磨全无,她偶尔也会打开课本,但是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卷子更是严重,头晕目眩到连题都看不清楚。
她真的出问题了。
南意就这么大,可是她再也没有见过蓝格,一楼之差却好像隔了一个时空。
银杏树上的叶子也被寒风吹的凋零,光秃秃的一片树干,看的人心生郁闷。
不知是不是由于自己太过冷漠,林清也变得忽冷忽热,乔洋依旧和自己天南地北的聊天,偶尔和三金插歌打诨,旁边的少年依旧每日坐的笔直,专注的做着一套又一套的习题。
夏茹偶尔会想马柏楠是不是机器人呢?表情那么少、话那么少。动作那么单一。
期中考试将近,班里以至全校都开始了学习热潮,不管走到哪里都有小声背书的人,一沓沓卷子在班里传阅,大家热火朝天的学习,但夏茹有心无力,她无法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
于是,每天大家学习时,夏茹便一个人偷跑到楼顶天台吹风。天台很安静,平常大家都忙着学习也不会有人上来,她便把这个地方当做一个人的秘密基地。
天台的墙上是一幅很美的墙绘,璀璨星河一男一女并排而立,不知是何人所画?
这天下午,夏茹又一个人趴在天台的栏杆上发呆,火红色的夕阳从西边落下,她是孤独的,据说B612星球上的小王子每天可以看43次夕阳,那他得有多孤独啊?
听到骂骂咧咧的声音,夏茹寻声走过去,三个女孩将另一女孩围在中间推搡,还伴随着难听的咒骂。
“你们在干什么?”
为首的女孩转过身,居然是何曦----夏茹初中时的班长,何曦一脸玩味的笑:“原来是夏茹啊,听赵欣说你来了南意,我还以为是假的,现在看来是真的啊,天之骄女来了南意普通班,哈哈哈,这可真是好笑。”
赵欣曾经是夏茹的死对头,她嫉妒夏茹成绩比她好,所以经常找事情为难她,而何曦和赵欣本来就是一中的小太妹,凭着家里有钱有势,经常欺负同学。
“是挺好笑的。不过,你为什么欺负她啊?”夏茹指着被推搡的女孩问道。
“因为她和你一样是个贱人,她特别喜欢勾引男生。”
“是勾引喻念初吧?”夏茹并没有被她狰狞的模样吓住。
“你那么喜欢他,可是他不喜欢你,所以,他和谁走的近,你就欺负谁,但是,他和谁走得近,从来都不是那个人决定的,还有,你并不讨厌我,你只是附和赵欣而已。”
何曦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但是,她还是嘴硬道:“就算这样又怎样?我就要欺负她,你管得着吗?”
“管不着,但我奉劝你一句,这里是南意高中,学风严谨,打架斗殴是会被开除的,你爸妈把你转进来应该花了不少钱吧,你自己掂量一下。”
何曦果真被夏茹的话唬住了,她思虑再三,最后给被推搡的女孩撂下了一句:“离喻念初远点,今天,我就饶了你。”
她走过来拍了拍夏茹的肩膀:“我的确不讨厌你,但我也不喜欢你,咱们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待何曦带着两个小太妹离开后,夏茹扶起女孩关心道:“你没事吧?”
女孩一头咖啡色长卷发,大大的眼睛、高挺鼻梁、樱桃小嘴,她不以为意的拍拍灰站起来:“我没事,你是叫夏茹对吧?”
“对。”夏茹有点不明所以。
“好了,我记住你了,今天谢谢你。”说完女孩便离开了,她身材高挑,穿着时尚,竟然还踩着一双高跟鞋。
夏茹撇嘴,这年头,怎么被欺负的反而一脸无所谓呢?
期中考试如期而至,各路大神各显神通,夏茹还是踏着点来到考场,卷子发下来,她看着试卷还是头晕目眩,她强忍着不适,将自己会的全部写上去,然后,便优哉游哉的趴到桌子上玩橡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