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不仅使得少爷们瞠目,也让赵秧和董安于惊讶不已,更是把一众场外看热闹的夫人、妾室、丫鬟、仆从,惊得嘴巴合不拢;大家不由将姑布子卿视为天人,崇敬之意油然而起。
董安于此刻站起身来,对着张孟谈和毋恤道:“你二人也入得场中。”见张孟谈和毋恤混入子侄队列,董安于宣布道:“捏骨观相开始!”
姑布子卿蒙蔽双目,由二仆从引向场中;当日赵秧与董安于和姑布子卿议定,若是布衣之相,姑布子卿沉默便是;若是能治理县郡,便只咳出‘一’声;若是能统兵为将,姑布便连咳出‘两’声;若是能为副卿执掌帅印者,姑布便连咳出‘三’声;若是能为晋国正卿,可接掌我赵氏家主之位者,便‘踢’他一脚!
姑布子卿边走边在脑中回顾这些约定,心说万不可搞错了;场中站立四十余人,均是挺起了胸脯斗志勃发,思谋着若是被捏出官运来,从此将被重点培植,却是天大的幸事;即便捏不出什么官运来,但今日被姑布大人亲自捏过骨观过相,这事如果传出去那也是倍感荣耀。
姑布子卿走到第一人面前,他煞有介事的将拂尘扫向那人的脸,那人并不敢动摇,强忍着脸上的刺痒不适,仍是挺直了腰身。姑布子卿伸出手,在他头顶前后拍摸两下,又将他的肩膀手臂摸个来回,随后将手伸向他的腰身一阵揉捏,那人强忍笑意兀自坚挺;姑布子卿至此方结束动作,掐指算来算去,嘴唇一阵咕哝,然后一语不发向第二人走去。赵秧看向被姑布子卿摸过的第一人,乃是十一子藿旅,不禁心中有些失望。
姑布子卿信步来到第二人身前,他还是将拂尘扫向那人的脸,那人耐不住刺痒,“嗯”了一声,姑布子卿的手把那人前后脑袋摸了个遍,这会儿场外有人却是激动不已,正是那凤姬,也难怪,姑布子卿现在捏的正是四子清扬;只见姑布子卿摸了肩膀便摸向腰中,那清扬便耐不住浑身痒肉发作。‘嗤嗤’笑出声来;姑布子卿松开他的腰,绕到清扬身后,赫然往他的臀肉抓去!触及棍伤清扬“啊”的一声惨叫!姑布子卿心中倒是一阵畅快,心说‘无知小儿骨轻气躁,能成甚大事?还处处与我徒儿作对,看大爷我捏不死你!’场外凤姬听得心头一阵绞痛;不过转念一想也就罢了,若是这一声惨叫能换来孩儿的锦绣前程也值!却见姑布子卿一言不发走向第三人。
赵秧与董安于交换了眼色。姑布子卿捏向一个仆从的后脑勺。
姑布子卿心里边盘算‘此人发髻上汗水充盈,油渍泛滥,闻之一股酸腐之气,喘气如狼,心跳似狗,口中溢出韭叶腐烂之味,加之骨骼僵硬缺乏灵秀之气......不用费时定是仆从充数。’脚下却是没停,沉默着又走向第四人;但却突然折转身在那第三人腰间摸了两手,那人一阵激奋,姑布子卿随即转身离开。
第四人乃八子申佳,他一身正气挺拔而立。姑布子卿再次铜盆净手,捏向申佳头顶......咦?此人骨骼棱角分明,眉宇间距适中,颧骨不高不低,鼻直口正,透出儒雅之气;再将手放在此人双肩之上......肩宽但不雄伟,臂长但不粗壮,腰瘦但不羸弱,呵呵,倒是可造之材!但他气喘如牛,定缺乏心计;体态僵直,定不善变通;却限制了此人的前程!管理郡县绰绰有余,若为副卿却是有所不足。有道是德不配位勉强为之,反会殃及自身......。
赵秧眼看姑布子卿在申佳头上、肩膀、腰身不住摩挲,心中已是忐忑,难道也入不得法眼......?
“咳!”姑布子卿突然咳嗽,赵秧心中一震,极愿再听得一声咳,姑布子卿却没了下文。唉!赵秧似有些惆怅,但返回头一想,毕竟申佳尚是可造之材!心头不由宽慰些许。
姑布子卿迈步走向第五人,尚未近身,此人却似过于忐忑,瞬间没熬过“咚”的打了一个响屁!姑布子卿拂尘猛扫,使那蒜葱酿制的污秽之气随风散去。清早便吃大葱蘸酱......哪有半点斯文,何谈大将风度!想到此他便省却了捏头骨的环节,直接将手摸向此人的腰间......赘肉连连、下水淙淙,草包皮囊轻浮的骨......这人贱,却也贱的极致些......嗯?此物在此!他忽然振作起精神,脸色已趋于凝重,立时将手放在此人头顶一阵捏揉,且“嗯嗯”点头。
赵清河一阵兴奋,起先因打屁带来的尴尬与担心烟消云散,姑布大人并未因此便弃他而去,反而对他异常上心,他揣摩‘莫非我赵清河真有莫大的官运不成?’
‘好可爱的二两金,呵呵,物归原主喽!’姑布子卿此刻将手伸进赵清河衣服内......圆溜溜的金锭滚入大袖之中,赵清河兴奋之余哪里会发觉。
姑布子卿的手顺他腰身逐渐下移......,赵清河面色渐凝,脊背渗出冷汗,心说‘莫非姑布大人有恶癖不成?’不然怎会......在此间游弋?他随之便坚定的予以否决,心道‘非也!定是姑布大人看出我骨骼清奇,欲摸的细些。’
待片刻过后,赵清河彻底已是迷茫,心道‘亦是不对!姑布大人为何偏好于它?哎呦!居然攥住了!’
却说姑布子卿闭五官、驱六念、抛凡思、运双指只当是捏了两颗青皮核桃忽然发力!
“啊!”赵清河脸一声嚎叫,面皮仿若开了果酱铺子,青红蓝绿黑各色齐上阵,痛苦异常。可他偏又立的挺拔笔直,虽双股战战却不肯倒下;耳边尽是姑布子卿之言:蹲在地下便是放弃捏骨,从此放弃荣华富贵甘于现状!
姑布子卿此刻心情舒畅阵阵奸笑,心道“敢下死力打我徒儿,就别想逃过爷自创的‘擒鸟手’,来呀!再‘威风’一个试试?”。他轻拍赵清河的肩沉声道:“有前途”。
赵清河哀怨道:“太疼了!”,人生的甜酸苦辣个中滋味俱都凝聚于下腹,直教人舍生‘望’死。
赵秧此时看的蹊跷,心说难道这赵清河是有些奇异之人?可姑布老弟并未咳嗽也未踢他,莫非这拍肩膀也是暗号不成?他疑惑的看向董安于,却见董安于笑容一闪即逝,也是满脸疑惑的看向赵秧。赵秧更加凝重的看向赵清河,心说下得场来必要好好问询姑布老弟,这演的是哪一出?
姑布子卿撇下‘生无可恋’但又依然‘挺立’的赵清河,走向第六人。
此刻文悦心中雀跃不止,暗想昨日祭祖宗家法那一顿棍棒丢尽了颜面,今日若是被姑布大人捏骨捏出些好运,便可一雪前耻,从此傲然于家族,凭我满腹经纶壮志高远,定可像那楚庄王“一鸣惊人”!什么伯鲁,贱种十六儿,俱要与我匍匐在地......。
却说姑布子卿来到文悦身前站定,本是‘三捏一净手’的规矩,但是刚沾惹了赵清河的‘秽物’,便心生厌恶,遂提前在铜盆净手,然后轻甩拂尘,捏向文悦的头顶。
黑暗中似兰似卉的香气扑鼻而来,姑布子卿心道‘这定是一位少爷了,可是他身上这股香味,初闻之清新怡人,再闻之骚狐显露,三闻之心生烦腻!此人定是功于心计心性狡诈之辈,赵府十六子,符合此人心性者便是二子文悦,待我试他一试;’他便绕到文悦身后,像对待清扬伸手便在文悦屁股上抓了一把!
“滋!哎呦!”文悦不禁叫出声来,屁股高肿岂能轻易动得?此番被姑布子卿像面团一样握在手中,焉有不疼之理!但文悦颇有忍耐之力,他知道捏骨会有疼痛之感,这是姑布子卿之前已经言明过的,况且清扬和赵清河都曾疼的叫出声来。
呵呵,正是此子,姑布子卿暗道‘人分四等,一等才德兼备;二等有德无才;三等无德无才;四等有才无德。一等之人最是难得;二等之人难成大事却能守成;三等之人虽无德行好在庸人而已,不足为患;四等之人恃才败德,必为大患!至于这文悦,便是四等‘有才无德’之辈,此子骨骼尤为轻浮,却心平气和,一派正人君子风范;虽有些才气,但心机颇为阴沉。主君平日‘唯才是举’,用人不拘小节,虽是主君知人善任,但也大意不得!若使‘有才无德’之辈执掌了赵家,轻则家族衰败,重则赵氏倾覆!断不可让他蒙混过关!’
想到此处便将那大袖盖上文悦的屁股,手上加力,把他的股肉握在手中面团似得揉捏!
“啊!呜!”文悦疼痛刺骨,双腿颤栗,头上渗出层层冷汗,却兀自强忍了痛处不肯多发出一声来。
姑布子卿心下叹息,‘越是如此坚忍,便越发的可怕!’便手上加了猛力,用尽全身力气使劲一捏,心说‘成败在此一举!’
“啊!”文悦再也忍耐不住,叫出声来!他双腿像拧了麻花也似的几欲蹲下,但还是强忍着站立不倒!
‘唉!若是正人君子,便可做栋梁之才。’他边想边撇开文悦向第七人走去......。
话说简短,如此这般姑布子卿连续捏过二十余人,却只有在八公子申佳那儿咳嗽了一声,赵秧便有些焦急起来,他见姑布子卿此刻终于走向伯鲁,心中略感宽慰,默念道,姑布老弟,我赵家就全看你这一捏了!
姑布子卿来到伯鲁面前,净手后将拂尘扫向伯鲁头顶,伯鲁脖子一拧,避开那些‘烦恼丝’,重新站直身体。
嗯?此人懂得变通?与他近身之时,英武之气扑面而至......,姑布子卿将手放在伯鲁头顶、双肩、腰中一阵捏弄,心中暗道‘天庭饱满,双肩膀阔心胸不算狭窄,脊柱笔直不弯心性固然不坏,但可惜骨骼不够沉重,脑后平坦毫无反骨,有随波逐流之嫌,遇事却会失掉方寸!莫非是大公子伯鲁?’他想到此,两只手指在伯鲁腋下一拧!伯鲁瞬间轻声‘哼’了一声,身上肌肉紧缩竟从姑布子卿的二指中挣脱开来;‘是伯鲁没错!’姑布子卿就此断定此人便是大公子伯鲁。
他掐算片刻,忽然扬起拂尘遥指苍天大声道:“云来!”,此举众人皆惊,此刻随着他的拂尘所指,俱都仰首向天观瞧,这一看不打紧,只见从西方天际若万马奔腾般涌来大片浓云,一时间苍穹之失了颜色,那浓云上下翻滚遮掩了骄阳。众人呆愣片刻,才意识到那姑布子卿却是紧蒙着双眼的!都惊声道:“姑布大人是神人么?”
此刻赵秧也从心底里拜服了姑布子卿,心说我这姑布老弟莫非真是转世的神人,能呼风唤雨不成?!喧哗过后寂静如初;姑布子卿却在黑暗中转身,冲着赵秧的方向道:“云来,运来!”话毕他便“咳咳”两声!
赵秧知道姑布子卿是在说给他听,便心下激奋起来,不由念叨‘必是伯鲁出众,招来万里祥云!’又听姑布子卿咳嗽,便更是满心的期待;但听那咳嗽声没了下文,失望之意泛上心头。难道我赵家......竟无一人......能担得正卿之位?能担得家主之位?
伯鲁也是一阵豪情满怀,他怎看不出来姑布大人对他的命相甚是满意,不由得脸上生出了光芒,胸中弥漫了壮志。
姑布子卿一番做作,把众人的心神俱都引得如痴如醉,好似终其一生便再也不会遇上此等的稀罕事。
张孟谈看到老师走来,虽然老师的眼睛被蒙上了,可还是能从老师的嘴角鼻端看出些许的得意之色,‘知师莫若徒’,张孟谈心里窃笑出声来,他岂不知老师通晓天文,预测天象实属寻常之事。
见老师在他面前站定,张孟谈忽然生出调侃逗乐之心,他屏住呼吸,放慢心跳,头皮紧绷,脸皮放松,双肩无力的耷拉下垂,猛吸一口气却把小肚腩凸了出来。
姑布子卿在他头上、双肩、小腹一阵“捏”,不由皱起眉头来,心说这谁呀?头上无角却硬如牛皮,面相未老却松肉下垂,双肩能担却悬而无力,腰身精瘦却肚大如孕!这家伙很是奇怪,莫非......我遇到了一位......圣人种子?他想到此不由心下大惊,便很是郑重的又上下拿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