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一场暴雨过后,太阳躲进了云层,微风吹过,南京街头两边,一排排银杏树抖落一身的雨水。被冲刷过的柏油马路黑亮如新,南京城变得凉爽了许多。
在第八人民医院门口的停车场,一辆黑色越野车缓缓停下,车上下来三个男人,走在前面又高又帅的戴着墨镜,头上压一顶黑色鸭舌帽,一身黑色修身夏装,把他健硕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酷酷的样子,引来不少路人的目光,跟在他后面其中一个精瘦有型的男人,目光如炬不断扫视着周围,就差脸上写上保镖两个字。
“啪。”
前面的帅哥脚下一拌,一个踉跄,右手撑在了台阶上,又迅速站了起来。几秒钟内看似尴尬的场面,却让人联想到了潇洒这个形容词。
“大哥没事吧?”后面的两个人快步上前异口同声的说到。
钟成宇头也没回继续向前走去。
顺着走廊的指示牌,他们很快来到了妇产科,不为别的就因为昨天晚上王志的一句话,钟成宇一夜未眠。
那天,王志在公司的厕所里无意间听到陈剑和汤雄的一次通话。他听得很清楚,陈剑在电话里说,“汤总,您放一百个心,孩子在我老家养得白白胖胖的,小家伙好得很,老家的人都以为是我领养的小孩,你不用担心。”
王志王勇和钟成宇三个人一直亲如兄弟,高情商的王志是个心思缜密会察言观色之人,做了领导的专职司机后如鱼得水,深得赏识。无意中听到了陈剑和汤雄这样的对话,对话中的含义,他用屁股都想得出来,换成王勇可能立马就要告诉钟成宇,而王志却一直放在心里等待适当的时机,这个时机就是昨天晚上。钟成宇想了一个晚上,因为汤雄不能生育的事,他早有耳闻,就算是他的私生子也应该是在孩子的母亲身边,怎么会放到陈剑老家,他的一个保镖那里养着呢!钟成宇怎么也想不通,最后他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自己和韩雪的孩子,一下子恍然大悟,难道孩子没有死,就算没死又怎么会……他心里咯噔一下,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只倒霉的蚊子被倒霉的他吸进了喉咙口,他干呕两声,蚊子的尸体被吐了出来,“妈的,死蚊子。”他骂了两句继续想着,越想越离奇,鸡叫的时侯,他想好了。
他们很快找到了妇产科的王主任,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
在办公室里,钟成宇不安的来回走动着,格外紧张的等待着妇产科资料档案库送来的底档。
半个小时过去,一个年轻护士走了进来,很有礼貌的说道: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你要的韩雪的引产手术档案没有找到。
“没有找到!”钟成宇一下子火气上来了。
“没有找到是什么意思,是丢了,还是没认真找?”钟成宇质问到。
小护士看了一眼旁边的主任着急的说道:
“钟先生,真的找不到,我都找遍了,不相信您自己去找。”
这时王志在门外听清了里面的对话,笑嘻嘻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沓子钱。
“两位大姐,噢!不——两位白衣天使,这是我大哥的一点心意,请收下,我大哥他说话不好听,你们再帮忙找找,再找找。”说完王志把钱放到了桌上。
王主任立刻站了起来,笑嘻嘻的说道:
“走,钟先生,我们一起去找。”边说边把钱放到了抽屉里。
四个人在小小的档案室翻了两小时,就是没有。
晚上八点,三个人回到了宾馆,钟成宇更加确定了自已的推断,为什么在医院找不到韩雪的档案,很显然有人想刻意隐瞒什么。
躺在床上钟成宇翻来覆去不能入睡,半夜时分,他叫起了王志和张俊,连夜赶往河南陈剑的老家。
第二天下午两点,他们来到了河南焦作市温县一个叫陈家寨子的山村入口,村子唯一的进出口正好是一片高地,站在这块高地上,整座寨子尽收眼底。
一眼望去,寨子里有四五十户人家,坐落于大山的包围之中,梯田和丘陵错落有致的分布在大大小小的山坡上,一棵棵枝繁叶茂的大松树,像是一个个高大威猛的卫士在田野,在山坡,在河边守护着这个美丽的村庄,一间间瓦房,土坯房参差不齐落坐在高低不平的山地上,仿佛是从地上生长出来,天然形成,毫无规则的与大地相融合,与大山相辉映,远处最高的那座山顶笼罩在雾气之中,仿如仙境。
“好美呀,太美了!”
钟成宇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不禁感叹到。
“美什么,我觉得太穷了,比我们老家还落后呢。”王志扫兴的插上一句。
“走吧,上车,进村找人。”张俊说到。
“上什么车,你看这路能开吗,你以为你开的是坦克。”
王志说完斜了张俊一眼,头往左一偏,右手往前一伸说到道:
“进村搜查,大哥请。”
很快他们路过第一户人家。王志停下脚步说道:
“大哥,我去问问,你们等着。”王志说着往路左边山坡上的人家跑去。
“注意礼貌用语。”钟成宇说完点燃了一根烟。这时张俊从包里拿出望远镜递给钟成宇,说道:
“大哥,这个用得上。”
“呵呵!还是俊哥专业,早点拿出来呀。”钟成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到。
“问到了,前面不远。”
一根烟刚吸两口,王志就回来了。他指着前面100米开外的一个院子说到。
“看见没,就是前面山坡上房子最好的那户。”
钟成宇拿着望远镜顺着王志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个大户,四间平房,门前一个大院,最关键的是从他们所处的高地形,可以看到院子里晾衣架上有小孩子的衣服。他心里一阵兴奋。
“快过去,走。”钟成宇激动得有些迫不及待。王志一把拉住了钟成宇,在耳边嘀咕了几句。
“知道,知道。”钟成宇点着头向前走去。
两根烟的时间,三个人已经来到了这家人的院门口。看着气派的厚实的院门,钟成宇嘴角微微上扬。说道:
“剑哥还是个大户人家呀!”话音刚落。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两只大狼狗,大叫着来到他们跟前。
“旺旺……”
紧接着三条…四条……五条……
一眨眼的功夫,从四面八方赶来了八只大大小小的狗,围住了他们,一步步向他们靠笼,其中四只半人高的大狼狗一身光亮的黑,目测下来,哪一只都是小黑的两倍体重,它们竖着耳朵,嘴里嗷嗷的,发出低沉的咆哮。另外四只土狗也是土狗中的大块头,分布有序的把他们围在中间,狂叫着,但没有咬人的意思,似乎在招唤着主人的到来,等待主人的命令,钟成宇和王志彻底被狗狗们震住了,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兴奋到慌张,再到现在的惊恐,而张俊不慌不忙从背包里拿出个电棍,准备击退它们,五十公分长的电棍在张俊的手上冒着蓝光发出“滋滋”的声音。
“旺旺……”
八只狗叫得更凶了,同时它们形成的包围圈在慢慢缩小。他们似乎等不及主人过来发出的号令了,很明显它们收到了来自电棍的威胁。
突然,八只狗同时止住了叫声,全部弓起了身子,它们好像拿定了主义,决定全面进攻,它们像一群饥饿的狼向他们步步逼近。钟成宇被他们俩背靠背夹在中间,他明显感到王志和自己的双腿一起在颤抖着。不好,今天难道要栽在狗身上。
钟成宇从一开始就等待着狗狗们的主人出来解围,这一秒他还在颤抖中期待着,同时他开始庆幸小黑没有一起来,因为小黑必竞只是一条狗,不方便沟通,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情形要真来了,后果不堪设想。
“我数到三,你们俩就跑,我来拖住它们。”张俊异常冷静的说完,开始数数。
“1……2……”
“不要动……不要动……”
在这人狗大战的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下一秒狗和人都定在了那里。对人来说那是个救命的声音,对狗来说应该是主人的声音。
三个人调整了站姿同时看向了院子的铁门,狗狗们摇起了尾巴,但依然死死的叮着他们。
院子的大铁门徐徐打开,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妇女从院里走了出来,吆喝了一声,不知是什么狗语,狗群一下子便散开了,四只大狼狗迅速跑到了女人的身前,摇头摆尾的样子,仿佛在邀功请赏,四只大土狗也屁颠屁颠的跟在4只大狼狗后面。
三个人终于松了口气,虽然腿还在抖动。
让人疑惑的是为什么女人没出来就知道外面的情况。其实仔细看看就知道,门上面有个猫眼,从狗叫的第一声起,门里的女人就一直在注视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谢谢!谢谢阿姨!”三个人如获重生点头如捣蒜,异口同声的说到。
“你们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来干嘛的?”一个怒气冲天的男高音冲击着他们的耳膜。
惊魂未定的三个人慢慢回过头去,寻找声音的主人,这一回头他们彻底惊呆了,身后七八个壮汉正气势汹汹的看着他们,有的光着身子,有的穿着补了又补的衣服,有的拿着钉耙,有的拿着扁担,有的拿着锄头。
狗刚撤退,人又来了。钟成宇吞了口口水,脸上挤出了一点微笑说道:
“大叔,大哥们,误会,误会
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来找人的,找陈剑,陈剑他是我朋友,我们在南京认识的,我们路过这里顺便看看他的家人。”
“是吗,陈剑他娘?”为首的拿着钉耙光着身子的壮汉,看向门口的妇女问到。
下一秒,所有人目光都看向这位大娘,等着她的回答,是或不是。
一秒,二秒,三秒……
空气仿佛凝结了,可以想像如果大娘说不是,后面的几个壮汉就会一起冲上来揍扁他们。
大娘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三位帅哥正要说话,这时院里面又出来一个小姑娘奶声奶气的说道:
“妈,哥哥是在南京,有好多朋友呢,看他们也不像坏人,让他们进来坐坐吧,老师说不能错怪了好人,要不然打个电话给哥哥问问。”
“镇上才有电话,别乱说话。”
大娘瞟了小姑娘一眼,没好气的说到。
钟成宇灵机一动,微笑着说道:
“小妹妹,你是不是叫陈喜儿,今年十一岁,小名叫乐乐,你哥常在我面前提起你,夸你聪明懂事,以后有去南京玩找我噢。”
“好的,好的!你们快进屋来坐。”陈喜儿说完看了大娘一眼。
大娘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告诉他们,可以进去。
陈剑的妈妈吴桂芳,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在村里面有极高的威信,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培养了一个好儿子,刚刚听到钟成宇在叫喜儿的时候,他的警惕性稍微放松了一点。
“大伙儿都散了吧,谢谢大家了,大家都去忙吧。”吴桂芳向大叔大哥们挥了挥手说到。
拿着钉耙的大叔依然不放心的说道:
“陈剑他娘,我们就在门外待着,有事您就叫一声。”
小小的陈家寨如此“热情壮观”的欢迎仪式让钟成宇等人为之震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们并不知道陈剑是村里的大名人,准确的说应该说是镇里的名人,在这里土生土长,凭他一身的武艺闯出了名堂,为这个村里做了不少好事,每次回家都要给村里老老小小带上点好吃的,好酒,好烟什么的,但是在外闯荡难兔结下了一些怨仇,前几年就因为帮钟成宇出头的事,那年,明里暗里的经常有人到村里来闹事,有一次他的父亲陈国华被人砍伤,住了半年的医院,陈剑多次让他们搬到南京和他一起住,但他们就是不愿意离开这个地方,陈剑也是无可奈何,为此他们家养了四只大狼狗,房子重建后加了防盗门窗,还修建了个地下室,就差请个护院保镖,好的是他们并不怎么缺钱。所以今天迎接他们的架势是可以理解的。
三个人各自做了个自我介绍后,围着八仙桌坐了下来,当然全部用的假名。
接着精明的吴桂芳对他们做了细致的盘问。
盘问结束后,蹦蹦跳跳的陈喜儿从房里端出装满了花生瓜子的盘子。
“三位大哥哥,农村没什么好玩艺儿,你们随便吃。”
“谢谢!喜儿真懂事。”王志东张西望嘻皮笑脸的继续说道:
“午饭还没吃呢,还真饿了。”
“大哥,我们买的礼物还在车上,我过去把车开过来。”
“对了,礼物,赶紧去,小心开车。”钟成宇说到。
“听说剑哥领养了个孤儿,他还真是有爱心。”钟成宇微笑着说完看向一旁的吴桂芳。
“是啊,他可是我们家的宝贝,哥哥很疼他的,只从小宝来了后,我的地位都不如他了,还专门请了奶娘呢。”陈喜儿说到。
“小孩子插什么嘴。”吴桂芳瞟了喜儿一眼,接着从柜子里拿出了桔子苹果放在盘子里。
“哪来的苹果桔子。”陈喜儿拿起一个苹果高兴的吃了起来。
“小宝就是他的名字吗?”钟成宇追问到。
“是的,我们都叫他小宝,可淘气了,爸爸和奶娘今天带小宝去城里打防疫针了。”
“什么时候回来?”钟成宇问到。
“可能要到明天了。”
“山里路难走,一个来回就得一天。”吴桂芳接过话说到。
“哎哟,王志捧着肚子蹲了下去,说道:
“大哥,我看今天是走不了啰,
我肚子疼,可能水土不服,我上趟厕所,哎哟哟!”
“快到这边来。”吴桂芳扶着他往外面厕所走去。
陈剑嘴角一扬,心想今天还真走不得,你小子够机灵。
“叮铃铃……”
钟成宇从兜里拿出大哥大向屋外走去。
“爸,我们现在武汉呢,您放心,我们正在黄鹤楼玩呢……”
挂完电话,钟成宇吐了口气,回到屋内。
喜儿蹦蹦跳跳的来到他身边,大眼睛眨巴的看着钟成宇说道:
“大哥哥,我能用一下你的电话吗?”
“可以啊!你打给谁呀?我帮你拨。”钟成宇说到。
“打给哥哥,他说给我寄个漂亮书包回来的,我问问寄没。”
钟成宇拿着大哥大的手一下子僵住了,这要是电话打过去,那还不露馅儿了……
他灵机一动手一松,大哥大啪的掉在地上。
“哎呀………嘖嘖……”钟成宇长吁短叹装出一幅惋惜的表情,捡起地上的电话,按住了关机键继续说道:
“坏了,坏了,怪哥哥的手贱,电话没拿稳摔坏了,我回南京后立马给你寄一个书包,还寄好多好吃的,好不好?”钟成宇嬉皮笑脸的说到。
“噢!我去帮妈妈做晚饭了。”喜儿的嘴撅得高高的跑向了厨房。
连着两晚没睡好的钟成宇,不一会儿在椅子上呼呼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张俊告诉他车窗被人砸碎了,东西都被人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