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一个小孩正孤独地坐在路边哭着，他胖嘟嘟的小脸上还沾着灰尘。那一年，2002年，他被家人丢弃，独坐于路边哭泣。被人贩子带回去，那是他原本的命运，也是这茫茫噩噩，悲哀一生的开端。
可是，这次她在。她努力回想自己还是人的时候，伪装成一个正常人来陪伴他。作为她这漫长人生中寥寥无几的温柔的回报。“走吧，我带你回家。”她甚至都没有随身带上一个糖果，只是简单的伸出了一只手。
五岁的孩子小心翼翼搭上了她的手，这般简单，带着满心的信任与欢喜。他大概知道自己被丢弃了，可是除了哭他再不能做些什么。他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好人，只是无法拒绝那双明亮的眼睛。他止了哭声，生理上却还在不停的打嗝抽搐，这让他看起来很可怜也很滑稽。
她牵着他那双小小的手，不似绑架她的那双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现在的他手还肉肉的，捏起来很软，可以握成一个小小的拳头被她完整的包裹住。
一个失职的审判者的惩罚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这段小小的生命日后就由她来守着。
“你要带我去找我的爸爸妈妈么？”他疑惑地问她。
“你想要回去么？”她并非带他寻找他的父母，那对于他来说不会是一个好的去处
他很坚定地摇摇头，“不，我不想回家。他们并不爱我，甚至丢弃我。即使我再回去，他们依然会这样对我，只是我还没有长大，我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他很低落，因为他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孩。
“我也一个人，漂泊无依，无家可归。以后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永远可以去的去处。”她一直一个人，原来是会寂寞的。
他抬头望她，把兜里剩下的唯一一颗糖递给她。又一副害怕她嫌弃而小心的模样。“给你，以后我的就是你的了。姐姐。”
她吃了，那颗几乎被他用掌心温度融化了的糖，有些黏，却意外的甜。那是他在这孤立无援之处，仅有的属于自己的东西。那颗被他珍视而又宝贵的糖。
她带他回了自己的家，她们审判者其实没有家，哪里有任务便前往完成。她不需要水和食物，也不需要休息的地方。即使身体再饿再累，也不会死，那些也就不那么在意了。这个地方是她才租下来的，在她找到他之前。
这是一个一厅两室的小平房，不大，但足以给他们俩一个安身之处，躲风避雨，互相取暖。
审判者的工资并不高，他们完成任务的主要报酬是记善点，直到积满所需要的记善点，便可以去天堂做审判，那是所有审判者的梦想，正如一个想要当将军的士兵一般。是使命亦是荣誉。
这个屋子是她才租下来的，没来得及打扫与清理。这些琐事，她大概有两百年没再自己做过了，她作为人的时候，还是一个热爱生活，勤勉努力的人，死后成为审判者，渐渐失去了生活热情，行走游离在这广阔无垠的大地。她漫无目的，做着日复一日的收录与记载。
直到被他绑架，她当时觉得若是能这么死了也可以，反正她也无人牵挂，在这时间的流域里茫茫无望，她不知何时能到头。即使有一天她成为天堂的审判者，可那又有什么可为之高兴的呢，无人与她共赏荣耀，无人与她分担孤独，无人能与她共度这盛世繁华。
有时候夜晚里，她会登上城市里最高的楼层，看着满眼的霓虹灯和那些纸醉金迷的人，不知道她的判决书上下一页会是谁。她有时像是发了疯，从高楼向下跳跃，再于晨光升起的余韵中睁开眼睛，再一次回到这人间。
她什么都不怕，什么也不愁。只是，眼下打扫房间这种事却有些困难。看着面前只有两张床的空房子，她有些犯难。
果然没时间悲春伤秋的，解决眼下的问题才是要紧。想想她好歹是个永生的审判者，这种日常生活的技能却是一点没有。
“喂，你能不能就这样住在这里。”她下巴前倾，指了指面前的两个房间。
“这可能有些困难。”他有些拘谨，只觉得自己给人家添了麻烦。低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我觉得好像也有些不妥”看着眼前什么都没有的木板床，她终于记起来，差什么了。好像还需要被套和枕头来着。
“我去超市买一点东西，你是在这里等我，还是和我一起？”她总是忘记现在的她不过是一个刚刚被丢弃的小孩子，自己抉择了一下，还是把他抱了起来，直接去超市好了，若是牵着他慢慢走，这小短腿，买完东西可能都到明天了。
他没想到这个见面不到半天的女人突然将他抱了起来，虽然他是小孩子，可是记忆里便是父母也没与自己这样亲近过。他有些不好意思，在她的怀里扭了扭。
沈盼以为他不喜欢，又觉得他有点矫情。“怎么？不喜欢，你不知道你上辈子可是求着我抱你呢？”
他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没有不喜欢，只是这样姐姐会累的，不如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等沈盼到了超市快速的选购了两床被褥，两床被套，准备结账。左离拦住了她，“他拉着她到了食品区，看着满柜架的吃食。”他的肚子开始咕咕叫。
太久没把自己当个人了，连吃东西都忘了，她一直处在饥饿的状态，饿着饿着就习惯了，快有几百年没吃东西了。可是这小子还是个人类，食五谷杂粮。
两百年了，她也没做过饭，只能挑一些即食的东西给他，好在只是这一顿。只是，以后怎么办。她突然觉得好像把自己坑了，有些后悔。所以说为什么要一时心软，改了他的命？
可是，看着眼前乖巧可爱的他，想着那个卑微可怜的少年，她还是妥协了。
在左离的指导下，她还买了扫把，拖把，柴米油盐酱醋茶皆有。凡是生活必须的他都一一带着她买了。
东西有点多，她们是跟着超市的运送车回去的。
司机师傅帮着把车上的东西放在了门口，可是还得他们一样样的搬上去，本来沈盼要自己揽下所有的。可小时候的左离到底是个乖孩子，他抱了被褥，小腿一步一步地迈起来，被褥遮住了他的整张脸。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比起那天那个高她一个头的修长少年不知道可爱了多少。
“小萝卜头，走慢点，别摔了。”她一点也不心疼，这可就是个小麻烦，以后不知道要为多少事发愁了。她这么多年来，除了为活得长这件事发了发闹骚，再也没为其他的事烦过。真是捡了个祖宗回来。
刚刚住到房子里，需要置办的东西委实有些多，搬完后不出意料的，她累了。往还未掀开白布多沙发上一躺，准备就此不管了。
左离拉住了她，“姐姐，你累了么？那里还没打扫，很脏。你要是累了就靠着我吧。“他把背挺的笔直，准备做她的依靠。
可是此时的他只及她腰间，实在是不能依靠。算了，还是靠自己吧。她不得不认命，路是自己选的，除了哭着走完也只能哭着走完。
他自己大概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不知从哪个地方搬了个小凳子，拿出刚买的抹布擦干净，送到她面前，让她休息。
然后就自己开始打扫客厅，房间的卫生了。他拿着和他一般高的扫把清扫，又拿着比他还高的拖把，使劲的拖地。在他的衬托下，自己就像是个废物。话说，她好像除了收人命之外什么也不会。比起来，自己连一个五岁的小孩都不如。
他拿着打湿的抹布，将家具上的灰尘一点点擦拭干净，遇到高一点的地方，就手脚并用，先攀爬上去，再开始打扫。
她想：他真是个乖巧的萝卜头。
等她觉得自己休息好了的时候，家里已经焕然一新。当然，只是她眼中的，左离并不认为自己做的很好，若是他再大一些，再长高一些，他也不会这么无能，什么也做不好。就连墙壁顶上的灰尘他也没法为她打扫干净，这是她给他的家啊。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她被噎住，审判者都是死后的人当的，生前的名字早就被她忘了，前尘事皆往事，往事不可追忆，这是她的一贯原则。只是，现在小萝卜头问她名字。她一时还真答不出来。
“沈盼，嗯？我叫沈盼。”沈盼，审判，这样也不算骗他，倒也算是自己的名字。她可真是聪明。
“盼盼姐姐？”
“嗯，没错，以后我就是你姐姐了，有什么事以后姐姐罩着你。”她很是自得，被小萝卜头叫姐姐还是挺开心的。毕竟她几百年都没得个亲人与牵挂了。这一下子有了个便宜弟弟的感觉还不错。
左离现在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若是一直吃垃圾食品还是不太好，而且她现在不是装作一个人类么，若是一直不吃饭也不行。所以学做饭这件事势在必行。
她翻了翻判决书，找了一个厨师的判决页，偷偷钻了进去，学他身前做饭的办法。可他做的都是硬菜，不行，这个太难，下一个。
她又找了个家庭主妇的判决页，钻了进去，学她做日常菜。
本来开始尝试的时候，她觉得还挺有意思，且看起来还挺像模像样。可是每次做出来的东西却很难吃。左离开始还安慰她，把饭菜吃完，可是每次吃完都不停的拉肚子。她实在是没办法。
她总结了一下，大概是死太久了，没得烟火气，所以做不好饭。
除了做饭，左离还得去上学，上辈子他被人贩子拐走了，然后被逼得沿街乞讨，甚至当过小偷。那是一段难以启齿的过去。
后来，人贩子窝被端了，他被送到福利院。因为长得好看，遇到了领养的父母，他们对他好了一段日子，供他吃穿，上学。可是那个伪君子终有一日会卸下伪装，露出了他丑恶的嘴脸和锋利的爪牙。
他是个被遗弃的孤儿，是个手脚不干净的小偷，是被圈养起来的玩具。他跑不掉，躲不掉，他本该是此间一小小少年，于温柔与保护中成长。
可是，这满怀恶意的人间染黑他，伤害他。他被世人唾弃，谩骂。无人于春日里赠他一束彩虹，无人于寒冬里赠他一缕阳光。他走在百丈冰刃，前方是无尽黑暗，底下是万丈深渊，最后只能躲在那废弃的工厂里结束这悲惨的一生。无人于这无情世间给他一份温暖，那五分钟的拥抱是他卑微祈求而来的最后一份施舍。好在，她还允他。
2015年，他死在那个废弃的仓库，只有沈盼知道。
2002年，她找到了那个五岁的小小少年，给予他小小的庇护与陪伴，那是他们相遇的第一年。
两年里，沈盼学会了做饭，打扫卫生，甚至重新学起了小学的知识。她也渐渐熟悉起以前的生活，只是科技进步的太快，有些东西她虽在那些死人的记忆里见过，但是自己上手却不是很容易。
而且审批者的工资太低了，她几百年没怎么花过钱，好家伙，一养个孩子全没了。最近，她找了个算命的工作，先找上那些被审判的人的家属，然后假装算到他们身前的事，再瞎编一些风水什么的。用左离的话来说就是用尽她所学的知识，骗钱。
之前工作的时候没感觉，饿啊困啊都不管的。现在装作人，吃饭，睡觉一个不拉下。再让她回到那个时候怕是不能了，最近她得到新的娱乐方式，迷上了网络小说。一看就是几个通宵，肝完之后感觉自己虚的不行，明明以前也没觉得。俗话说，习惯是击败一个伟人的最好办法。
开始的时候，左离还很小，沈盼装人也装的很尽心尽力，以至于他压根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同。后来，左离长大了，沈盼的生活方式与他的认知实在有些冲突，何况她说外出工作，却连他清好的行李也不带，家里明明都要穷的揭不开锅了。
而且他们正常人遇到问题都是查手机，查百度，偏偏她刚刚还不会的东西，打个座后立马就会了。最重要的是，有一次他放学回来，发现她不在家，他看到了一金色的悬浮着的大书突然出现在客厅，然后沈盼就跟贞子一样从里面爬了出来。当时他快吓傻了，后来见得多了，就习惯了，以前沈盼本来都躲着他钻书的，从那以后就随意了起来。
在沈盼看来，左离也很轻松愉快的接受了她不是人的事实。谁知道他那半个月，每顿都吃了四碗饭来压惊。她当他在长身体所以吃的多，自己都是饿着的，反正她不吃饭不要紧，不能饿着孩子，结果却是这样。呜呜呜，家里明明穷的都揭不开锅了。
这年头，行骗也不容易，谁知道她翻了多少算命先生的一生，才能练就成如今这个假话张口就来的样子。而且现在人都讲科学，她迟早要被淘汰了，还是转行为妙。
即使沈盼是这样一个荒唐又神秘的人，他也未曾想过离开她。小时候，她是他尊敬爱护的姐姐，是他被父母抛弃时触手可及的温暖，长大后，她是他心底无法触及的秘密与埋藏的悸动。
开始，她什么也不会，家里的卫生是他做，饭是他煮，饿肚子是常有的事。她还有些傻，明明连死都不怕，但手机来电铃声却会吓她一跳。后来她学会了做饭，打扫卫生，铺床单，洗衣服。甚至因为他数学不好，偷偷学了小学数学题。她讲的并不好，只是他不想拆穿她。
其实他很聪明，只是那次考试因为前一天吃她做的饭拉了肚子，导致第二天精神不好，睡着了。然后，他的数学老师就请了家长。沈盼第一次养孩子，不知道养小孩需要做些什么，左离成长生活上的一些小事难免会被忽视。比如，从未给他进过童话故事。学校里有同学跟他炫耀，他有些羡慕。还好，她会给他讲数学题，没有故事讲题也是好的。
他小时候因为历史问题导致比较早熟，害怕再次被丢弃的人总是格外小心。他害怕给别人添麻烦，总是主动做很多事，却很少要求沈盼些什么，沈盼给他什么，他就接受什么。
沈盼以前的生活过得十分粗糙，导致养孩子也格外粗糙。左离四季的衣服只有校服，他格外爱惜，但是即使如此，也经不起每日风沙的摧残，它终是破了。沈盼有时候会心血来潮去接左离放学，毕竟自己就养了这一个崽，还是个顺心的崽，小孩子还是得隔三差五的时候宠一宠。然后，就出问题了，她从不知道原来那么小的孩子也会攀比，也会嘲笑。他们欺负了她用心护着长大的左离。
“你怎么一年四季都穿校服，这都穿破了，丢人。”一小孩笑道。
“你不知道，左离没有爸爸妈妈的，而且家里还特别穷。”另一个小孩接道。
一群小学生堵着他，嘲笑他。可是他无法用话回去，因为他们说的是事实，还好，他还有盼盼姐姐。
沈盼怒了，直接上去干翻那群小学生，然后拉着左离拔腿就跑。“快点跑，他们人多，等他们爸妈来了，我打不过。”
他努力跟上她的脚步，像一个大人那样。如果，他长大了，他就可以保护她，他们再不用如此狼狈的逃跑。长大是他小时候最迫切的愿望，他只希望快些，再快些。
那时，沈盼拉着他到商场买了很多衣服，四季的都有，她不允许自己家的小崽子这般被欺负。再然后，她就和左离饿了快一个月，每天都只有大米饭配咸菜。她只得继续操守老本行，开始四处行骗。在那之后，家里的钱就开始由左离管着了，好在她确实对生活品质没什么要求，花钱的地方也少。虽然家里过的不算富裕，但好歹再也没饿过肚子。
2012年，左离十五岁了，青春期的男生不停的长个子，一顿吃五碗。装神弄鬼的钱不好赚了，沈盼开始找一些正经的工作，没有经验的漂亮傻姑娘，毫无疑问的被骗了，直接被坏人拐走。若是按照以前她的性子，既来之则安之，拐去哪不都一样。可是，现在家里有个小孩还需要她照顾，然后她钻进了书里，上演一出大变活人，吓得那些拐子都跑了。呵，骗人，她一直都是专业的。她还救了其他被拐卖的女孩，顺便收获了一大笔奖金。
那一年的沈盼懂得了牵挂，左离学会了爱情。他想：这些年来，时间只在他一人的身上留下痕迹，她还是如初见时那般单纯又美好。
然后，沈盼拿着大把的奖金不停的傻笑，她把钱分成好几撮，一撮撮整齐的摆好。“好久没吃好吃的，这一撮是麻辣小龙虾，这一撮是海底捞。”他突然想否定，这个傻不拉几的二货就是那个他喜欢的人么？俗话说的好，回忆都是带着滤镜看人，他应该去洗洗眼了。
“这一撮给左离买新衣服吧。”沙发上的她一脸不舍，“可是衣服很贵，只能少吃点。”然后又从那两撮里面拨出一部分放到这一撮里面。他无力扶额，果然，她还是她。
“不用给我买衣服，这一部分就先存下，等过段时间我用你的名义拿去炒股。”他一把拿住那一撮最厚的钱，暗自使劲。沙发上那个女子正眼巴巴的望着他，这可是可以买到二十只烤鸭钱啊。左离长大了就不可爱了，他以前可是连最后一颗糖都给她的小可爱呀。自从他们饿过肚子以后，他就总是存钱存钱。
最近她越发开始反省自己，她以前到底是为什么要虐待自己，不吃不睡。美食太快乐了，一尝根本就停不下来。
“你真的要拿走它们么？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然后，她攥着的那一撮钱就被无情的拿走了。眼睁睁的看着它们被左离放到了口袋里，满脸的心疼。算了，不和小孩计较。
他错了，谁说时间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虽然没长一厘米，但那心智早已不似从前。捡到他的时候虽然啥都不会，但还懂得饿着自己把食物留给他，这些年在他的克制下越发像个讨糖吃的孩子，每天都想吃好吃的。
而且据他所知，她还迷上了看小说。什么《豪门宠婚之少奶奶的逃跑》《我与高冷王爷的那些事》。有时候他放学回来，就看见她碰着花花绿绿的封面书傻笑。他总是嗤之以鼻，但还是有些好奇，趁她做饭的时候，悄悄翻开一页：那个拥有刀削般面庞的男人，将她圈进怀里，深情一吻。勾起唇角，邪魅一笑。低哑诱人的声音在她耳边荡开“你这女人竟该死的甜美。”
这时，沈盼将做好的饭菜端到桌子上，他立马受惊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把书合好，快速地放到原位置。可是脑子里的情节却怎么也抹不掉，比单曲循环还要洗脑。他看着餐桌前的人，沈盼的嘴唇是淡粉色，上面还泛着一丝水意，是她刚刚尝到豆角留下的油渍。看起来很诱人。一瞬间，他的脸和耳朵边上都羞红了。他抬手摸了摸，有些热热的。
“左离，快来吃饭吧。”她朝着沙发上的左离喊道，又看到他一副不甚娇羞的表情，脸上红彤彤的。“怎么了，你的脸好红，脖子也是。不会是发烧了吧。”说着要用手去触碰他的额头，却被他偏头的躲过，又露出那双红的过分的耳朵。
“啊，怎么耳朵也是红的？过敏了？”她关切的问着他，她再次伸出手，想要试试他的体温。他一句也没听见，只知道面前的人嘴一张一合，一脸温柔。
她什么也不知道，总是在不经意间勾起他内心的欲望。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他反射性的握住她的手，然后牵引着她抚摸自己的脸庞。
卧槽，这小崽子怎么回事，长帅了呀。这是在勾引我？不行不行，虽然他是再生，但现在还是未成年，不行，不行，我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审判，这种鬼故事要不得，要不得。不过，这手感还不错，不亏自己养了十多年，养得好养得好。
她一遍点头一边笑，一副吾家少年初长成的模样。家里养的崽长大了，不错，不错。
倒是左离反应过来，立马放开了她的手，把头埋在碗里，羞的不敢看她。
“没事，没事，没生病就好，呵呵。”她在他面前笑的诡异。
他不知道她想了些什么，只想快速的吃完饭躲回房间冷静一下。他整个人晕乎乎的，走路都快不稳了。身后却传来她的声音，“下次我不要摸脸，我要摸腹肌，嘿嘿，左离，加油啊。”他落荒而逃。
听到房门被重重的关上，正在收拾碗筷的沈盼笑了，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左离把手放在心脏处，感受着它的加速。砰砰砰，好像要跳出来了。他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五岁的小朋友了，他十五岁，懂了自己的心意，他不再把沈盼当作是姐姐，他对她有了新的欲望与渴求。
一扇门，隔住了她的面容，却隔不住他震耳发聩的心跳与她愉悦的笑声。
十五岁的左离在生日那天许了愿，“他想要她，一辈子。”
2012年的他用沈盼伪造的身份信息进行了投资，他运用课外学习的金融知识进行选择。开始只是少量试验，有亏有赚，渐渐的有了经验和收益。他就留出原来的本钱，然后将收益进行投资。
那一年他以最本市最优异的成绩考上重点高中，学费全免，全额奖学金，还有中学的奖励金。总额大概五千左右，加上他投资赚的和本金。他们的卡里大概有了二十万，可以买下他们现在租的房子的一半。这不是他的最终目标，他要娶她，让她不再为钱发愁，每天选自己想吃的东西，穿最好的衣服，住最大的房子。那是那个15岁少年暗自许下的愿望。
高中的课业很繁重，他经常熬夜，身上的肉一下子没了。沈盼渐渐看见那个无助少年的影子，那个明明温柔懂礼貌的少年却绑架了她，他瘦弱却坚毅，背着她走过那段杂草丛生的小路。
只是，这一次，他没再遇到那些险恶的人，而是与她一起，在这个两室一厅的出租房里一起饿肚子，斗嘴，长成今天这个温柔乖巧的少年。他还是他，却又不再是他。他依然对世界抱有期待，不愿做一个恶人，与岁月里的黑色同染。可他又不再绝望，如同沉睡于土地里等待来日发芽的小苗，蓬勃而向上。
他在努力成长，长成她喜欢的模样。
2015年，左离18岁生日如期而至。上一次，他在那个废弃的仓库里祈求得到一个五分钟的拥抱，然后结束生命。而这一次，他与她在这个温馨的小房子里一起分享蛋糕。
“想要什么礼物。”她问面前这个高大的少年，她看着他从那个齐她腰间的小萝卜慢慢的与她并齐，再到高出她一个头。时间过的好快，他都有这么高了啊，已经可以背着她走长长的路了。
“沈盼，我喜欢你，要陪你一辈子的那种喜欢，所在之处皆为你归处的喜欢。”他看着她的反应，犹豫接下来所说的话。“你要不要做我的女朋友，这辈子也不分手的那种。”
她沉默了，是要拒绝么。即使如此，他也想暂时的陪在她身边。
“如果你不愿意，那我愿意永远做为你的弟弟来保护你。同样，所在之处皆为你的去处。”他以为她会答应的，原来世界上最大的错觉就是：她也喜欢我。
“好。”这一句来自灵魂深处的回答似与那日被绑架的少女重合。
他这么好，她如何拒绝。
“要不要来个拥抱，五分钟。”她提议。
“1，2，3......296，297，298，299。”她准备放开，却再次被他一把按在怀里。
“再来五分钟吧，女朋友。”他是笑着的，带着幸福与期盼。
她也再次紧紧拥住面前这个温柔少年，“你好，左离，我是沈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