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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走廊

夜深人静的走廊中,响起了异样的声音。

似是一种缓慢但沉稳的步伐声,仿佛沉重的心跳。还有另一种毛骨悚然的战栗感,仿佛蜘蛛在手臂上爬行,令人憎恶。艾伦本人正待在特护病房的卫生间里,却以一种超感官的形式,察觉到了不知多远外的异常,仿佛身临其境。

“类似元神出窍吗?”

类似,但终归并不相同,既然已经察觉到异常,自然是亲自查看一番为妙。尤其女朋友前脚刚离开他的视线范围,想想不久前酒吧里的遭遇,艾伦毫不犹豫地推门出屋。

病房位于第15层,走廊尽头既是护士台,夜班值班中,一名护士长正在低头处理文件。

但偌大的一层楼里,也就仅有那里是亮着灯的,走廊借用着前方灯光的散射,十分昏暗。至于沿途的各间病房,也基本空无一人,门窗紧闭。

艾伦穿着病号服,步履无声,轻松来到了护士站,并避开了护士长的余光。他的速度很快,因为他十分着急,电梯间挂着楼层示意图,那股令他极度不适的感觉目前正位于第3层,但它刚才还是在第1层。也就是说,一个活物正在爬楼!

“莉娅……”

来不及等电梯了,艾伦迅速冲入楼梯间。

莉娅去食堂打餐,理应正在赶往住院部1层,有很大概率和那活物相遇,他必须加速!

楼梯间倒是灯光明亮,空间敞亮,回响着旅游鞋蹦跳落上水泥地的声音,因为艾伦连蹦带跳。这也正反应了他的心情,需知区区数小时前,他可刚在酒吧里遭逢了一只异形怪物,难道现在又要旧事重演?

“天杀的女巫,等会儿必须打电话问个明白。是说过我以后会经常遭遇超自然事件,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随着艾伦不停向下跑去,那特殊的感应也在不断提升楼层,那缓慢凌乱的步伐声,那令他毛骨悚然的战栗感,那活物正位于第4层和第5层之间!

砰的一声,艾伦撞门闯入住院部第5层中。

悠长的走廊里,光线昏暗,廊灯尽灭,也不知护士台位于何方,但亏得这里竟有月光洒入窗户,加之艾伦现在的视觉格外出色,能清楚观察周围的环境。

于是他发现,30英尺外,地面上的大理石砖正在发生变化。

地面在隆起变形。

仿佛工业艺术设计似的隆起,鼓成一个半人多高的小丘,小丘上依然能分辨出大理石细腻的纹理。小丘的高度很快便增至一人高,并迅速拟态出一个大致的人形,而它的高度仍在增高,拟态也愈发更加趋近于真实的人类。

艾伦就这么在原地站着,目瞪口呆,眼瞅着那股令他毛骨悚然的战栗感就这样突破了楼层之间的障碍,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现出真身。

这是一个足有12英尺高的人形生物,人高马大,光秃秃的脑袋几乎都顶上天花板了,全身仅着一条麻质短裤。它肤色惨白,全身肌肤紧绷着,凸着的肚子尤其近乎透明,甚至能看到雪白的脂肪层层堆砌,并浑身散发着浓郁的尸臭!

“嗷!”

巨人手持一柄1英尺宽、12英尺长的厚重巨剑,看到艾伦的存在,向他咆哮冲来!

“什么情况?!”

艾伦被这突兀莫名的情况吓呆,想也不想,转身便跑!

轰鸣声中,巨人咆哮飞奔,巨剑高抬,切豆腐般割裂着天花板,大量砖瓦碎砾轰然而落。艾伦回头大惊,更赶紧朝走廊尽头狂奔不已,只求这怪物强壮有余灵敏不足,能在转弯时跌个大跟头!

但不知怎的,走廊忽然变得无比漫长,任凭艾伦如何狂奔也到不了尽头。一间间病房映入眼帘,一个个号码按序向后顺延,他都已经路过899号病房了,他冲到了900号门前,那都该是属于楼上的屋子了!

“异度空间?!”

艾伦百思不得其解,好在他跑得不慢,任那巨人在后面狂奔也很难追上。但巨人在咆哮,大地在震动,前方道路绵长无尽,他不可能这样一直跑下去!

“说好的一拳打死一头熊,那就让我试试看吧!”

艾伦如是下定决心,转过头来,反冲向巨人!

此时,走廊满地碎砾尘埃,巨人高抬巨剑一路跑来,将沿途头顶的天花板毁坏殆尽。苍白的身躯亦布满细密的沙砾,白腻的脂肪似将灰尘都黏在了身上。看到艾伦不但不再逃跑,反而冲向自己发动攻击,巨人发出沉闷的怒吼,双持巨剑,向他迎面砸落!

“受死吧!”

艾伦脸色铁青,右拳攥握,精神全部集中,手背之上,那枚黑色鳞片忽然再现!

嗡的一声,仿佛千口落地铜钟齐声作响,拳风所指,一道道裂纹在剑身上延展开来!

巨人大声怒吼,似是心疼于武器受损。但艾伦一拳挥出,不退反进,甚至无心观察战果,紧跟着再度挥拳,狠狠砸上巨人凸起的肚子!

砰的一声,仿佛千面牛皮大鼓齐声作响,巨人被揍得连连后退,若非赶紧将巨剑插入地面,非一口气退出十多步不可!

“还不够!”

一拳一头熊又如何,那是凡俗的哺乳动物,这可是不知名的魔怪!

艾伦能感到体内能量翻腾不休,那股股源自紫晶心脏的雄伟之力,正迅速强化着他的肉身,敏锐他的五感。他的气势迅速攀升,原本面对巨人时的战栗感,很快便被跑到九霄云外!

与此同时,巨人腹部受创,恼羞成怒,发出雷鸣般的怒吼!

艾伦不太确定自己的耳朵,雷鸣阴阳顿挫,铿锵有力,难道这怪物竟在向自己说话?

怒吼声中,巨人肚子突然囊裂开来。一股扑鼻恶臭顿时满盈四方,只听嗡的一声震天而起,乌压压一片苍蝇轰然飞出巨人的肚子,向着艾伦狂扑而来,意图将他吞噬殆尽!

“给老子滚开啊!”

艾伦毛骨悚然,放声大喝,霎时间,以他为中心,一股波光涟漪澎湃激荡!

涟漪笼罩了整个走廊,凡所波及之处,铺天盖地的苍蝇化作灰烬,巨人惨白的肉身更被千刀万剐,再度发出闷如雷鸣的怒吼!

震颤声中,巨人身受重伤,连连后退,浑身血肉模糊,流淌着惨白的浆液;厚重的巨剑裂纹累累,不堪重负,被它抛弃在了地上;走廊天花板则已全部复原,涟漪在席卷四方、重创巨人同时,竟也把战斗现场修复如初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

五感向四面八方延展开来。

艾伦纹丝未动,依然站在走廊中央,但就在这道涟漪扩展开来之际,他的感知似乎也被水洗了一遍似的。

走廊依然是这条走廊,依然被莫名延展到了几百几千英尺的长度,看不到尽头。但是现在,艾伦能够分明感知到,巨人身上正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力场,正是这力场将医院走廊包裹了起来,形成了异界。

“因为我此时也在散发着这种力场……”

艾伦缓缓向前走去。前方15英尺外,“顶天立地”的肥腻巨人依然伤痕累累,乳白色泽的粘稠血液正从千百道细长的伤口中涌出,洒落到大理石地面上,滋滋作响。

看到艾伦靠近,巨人咬牙切齿着后退了两步,嘴里呢喃着粗哑莫名的声音,铜铃般硕大的黄色眼睛中,更蕴含着极强的恐惧!

艾伦惊怒喝道:“你是什么东西?!”

然而巨人没打算回答,见艾伦并未乘胜追击,它轰然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怒吼,然后猛地一个转身,向旁边墙壁抬手就是一拳!

“轰!”

仿佛一道重锤直接砸上了胸膛,艾伦闷哼一声,惊怒发现,他包裹在这走廊中的神秘力场遭到了轰击,而这轰击的后果更直接反馈到了他的身上。尤其惊人的是,走廊墙壁龟裂破碎,裂痕处竟有日光绽放,艾伦更隐约听到了儿童嬉闹的声音,那难道是?

“嗷!”

巨人第二拳砸上墙壁,艾伦胸口第二回遭受重击,墙壁塌了半面,外面竟不是夜色下的新奥尔良城区,而是骄阳当空的东京迪士尼乐园!

“别想逃跑!”

眼见墙外不远便是热闹熙攘的旋转木马,艾伦怒从心头起,右拳紧攥,股股强大的气流疯狂涌向前端。手背之上,黑色鳞片荧光闪耀,竟迸发出一道紫色的光芒,笼罩整片走廊!

霎时间,巨人凄惨的叫声充斥全场,艾伦完全凭借本能作战,一拳打出,迸发出一道暗紫幽冥的轰鸣气浪!

摧枯拉朽的一幕开演了。道道透明的波光涟漪,保护着走廊不受损伤,巨人的体表同样生出一层类似的涟漪,保护着它的身体。但当艾伦的攻击轰到它的身上时,那层保护膜一捅就破,整个冲击波尽数灌到了巨人身上!

震耳欲聋的爆炸,巨人庞大的身躯化作无数白腻的肉泥,随着波动,飞向了无尽的远方!

无尽之远。

战斗伊始,走廊的形状便被改变了。

本来最多50码长的走廊,在巨人率先荡起一层波光涟漪后,便是无尽漫长。此时这方天地为艾伦所控,情况依然如此,碎肉飞向遥远的走廊深处,那里一片黑暗,灯光不在。

而现在,战斗已经结束了,艾伦精疲力竭,用已光最后的力量,便凭本能收起了力场。

霎时间天地大变,变形的走廊恢复原貌,怪物巨人的血肉残尸消隐无踪。前方十五码外,灯光通明,正是住院部大楼第八层的护士站,甚至还有一名护士正在值班,低头填写文件。

仿佛一切如常。

“她没有注意到那个怪物?还是说,无法注意到?”

艾伦一无所知,看看手表,距莉娅出门才不过五分钟左右,但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却已遭遇了不亚于之前食人鬼的惊悚一幕。

12英尺高的、浑身肤色惨白的、面目狰狞的、手持超级重剑的巨人?

“开什么玩笑……”

那是什么生物?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太多的疑问,偏偏艾伦现在还无心顾及。

“莉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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