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念念的没了好脾气,提剑抵住她脖颈,“你不说也行,只不过,这树不要皮,必死无疑!而你么,,”
“多年不见,音儿的脾气倒是见长,放心,那姑娘没什么大事儿,不过是魔界的那位公主,接她去魔界一叙了。”
“魔界的公主?”心中大抵出了一个名字,问道,“鹭翎?”
她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对啊,那个老姐妹倒是比我能耐的多,困在这儿多年就是没了术法灵力也有法子出去,不像我,音儿,你真的狠得下心不带我出去么?”
得到答案,便再没管那叫茵陈的女子所说的话。她口中的那些过往,及方才浮起的那些零星片段,若所猜不错大概就是前尘里那档子旧事了。
对于前尘之事我一向随缘,能忆起便记得,忆不起也不强求。
可无论是何种选择,都不是此时此刻最要紧的。
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泽栀。
她只是一个凡人,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儿家,会害怕,会哭,不安凝成一神,担忧之心越发深重。
踏足魔界于今倒是第一次,之前是因着没必要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那藏在心底浅浅的恨意。
到底,父神是因鹭翎而身归混沌的。
初次见,只觉得传闻或许真的不可信,魔界亦有天空朗白,青草铺地,莺飞鹃啼,溪水潺流,农耕布织。
如果不说,怕是会觉得这不是魔界而是一个更甚凡尘的桃园,世外佳境。
兜兜转转寻了半天也没发现泽栀存在的一丝迹象,烦躁之气越来越盛,恍惚间,左手上红线系着的铃铛却发出声声脆响,大喜,看着那铃铛一阵懊恼,“倒是忘了你了。”
垂挂着手,不停的摇晃着铃铛,跟着铃声指引的方向,很快,我就找到了她。
她被困在一个笼子里,笼子很大,周遭全是藤蔓,有一个男孩手上运着灵力一步步的逼近她。
辇步飞身,一跃十丈,我执着芩炎,一个又一个灿若繁星的光点团成光晕直直的刺向那个男孩。
男孩扑身倒地,惊呼都来不及吐露一声,泽栀先是一颤,缓神后瞧见我,飞奔着扑入我怀中,哼哼唧唧,哭出了声,我摸着她的头轻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啊!姐姐这就这就带你回家。”
她抽噎着从我怀中离开,摸了摸鼻尖略带着不好意思指着我衣肩莫名暗沉的一块的道,“姐姐的衣服,”
摸了摸她的头,一阵安慰,“没事的,姐姐这就带你回家。”
她点了点头,又看了眼趴倒在地上的男孩,对着我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问她。
她指了指那个男孩,“能带他一起走吗?这些日子是他照顾的我,虞姐姐,能救救他吗?商陆其实没有坏心的!”语里带着些恳求。
被她说的一愣,方才我可不是瞧见他要伤害泽栀来着么?怎么又是照顾了?
俗话说眼见即现,可泽栀的话却又不能当做完全虚假,只好摸索着走过去,封了那男孩的两个气穴,再细细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是谁将你掳的你?”
泽栀想了半天,方说,“那天在茶楼里笙哥哥捡到了姐姐的玉簪便跑开去找姐姐,我一个人无聊便先行回了肇旒居。
可在回去的路上,有一个姐姐找到了我,她说是姐姐你的朋友,问我想不想成仙,还说若是我想,她有法子能助我。
姐姐知道的,泽栀一直想像姐姐一样做个逍遥自在的神仙的,便带着她回了肇旒居,回去后,她给了我颗丹丸说只要服下便会有灵力,有了灵力便能修仙。
我听了她的话,吃下了药丸,之后便是昏睡,再次醒来,是在一座塔中,遇见的是另外一个姐姐,她告诉我,只要我乖乖的待在那,便不会伤我,还说,,”
“说什么?”我问。
“她还说,姐姐你会来。”两手交叉摩挲着衣角,瞧上去大致是怕我会恼了她,觉得她那般不听话的将自己陷入陷阱。
如今,还累及了我。
这固然是事实,可心底却未有一丝恼怒她的意思,瞧她这般,多的唯有心疼。
“安了安了,没事的啊,现在不都是没事了么,好泽栀,告诉姐姐,后来呢?”
她接道,“后来,等了好几天也不见虞姐姐来,塔中的姐姐便显得有些不耐烦,而我因是凡人,那塔中又多是污浊之气,便撑不住的昏睡了过去,是商陆,是他将我从塔中待到这儿的。
每日里用着灵力替我洗涤浊气,这才救了我,虞姐姐,你救救他,好不好?他不是坏人的,他很好的。”
看着她眼中哀求,又看了眼躺在那魂灵浮动不安稳的商陆,点了点头,终是因我不查而误伤的,合该救他。
将他翻过身,才发现情况比我所预料的要糟糕的多,芩炎是至阳之剑,而这个叫商陆的男孩却是至阴之躯,至阳碰上至阴实在是糟糕透顶。
来不及懊恼难过,朝着身后唤道:“还想躲多久?出来吧,这儿需要你。”
泽栀一阵疑惑的看着渐渐现身的管笙,唤道,“笙哥哥?”
他一惯喜欢隐藏,我瞥他一眼,“过来,替我护法,这孩子被我伤的太重,需要引月灵替他疗伤。”
月为阴柔,能治炎伤的也唯有月灵了。
当初九哥将这岑炎赠与我,打的也不过是这个心思,他晓得我历来愚笨,别的兵刀武器我用着顺不顺手暂且不提,独一桩,神仙辈里的执手兵器不管是强是弱,总归是有个器灵寄身的。
而我若是在习耍时出了意外,划割了自己,那岂不是天大的难过么?
所以,依着我为月魂,至阴至柔,便择了可与之相抗的岑炎赠我?
“不可。”他拒绝的极快,丝毫不给我时间思考,他拒绝我使用月灵的理由。
“他伤的很重,若再不施救怕会魂灭,你若愿意便替我护灵!若不愿便一旁瞧着就是,只求你,护好了泽栀,她是你妹妹,你不会不管的,对吧?”
“泽栀由我护着你不必担心,只月灵一事还有待商榷,绝不可如此莽撞而为。”担忧神色从他眼中流出,合着这朦胧月色,竟是似曾相识。
知晓他的担忧,以月灵呈柳如葑魂灵而受得伤尚未痊愈,若再以月灵替商陆疗伤,我怕是要好一段日子不能用灵力了。
可当下别无选择,商陆本因我无意而伤,又救过泽栀,无论是哪个原因我都非救他不可。
“管公子莫不是管的有些多了,月灵一事本就不是与你商量的,顾好泽栀,待事过,虞音定当重谢。”
草草落下这一句后便不再管他如何的劝说,只自顾自的将躺在地上双眼紧闭的商陆扶起,理了理他额前碎发方看出他真正样貌。
瞧上去倒是比泽栀还要小些,凡人里十二三岁的模样,白白净净的还带这些婴儿肥。
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上泷着水雾,看上去是那么恬静美好。
泽栀瞧我盯着商陆出了神,以为会有着其他的变故,生怕我食言不救,连忙说道,“这些日子里,每天都是阿陆照顾我的,他其实没什么坏心思,天真的很,在岐宁塔见到我就一个劲的唤我姐姐,出岐宁塔时因着躲避追杀还替我挡了一击。”
依着泽栀的指向,我看到商陆的背后,果然有一道黑黑的伤口。
手轻抚上那伤口,运行着周身灵力,嘴中念着治疗的决,覆于伤口上的黑气渐渐消散,沁着黑血的伤口也渐渐收拢愈合,心下一松,眉眼都忍不住微扬舒展,还好,还有的救。
我不是个善心多软弱的人,可七岛十三洲的规矩是有恩必报,恶果循环,为了这一事而平添杀戮恶果,导致之后修为有碍实在是得不偿失。
其实,想的更多的是怕会影响寿元,若是在那一次渡劫的时候遇上这一桩恶果莫名的魂归九清,比他白云珂先走一步,徒留他一人留存于世,,,,
我没敢再细想下去,因为,那必定残忍至极。
不多会儿,那叫商陆的孩子便唇角微动,眼轱辘微转的似是要醒,我连忙撤了月灵,将商陆交托给泽栀照顾,对着一旁早已放弃劝说,只静静的替我护灵的管笙,道了句,“多谢了。”
他没回我,瞧我的眼中嗔怪之意明显,显然是生了我的气,不管不顾不听他话
可气极了也不过从怀中掏出一方巾帕,替我擦拭着因运灵过度而产生的虚汗。
我一愣似是下意识的便从他手中抢过那巾帕,是真的抢,用力程度实在难料。
“还是我自己擦吧,多谢管公子。”
“不必,音儿感觉如何?”他似是强压着情绪只做个平静的模样回我。
准确的说他从出现的那一刻就在压制着心中真实情绪,有些担忧,有些愤怒,还有一些微弱的欢喜。
担忧愤怒我皆是了然,只这欢喜从何而来?
还有这突然变换的称呼,音儿,耸了耸肩,怎么都觉得有股子恶寒从眉眼根处渗入骨髓。
实在是奇怪的很,明明想脱离的远远的,可每次需要的时候出现的又都是他,,
看着他的面容,脑中却浮过另外的一张脸,笑着的,伤心的,哭泣的,可所有的表情对着的却是一盆水。
想的多了,头就不合时宜的痛了起来,我捂着头做出个难受的模样。
“怎么了?”他连忙扶住我,是泄洪如水的温柔担忧。
推开他,一阵摇晃,一旁看着已然清醒的商陆开心的无措的泽栀瞧见我,立刻接过我,“虞姐姐,你没事吧!”
我朝她摇摇头,“没事,就是灵力使用过度,休息会儿就好了,别担心啊!”
清醒过来又活蹦乱跳的商陆瞧见原本扶着他的泽栀现在扶住我,有些不开心,像被抢糖的孩子,眼泪汪汪的委屈巴巴的凑到泽栀跟前。
“姐姐,你不要阿陆了么?”鼓着脸可爱的不像个样子,可爱的也有些奇怪。
他这年岁虽只有个十二三岁的模样,可终究是魔,他身上魔气比之一般的魔还要更甚些,计算着,也该有个四五千岁了,怎会这般单纯?真是单纯的近乎蠢了。
我略带疑惑的看向身旁之人,管笙瞧我也带着疑惑,倒是一句话未说。
得不到答案的我也未有什么不开心,实在是正常的很,管笙成鬼才多久,便是天资聪颖,天赋异禀,可六界的事实在太过繁杂的匪夷所思。
万年之久,我都没搞清楚多少,怎能期待他比我懂得多呢?思及心底的那个猜测,还好他不懂,若是懂,那个猜测估计也不是猜测了。
适才的看,不过是个习惯,往常,身旁之人都是云珂的,他比我懂得多,自然而然的便也依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