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上到山脚,自然用不了上去那么久,习习因为得知了嫡蓝弦的大体下落,只觉浑身畅快,下山之时,雀跃不已,一路蹦蹦跳跳,像个孩子一样。
走到山底那块旷荡的原野,她瞅着一个背影,依稀辨认出是来之前在医馆见到的那个背影。
她侧过头:“青索,你不是说他去坟上了么?怎么在这里出现了?”
青索张大嘴,半天才道:“这山的背后,便是一个坟岗。我听他说,你捏的挺确有其事的,竟然是假的?”
习习嘿嘿干笑两声。她不过随便说说,没想到,居然真被她讲得八九不离十。
碍于那人在前面不远处,她不敢走太快,青索亦然。唯独施泠宸,被习习硬拖住,步子都迈不开。
他有些无可奈何,只好使了把劲儿狠狠捏在她的手上,她吃痛,仍不愿意放开。低头便见她忍痛扯出谄媚的笑。
那人走得慢,三人跟在后面,不禁十分无语。
他们的步子已经迈得很小了,这样跟下去也不是办法。
习习扯住青索的袖子,把他拉过来,压低声音:“他走那么慢,不如我们先歇歇再走?”
施泠宸不动声色地让开一条缝,炙热的阳光直刺进提议者的眼里,她瞬时紧闭了眼。
她似乎听施泠宸在她耳边叹息了一声。
“他发现我们了。”
她一闻此,迅速躲在施泠宸身后,偷偷瞄瞄前方的情况。
那个人转过了身,站在原野之中,与他们三人遥望。
施泠宸带着明显心虚过头的两人同行,一步一步接近他。
那男子温润如玉,秀美俊朗,以笑相迎。
待他们靠近,他温声道:“两位公子身后的姑娘,可是允国宰相的徒儿嫡蓝习习?”
施泠宸勾出一抹噬人心魂的笑,反问,“是又如何?不是又当如何?”
他拱手一礼:“嫡蓝小姐,于在下有恩。在下不过想当面感谢她,如若公子身后这位并不是,还望见谅。”
习习听得那个声音,如五雷轰顶,呆愣在原地,纹丝不动,犹如一座精美的雕塑。
身前之人似乎有所察觉,将习习完全遮住。
“恐怕公子此意需要暂缓。我身后之人确是她无疑,但她今日被日照晒过了头,晕眩不已。公子若要谢恩,我们只能改日再谈。就此告辞。”
他话音一落,随即抢在那人前面转身将习习打横抱起,她亦顺势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口,挡住了光线与探询的视线。
他抱着习习,与他擦身而过。只余青索呆立在场。
那人与青索相识,亟亟拉住青索,“青索,他们二人住在何处?”
青索心中愈发虚实不定,只得皱着眉头道:“他们是师父的朋友,与公子你若想见,每日在医馆等着,不日便能见到。”
姓与的公子温和有礼,朝他道了声谢,与他一起回了医馆。
习习与施泠宸两人却是分外搞笑。
过了一段路,他便要放习习下来,要她自己走。她偏偏不干,双手死死勒住他的脖子,像个无赖缠在他身上。
他的脖子被勒出了一道红色的痕迹。有一点疼痛,于是,他似笑非笑看着缠在身上的人。
“我倒不知道,你不怕我竟怕他。反正我闲来无事,要不现在回去与他探讨探讨,你嫡蓝习习如何于他有恩?”
习习立马服服帖帖,自个儿从他身上下来了。
谁说她不怕他的?她最怕他似笑非笑了。
她咬住嘴唇,默默跟在他后面。岂料,她越是乖巧,施泠宸愈是觉得此事非同寻常。
冷不防撞上身前的人,她甚是郁闷,一脸不快地抬头,在瞧清楚他的脸色之后,顿时变成了史无前例的躲闪。
他的笑宛若那颗锁魂珠,明明艳丽至极,却饱含冷光。
“还不打算老实交代?”
她抬头看一下他的脸色,又低头纠结了一会儿,要说吗?嗯,说罢。
于是,淡定地抬起头,非常认真严肃地说:“我把锁魂珠给嫡蓝季季了。”
“你”
施泠宸顿觉无力,“不是还要去找嫡蓝弦么?难不成你要在这里等着嫡蓝季季离世才走?”
她见转移话题成功,连忙道:“没事没事,蓝姨至多活不过半月了。我们稍微停几天再走嘛!”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件事。”施泠宸神色淡淡。
他又变了脸。
习习觉得自己很是悲催,好不容易编了个谎话去骗人,那人只信了一半,专程跑到迭城来验证她的话。好死不死,恰恰被自己给碰上,免去对质之苦,堪堪躲过一劫,现下又被死人妖盘问。
谁还能比她更霉?
说,还是不说?不过在于一念之间。但这结果,截然相反。
揣摩了良久,她终于准备横下心来,合盘托出,反正,迟早有一****会知晓的。
她将自己如何骗了颀国七王爷的事无一遗漏,统统讲了。
施泠宸听完,心中想的,不是先前那人,而是,她口中的陆惺惜。
她仍在喋喋不休地保证,仅此而已。
“陆惺惜是谁?”
习习吞吞吐吐,噎了半天:“不是说了么?在医馆认识的一个将死之人。”
她又迅速补充一句:“敢情我白沫翻飞,讲了半天,你压根儿没听进去!”
施泠宸对此不置一词。她也觉无趣,缄了口,摇摇晃晃,心不在焉。
走到别苑门口,她已然饥肠辘辘,忙不迭打算进去找吃食。
不料,施泠宸一把拉住心无旁骛的她,生生将她迈进去的一条腿给扯了出来。
“死人妖!”她不满。
“习习,你有许多事情瞒着我。旁的不说,单单是你与木头一道从噬魂崖下来这一条,你都从来没有向我解释过。我明白,你的奇特之处,不止在此,我也不能要求你对我坦白一切。毕竟,我自己也瞒了你一些事情。可是,你能不能,在我们尚在一起时发生的事,一一说与我?君在妾亦在,何以害相思?离人相思苦,君与妾不同。”
他边说边从怀中摸出一张大红色的相思笺,“这张相思笺背后的诗句,是你亲手所写。你问我,为何明明时常见面仍会相思。那是因为”
他一声长叹,“你总瞒我,独自去做一些事。我始终感觉不到,你的心与我的在相互贴近。我唯一能感觉得到的,只有,我们之间存在的隔阂。”
他所言非虚,习习默默听着,却不反驳,早已是默认了这些。
她以为,自己能做到毫无芥蒂。可惜,她错了。
究竟是死过一回的人,无论她当时,为何拿生死当玩笑,复生的她,终究难以做到,再对他毫无保留。
他们早在他因方懿开始疏远她时,就存了缝隙。而后,缝隙愈来愈大,那把她撞上的剑,终于毫不留情地将那逐渐扩大的缝隙,捣成了再也愈合不了的大窟窿。
施泠宸在兀自发愣的她的额上,轻轻一吻,“我给你时间,但,别让我久等。因为,我从不擅长等人。”
他执起她的手,一同进了去。
有情又能怎样?他们对彼此不信任,正如习习不曾告诉他自己就是妍月一样,他也不曾言明,他自己,已经官拜丞相,与他父亲分庭抗礼。
她忽然十分迷茫,既然彼此欺骗,为何还要假装相安无事,不愿分开?
他们都怕分开,分开之后,她当如何?他有方懿,有小继,而自己呢?一直都只有师父一人啊。倘若取不了嫡蓝弦的魂魄,师父或许就离她而去了。到那时,她便一无所有了。
所以,她不愿与他撕开表面的宁静,她只是,不想再一个人,孤零无助,天地漂泊。她是不是做错了?太自私了,不是吗?为了自己不再孤独,她硬留在一个与自己相互猜忌的男人身边,果真对吗?
施泠宸稍稍领先于她,她能看见那张侧脸,有那么一两分神似师父的侧脸。
她忽然停下步子,对掉过头来的施泠宸,认真道:“不如,我们分开”
那剩下的话语全被他堵在了唇齿间。
她从未见过如此霸道专横的施泠宸,不由分说,他便狠狠地咬在了她的唇瓣上。她能清晰嗅出,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嘴唇被咬破的疼痛,使她张开了嘴,却给了他乘机而入的机会。阵阵疼痛自口舌之间传来,满嘴血腥,已然分辨不出,到底是谁的血。她这才知道,以往他吻她时,那些噬咬,不过如同挠痒痒一般。
一阵眩晕,她已被他横抱离地。
她闭着眼,身子微微有些颤栗。“咚”的一声,她全身吃痛,胳膊支撑着要起身却触到柔软的物事,她睁眼一看,分明是在自己的床上。
他随即欺身而上,把她死死压在被褥之上。
吻若狂风骤雨般重重落在她的身上。她有些喘不过气,心中惶恐,连忙使劲要推开他。她的举动却起了相反的作用,他吻咬得更加用力。
夏日衣衫薄透,她的小腹之处,被一样硬挺的物事盯着,惶恐更深,自己偏偏无力推开身上的人,缓缓闭上眼。衣物被一件件撕碎,剥离她的身子,肌肤在他不停而用力的揉捏下,变得火热,身子愈发颤抖得厉害。
她的眼角淌下两滴泪,滴在被褥里,很快便消失不见。
“阿泠我怕。”她喃喃道。
陷在****之中的施泠宸听进了这声低喃,猛然愣住,神识清醒了一些,见身下之人,瑟瑟发抖,脸色卡白,眼角泪痕犹在,衣衫全被自己撕开,被自己吻过之处,青紫交加。双手渐渐收紧,握成拳。嘴中的血腥味还未散去,他又自己使劲一咬,疼痛,让他清醒更甚。
他抖着双手,从她身上离开,扯过被褥,将她裹住,脚步虚浮,悔恨而去。
习习的惶恐在他从自己身上离去之时,消了大半。
过了一会儿,门前有响动,她以为施泠宸去而复返,脱力的手,颤颤抖抖,将覆在身上的被褥拉得更严实。
一群侍女鱼贯而入,打了热水,拿来了新的衣裳,放下便走了。
她等到那水都凉透了,才从被子里钻出来,用冷水把身子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瞅着那些衣物,她苦笑不止。
这一日,她闭门不出。
此后一连几日,她都不曾踏出房门一步。而施泠宸,期间来过几次。每次皆在门口顿足彷徨良久,最后悄然离去。
习习再出门,是接到了万千寻病危的消息。
她与施泠宸撞了个当场,却没有躲开他的眼神。
她已经平复心绪,对他不再避开不见。
她那时虽受了惊吓,却很快就悟出了其中精妙之处。施泠宸若对她无情,根本不会因为那么一句话,失态了那般境地。之后躲着不见,连他出现在自己房门之前,亦装作不知,只不过,是拉不下面子。
如今,事态紧急,面子一比,不值一提。她又与施泠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