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644年五月三日,经过一再的谦虚推让,福王朱由崧如愿以偿的出任监国。
任监国后的第十二天,终于按捺不住扑通扑通猛窜的野心,为了大家所有人的利益,也就是在五月十五日,登基称帝,改元“弘光”。其实没有必要纠结监国时间的长短,监国是称帝的前奏,监国就是为了称帝,礼仪之邦多少都要讲究个流程和名正言顺罢了。
按照惯例,皇帝继承大统后,就该封赏有拥戴之功的大臣。在这一点上,朱由崧表现的很大方:
痛骂过福王的史可法任东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入阁;
马士英任东阁大学士、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仍任凤阳总督。
马士英很生气,自己先于史可法拥立福王,绝对算是开国功臣,结果反对福王称帝的史可法入阁了自己没入阁,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起个大早赶个晚集?这笔投资真的就要成为泡影,连本儿都收不回来了吗?当时,东林人士在占尽要位,“众正盈朝”的景象竟然梦幻般的实现了。看上去有第一拥戴之功的马士英还不如骂过福王的史可法,真是这样吗?
其实不是的。史可法虽然入阁,身份却由原来的兵部尚书变成了礼部尚书,看上去是平调,实际上是从军事部长变成了宣传部长,失去了对军队的控制权,这是史可法不能够接受的,在明末的乱世,抢杠子里面出政权才是硬道理。为了尽快拉拢拥有军事实力的四位总兵,在福王监国后第五天,就史可法写下了让他后悔不迭的“第一紧急枢务事”,在这本奏疏中,史可法请求设立四藩镇,派有拥立之功的高杰、刘良佐、黄得功以及刘泽清带兵镇守,并对四个哥们儿加官进爵,更要命的是这句话“凡各属之兵马钱粮,皆听其自行征取”。
这是藩镇吗?这是土皇帝!安史之乱的缩影就在眼前。
按照史可法的想法,我给你们加官进爵,还争取了这么大的权力,你们应该都报我举荐之恩。可是这四位大哥我们之前讲过了,他们以拥立之功自居,自觉得到什么都是应该的,连皇帝都是哥儿四个扶上去的,史可法这个时候捡这个便宜,想卖好给他们,干了还不如不干。昏招迭出的史可法又提出,除了藩镇之外,还要有督师来统领他们,自请前往督师。
督师在明朝是个很牛很牛的官,属于中央编制的大军区司令员。能管住几个军分区司令的人,需要具备两个特点,第一个,自己很硬;第二个,靠山很硬。史督师的素质很高、文化水平很高、自己也很硬,可偏偏靠山不行,实际上就没有靠山。光靠嘴皮子是搞不定这帮扛刀的伙计们的。
最后,史可法把督师地点选在了离南京很近的扬州,这是及其缺乏战略眼光的一步。
黄得功驻守真州(现江苏省仪征市),刘泽清驻守淮安,刘良佐驻守寿州(现安徽省淮南市),高杰驻守扬州城外,全部都拱卫南京,甚至连自己督师的地方,都在家门口,连当时还在南明手中的山东和河南都没有涉及。明代百科全书之称——《夜航船》的作者张岱曾一针见血的指出:
以史阁部之设四镇,不设于山东、河南,乃设于南畿数百里之内,此则阁部之第一失著。
正所谓旁观者清,当时山东河南还在明朝的掌控之下,也是和清军直接交战的前线。史可法对这两块战略要冲视而不见,把核心力量全部放在江苏和安徽,使得鲁豫两省成为“飞地”。
不管怎么样,慌乱的人们有了首领,大家都相信,有朝一日会恢复中原,收复北京,中兴大明。
正在东林党准备跃跃欲试的大展拳脚的时候,马士英入阁了。
很多人都说,马士英的入阁是个阴谋。其实我认为,马士英入阁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阴谋起不了很大的作用。作为“定策”群体中最有文化的知识分子,马士英博得了弘光颇多的好感,跟那些大老粗比起来,跟马士英打交道简直就是如沐春风,而刚入阁的马士也英雷厉风行的推荐他的一个好朋友复出做官,这个人的复出真可谓是茅坑里面丢炸弹——激起民粪(愤),这个人的身份也是东林党和马士英彻底决裂的原因,这个人就是阮大铖。
顾城先生在《南明史》中对阮大铖有个评价:为人有小才,本非志节之士。
基本把阮大铖总结到位了。
阮大铖这辈子从崇祯到弘光再到顺治,基本不怎么干好事儿,是个墙头草,难道东林党连个墙头草都要斩草除根吗?我认为东林党之所以针对阮大铖,是因为阮大铖的背后是马士英。而阮大铖清楚的看到了这一点,因此不遗余力的东搞西搞,因为他知道东林党这帮人会把所有的帐全都算在马士英的头上,前面有挡箭牌,阮大铖的人生算是彻底开挂了。
职场得意的阮大铖也打算学一下钱谦益,职场上努力,情场方面也不甘落后,只要有点功夫就泡在秦淮河边,搞得东林诸位公子哥很不爽:哥儿几个和秦淮诸艳也算是红颜知己,这老东西来刷什么存在感?一怒之下,联名搞了个《留都防乱揭》,动静很大,不仅把阮大铖驱逐出娱乐圈,还给封杀了,搞得阮大铖都有心理阴影了,娘的,你们这群嘴上没毛的兔崽子,连妞儿都不给老爷泡了,还懂不懂最老爱幼,太欺负人了!
阮大铖误会了东林党,他们不光是不让他猎艳,而且政治上也要搞倒搞臭。
很快,东林党发起了对阮大铖的一波猛攻,攻击的原因是“从逆”,就是追随魏忠贤。虽说是炒冷菜,但东林党的厨艺还是相当的高,花样翻新,新鲜热辣,和崇祯时期的根本不重样,阮大铖面对这些,很淡定。毕竟是老江湖,连崇祯、魏忠贤都混过去了,这点风雨算什么。不出声不代表不反击,阮大铖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一击致命的机会。
老天没让他等太久,机会送上门来了。声明一下,这个机会是李自成先生友情提供的。
李自成攻陷北京后,好多明朝大臣纷纷投靠大顺,从明朝的官员摇身一变变成了大顺的官员,当了没两天,李自成被赶跑了,自己又成了没娘的孩子,这时候,南明应运而生,而且对人才的范围放的很开,只要不是名声臭了大街,基本都收。于是大家纷纷投入怀抱。阮大铖这时又成了破鼓万人捶,于是重新回到大明汇报的“游子”纷纷上书赞同东林党,痛骂阮大铖。
没想到这一骂,让阮大铖在群情激奋中找到了反击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