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兄,你等等我啊!”
“再不快些,就赶不上父皇的寿辰啦!”
说话的两个少年身披铠甲,一前一后飞快的向皇城奔去,身下的骏马踏尘而起,从林间呼啸而过。
“父皇的寿辰不是还有四个时辰吗?三皇兄何故如此急迫!”被落在后面的少年喘着粗气大声呼喊着。
见他完全追不上自己的步伐,被远远的落在身后,前面的少年不动声色地勒紧了手中的缰绳,刻意悄悄放缓了速度。
身后的少年毫无察觉,只是大汗淋漓地追了上来,得意洋洋地说到:“三皇兄,看来我近日骑艺渐长了,竟追得上你的马了!”
那稍稍年长的少年仍旧不动声色,将手中的马鞭用力一挥,骏马立刻扬起马蹄向前飞去,只见他大笑着说到:“跟上啦!”
皇城脚下向来森严,如今又赶上了凉帝寿辰,里里外外都是整齐队列的禁军,就连城墙大门口也安插了几个禁军的小头领。
两个少年在距离皇城几里之处放慢了速度,缓缓的向皇城走去。
毫无意外,禁军看见这两个身穿铠甲,背着箭矢的人优哉游哉的踩着步子走过来,当即上前拦下。
那十三四岁的年幼少年拿出一块随身令牌,一言不发的看着眼下的禁军。
看到令牌的禁军小头领立马一改之前嚣张的神色,俯首弯腰说到:“小的该死,原来是四……”
“嘘……不要声张。”那年长的少年俯视着眼前的小头领,“出城的时候值守的可不是你。”
这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吓得禁军一个啰嗦。眼见他正欲屈膝跪下,那少年又继续说到:“不必了,这皇城边上人多眼杂。”
话音落下,只见两个少年策马踏入皇城,身侧的禁军守卫一概俯首。
“承南,先回府邸吧,收拾一番我们再进宫,今夜有不少外臣觐见,可不能拂了父皇的面子。”身下的马匹在皇城官道上迈着步子,那年长少年终于舒展眉头,望了一眼身侧的林承南。
“三皇兄说的是!”那名为林承南的少年也一改刚才威严的神色,插科打诨般地说到,“是回三皇兄的府邸,还是我自己的府邸?”
“哪有皇子天天赖在别家的府邸不回去!你就不怕别人看笑话!”少年佯装嗔怒的说到。
“这不是三皇兄的府邸又大又舒服吗?府里的丫鬟小厮也长得俊俏!我就纳闷了,三皇兄你上哪儿寻的这些模样姣好的美人儿的!”
“还不都是自己跑来的!”
“我可听说了三皇兄不少莺莺燕燕的事儿啊!谁不知道凉国的三殿下林承泽身侧美眷如云。”林承南故意戏谑的说到,“怕不是从哪个战败的小国抢来的?”
“翅膀长硬了!敢开你皇兄的玩笑了!你就不怕我再罚你去沙场练上七天七夜的兵?”知道他最不喜欢练兵打仗,林承泽故意吓唬他的说到。
果不其然,一听到“练兵”这个字眼,林承南立马挥动马鞭,双腿用力夹紧马肚子,飞快的朝前方逃一般的跑开:“我先回府邸啦!三皇兄!我们宫里见!”
林承泽摇了摇头,驾着马朝自己的府邸奔去。
“三殿下,您回来了。”说话的下人一把接过林承泽递过来的箭矢,就看到他大步流星的朝房间走去。
“快,快去给三殿下准备热水,沐浴更衣!”一旁的老嬷嬷见状赶紧吩咐几个丫鬟小厮备好物什。
那三五成群的丫鬟小厮丝毫不敢怠慢,立马挑水的挑水,备衣物的备衣物,就连厨房那头也忙碌着备好清热解暑的瓜果。
这一会的功夫,林承泽才从府邸大门走到屋内的浴池旁,就看到备好的热水和几套平日里穿的朝服,以及浴池边上用玉器盛着的瓜果。
在丫鬟的服侍下褪去衣衫,林承泽便一句话也不说直接走进浴池里,闭着眼睛养神。身旁的丫鬟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是默默地为他按摩着酸胀的肩颈。
“你说今夜父皇寿辰的贺礼,谁会占据鳌头。”林承泽闭着眼睛忽然开口说到。
那丫鬟听完胆战心惊的跪到一旁,整个身子匍匐在地,埋着头瑟瑟地回应到:“奴……奴婢不知……”
“算了,问你们也是白问。”未等丫鬟说完,林承泽冷漠地挥了挥手,“你出去,让言如进来。”
“是,奴婢这就去请柳姑娘。”
凉国地处漠北,国民尚武,也没那么多封建礼数,男色女色遍地开花,只要是相互看对了眼,便可成就一番姻缘。皇权面前也是如此,只要能力出众,便可以拔得头筹,坐上那把象征着天下的皇座。
而凉国的三殿下林承泽,十三岁起开始征战沙场,首战便亲手斩杀敌军主帅,大振凉国声威,此后凡战十有九胜,六年时间已凭借战功被封为淮王,赐府邸,以皇室极高礼遇相待。
可林承泽为人孤傲寡情,性格乖张,大多数人都对他望而生畏,又见他常常喜怒不形于色,更是让人委实琢磨不透。凉国的高官们只知道,林承泽除了战场,最喜爱的便是女色,便钻天打洞从各处寻来美眷,悉数送入淮王府邸,以投其所好,希望有朝一日被纳入淮王麾下。
“殿下。”柳言如轻声走到他的身旁,伸出手不紧不慢的为他舒缓筋骨。
“嗯,你来了。”林承泽声音松弛了少许,拉住身旁人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
“殿下可是头疼又犯了?”柳言如熟练的为他按摩着头部,亲昵的说到,“殿下今夜可回府?”
“大渝的使臣来了,看样子是奔着和亲来了。”林承泽轻蔑的笑了一声,“也不知那迂腐的大渝,如今是想把哪个公主送来凉国了。”
“殿下这是要选妃了?”柳言如忽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刹那间又反应过来,立刻恢复原状。
“这要看父皇的意思了。”林承泽忽然转过头,目光如炬的说到,“言如,你做了我的谋士这么多年,可知此番我是否需要在父皇面前自荐纳妃?”
“殿下切不可轻易自荐。”柳言如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倒是勾起了林承泽的兴致。
“为何?”
“一来东宫未曾与大渝结亲,殿下若是抢先一步必会落得口舌;二来圣意难测,若是圣上不曾属意殿下,那殿下势必会拂了圣上的面子。”
林承泽细细想了想柳言如的话,点了点头说到:“大皇兄未曾参与和亲,我的确不应该如此急功近利。”
“殿下……”柳言如轻声的喊到。
“嗯?”
“时辰不早了,殿下该更衣上殿了。”
林承泽听罢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在柳言如的服侍下换上了一套宝蓝色缀着猎鹰图案的朝服。
“这淮王府,也只有你不怕我了。”戴好冠冕,林承泽一身轻松的说到。
“殿下这般卓绝,旁人那是畏惧殿下的威严。”
凉国国都临沧,皇宫。
凉帝高居皇座,下方首座是东宫皇太子林承昀,再次是二皇子林承启,三皇子林承泽,四皇子林承南。对侧在席的除了凉国的文臣武将,还有来自大渝,靖国和其他边陲小国的使臣。
“适逢朕的寿辰,不日前承昀又率我凉国大军灭了那吴国小儿的嚣张气焰。今特设河海寿宴,一来彰显我凉国太平盛世,二来与众卿家共襄盛举,共贺凯旋。”凉帝言罢举起金盏,声音如虹的说到,“愿我凉国四海升平,凤引九雏。”
“愿陛下永享天尊,愿凉国长治久安,河清海晏!”众卿皆起身而立,俯首举起手中的金盏,整齐划一的贺词如洪钟一般响彻了凉国的皇城。
推杯换盏几巡过后,一众皇亲国戚均为凉帝奉上贺礼。而当轮到大渝使臣道贺时,在座的所有人都向他投去了期待的目光。想必这中原大国的使臣,势必是带着什么任务来的。
“传我大渝皇帝口谕,臣下此番前来还有一事要向凉帝禀明。”大渝使臣在道贺过后开口说到。
“但说无妨。”凉帝睥睨着座下的众卿,不怒自威的说到。
“大渝数年来与凉国交好,如今我大渝意欲再度与凉国结为秦晋之好,圣上有意派出公主和亲,不知凉帝意下如何?”
一旁的林承泽心中暗笑一声,果然那大渝又要来和亲了,只是不知父皇此次究竟属意谁人纳妃。尽管心中有疑惑,林承泽还是凝神不语,等着父皇的说词。
“我凉国与大渝敦睦邦交,使臣只管回禀大渝皇帝,此番和亲,凉国慨然应允。”处尊居显如凉帝,岂会不知道大渝使臣的来意?他早在使臣还未从大渝国都出发时,就已经知晓了这个决定,当下听使臣说完,便直接应允下来。
“凉国陛下圣明!此番我大渝属意与凉国东宫结亲,凉帝可派人亲自来我大渝国选妃,我皇势必应允!”
在座的一片哗然。
林承泽心中大惊,想不到大渝竟是相中了大皇兄,如若东宫与之结盟,那大皇兄的地位声望又会提高不少。想到此处,林承泽却仍旧不动声色。
凉帝竟又是心知肚明的应允下来,随即开口说到:“我凉国皇太子不便出使大渝,既然如此,朕就指派淮王去吧!”
出使那个迂腐的大渝?这一局,林承泽还真是没有猜到。
“淮王心思缜密,想必一定可以为你皇兄觅得佳人归来。”凉帝见林承泽躬身作揖,便饶有兴趣的对他说到,“是不是,承泽?”
“儿臣定当不负父皇所托!”林承泽闻声毕恭毕敬的说到。
大渝国都玿京,郊外
“殿下,还有不消一个时辰我们就到大渝国都玿京了,好在这一路上有惊无险。”
“这一路太过太平,我都觉得过于平静了些。”林承泽与柳言如同乘一驾马车,他端坐在轿中说到,
“言如,你说父皇此举何意?竟是要我来为皇兄选妃。”
“圣意难测,殿下还是小心谨慎为好!大渝不比凉国,有太多繁琐的封建教条。”
话到此处,马车骤然停下,轿中的两人未及反应便跟着摇晃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林承泽晃动两下随即稳住身子,眼见柳言如整个人快要倒过来,他立即伸出双手将她挡住。
柳言如虚惊一场,赶紧镇定心境说到:“殿下,无碍吧!”
“无妨。”
驾车的人立马来到轿旁,见林承泽掀开轿帘,立刻抱拳开口说到:“卑职该死,惊扰了三殿下和柳姑娘!”
“什么人。”林承泽一脸气定神闲的问到。
“回三殿下,看轿子是大渝的人。”驾车的人一身戎装,腰间别了一把剑。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士兵模样的人跑过来,低声说到:“将军,是大渝的安夫人。”那士兵说完也不敢抬头,等着头领的指示。
“安夫人?”林承泽忽地来了兴致,“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安夫人,敢挡我凉国的马车。”
那驾车的将军正欲上前打探,却听到对面驾马的人高声喊道:“安夫人说了,让阁下先行!”
两驾马车擦身而过的时候,林承泽掀开身旁的轿帘,却未曾想到对方也在同一时刻拨开轿帘。
那对面轿中的人眼中含笑的向林承泽望过来,随即出于礼节的轻轻点头示意。
有那么一瞬间,林承泽似乎觉得有一丝恍惚,不过这情绪稍纵即逝,不留痕迹的被他掩盖了起来。
安夫人。
有意思。
林承泽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