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虎目不转睛的盯着丹炉，眼中充满血丝。
“时辰已到！”
他大声宣布。
“唔？啊？丹练好了？”
褐袍老人拄着拐杖走过来，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褐袍师傅，开鼎的时候到了。”
黄大虎尽量让自己显得庄重严肃。
“大虎……你这三个时辰，就一直站在这丹炉前？”
是啊，想到可能会从丹炉里蹦出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我可不像你老人家那么淡定，还能趴在桌子上睡大觉。
你不是说玄术相当危险，修习者要再三谨慎么？
听您发出的呼噜声，似乎睡得非常安稳，美梦很甜啊。
“正是，小心守护，随时预防不测啊，你不是这么教我的么。”
黄大虎点头道。
褐袍老人咳嗽一声。
“咳咳，见你修习如此心诚，老朽深感欣慰。知道吗，你让老朽想起了我的大师兄，大师兄当年的谨慎诚心，和你极其相似啊。”
“是吗？褐袍师傅的大师兄，想来一定很厉害啦，他现在在哪呢。”
“死啦……”
褐袍老人瞥了黄大虎一眼。
“当年我师傅要他炼制一口伏魔宝剑，大师兄领命之后，在丹房闭关不出日夜守护，把其他无关炼丹的人都赶出了丹房。据说这七日里，大师兄从没合过一次眼。
过了七天，开鼎之日到了，我随师傅前往丹房打开门。发现大师兄已经气绝身亡了，师傅后来说，大师兄心诚志坚，却忘了眼前的小事，导致功亏一篑啊。”
“他怎么死的。”
黄大虎心里有点焦躁不安。
“大师兄闭关七天七夜，在丹房里时刻都想着炼成宝剑的大事。却忘了吃饭喝水这等小事。师傅后来告诉我，大师兄是被渴死的……”
真的假的啊，黄大虎瞧着褐袍老人眉头摇动。
褐袍师傅不是编着故事来吓我玩吧。
天下哪有人把自己活活渴死的，哄小孩呢。
“多说无益，既然时辰已到，立刻开鼎吧。”
褐袍老人翻翻眼皮，不再理黄大虎。
先要移开炭火。
黄大虎将丹炉下的炭火统统撤去。
别，别，天女保佑。
别出现那种玩意儿。
他伸出钳子，准备打开丹炉的盖子。
“等等……”
褐袍老人右手结印，左手持手杖在空气里画了个符咒，黄大虎看见他眼睛绿光闪烁。
这是种玄术吧，啥意思，还用上玄术了啊。
可别失心发疯，变成怪物把我给吞掉啊。
“好了，没事儿，开吧。”
褐袍老人盯着丹炉看了几个弹指时间，颔首微笑。
黄大虎打开盖子。
这就是开鼎。
天女保佑……
药引已经烧尽，在内釜外面留下了一圈黑色的污渍，内釜从外面看似乎安然无恙。
黄大虎用手打开已经冷却了的内釜。
感觉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切如常，什么意外都没发生。
几粒圆形的红色丹药在内釜里滚动，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
呼，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不管丹药成不成，平安无事就好。
“让我看看……。”
褐袍老人随意拿起一枚丹药，看了一眼，放在嘴里咽下肚子。
哎呀，这又不是糖丸，你怎么张嘴就吃了，要吃出问题吃死人我可不负责。
一刹间，黄大虎看见褐袍老人的眼珠发出幽幽绿光，跟刚才使用玄术的时候一模一样。
“褐袍师傅，你感觉还好吗，没事吧。”
“你也尝一粒试试。”
褐袍老人指指内釜。
黄犹豫地看着内釜中红色的丹药。
“这不好吧，我没伤没痛，好端端地吃什么丹药呢。”
“莫怕，有我呢。”
难道修炼玄术，就是在险中求胜吗？
为了获得所谓飞天入地的玄秘能力，就要拿身体健康和心魂健全作为交换代价？
赌赢了，就收获更多玄秘力量。
如果赌输，哪怕只有一次，都会赔光本钱，身体心魂通通丢失。
眼下自己正在进行的，也是一次赌博吗？
他不敢再想，赶紧甩开这个念头。
褐袍老人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黄大虎皱皱眉，吞下一枚丹药。
扁平的黑暗在他眼前忽然出现，满头白色星辰闪耀诞生。
难以忍受的酸楚传到黄大虎的眼睛里，眼泪抑制不住地掉落。
黄大虎揉揉眼睛，再次睁开。
褐袍老人的身体看起来，有点奇怪……
身体看起来透明虚幻，形状有些扭曲不实。
紫红相交的翻腾光线围绕身体，形成一道轮廓，像一圈正在燃烧的紫红色火焰。
半透明的身体上布满红色的线条，线条有粗有细，最粗的线条从心脏部位起源，从上到下蔓延。
从脑袋后边，一条越来越细，分叉越来越多的红线，最终变成万千条细小的丝线，像渔网一般布满全身。
这不是经络图吗，心口脑后的那两条，正是任督二脉啊。
“啊哈，大虎，看来你炼的神视丹成功咯，效果挺不错。”
褐袍老人连连点头。
“这就是神视丹的效果？”
吞下丹药除了看见扁平的黑暗空间，似乎没有出现幻影和幻听。
这样看来，丹药的危险性，果然比直接施展玄术要小得多。
自己的谨慎选择是对的哦。
“正是，神视丹的功效，与我刚才施法的天眼通玄术一样，能够穿透肉身，看见人身上的灵性运作。
经络的红线表示灵性在全身的分部和运作状态，这些红线，我们称之为灵心。
如果哪条红线断掉，或是颜色不正常……”
“就证明那个人的身体出了问题？”
褐袍老人外表看起来有七八十岁了，黄大虎发现他的经络完全通畅。
“唔，可以理解为身体和灵性都出了问题，灵性心智肉体，三者紧密关联，任其一种出了问题，都会影响其他状态的正常化哦。”
褐袍老人点点头。
灵心体三者互相关联，灵性是驾驭玄秘能力的基础。
身体是生命延续的基础。
心智则是平衡身体和灵性的桥梁。
黄大虎回忆起的学到的知识。
“至于身体外面的紫红光晕，玄秘师将之称为灵壳。
灵壳是人灵性能力强弱的体现，没有修习过玄术的凡人，他们的灵壳通常是淡蓝色的圆润线条。”
“褐袍师傅，您的灵壳，看起来像是一些紫红色的火焰，翻腾得还特别厉害。”
升腾的紫红色相交火焰，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啊。
“哈哈哈……”
褐袍老人捋胡子一笑。
“灵性越强大，灵壳的颜色就会越明亮，其轮廓条线的稳定性也会发生变化。
老朽在进入渊玄之前，在天女门玄秘师里的地位是‘尊师’。
紫红色燃烧翻腾的灵壳，正是达到‘尊师’水平的体现。”
咦，原来玄术修行也分三六九等？据陈述师傅说，尊师是天女门内部，具有决定权的头面人物，而且还不止一个……
褐袍老人既然曾经是天女门的掌门人，又身为尊师。
看来掌门人和尊师不是同一种类的身份啊。
“大虎，你朝其他方向看看。”
黄大虎随他所指，发现半透明的墙壁后面，有一团深紫色火焰，红色的灵性在经络中运作不息。
这神视效果还可以穿透墙壁看到人，如果用在其他地方……
那一定很值钱。
选择炼丹术，出去定能发家致富……
“那个方向是单四娘，她的玄术修为，达到了通明者的境界。深紫色的火焰，就是通明者灵性的体现。”
黄大虎盯着白发高高束起，满脸银须，仙风道骨的褐袍老人。
再想起单四娘的邋遢造型。
那个马大哈也是玄秘师？她不就是个好吃贪杯的南洋技术工艺师么？
“她也是玄秘师？”
“没错，大虎，你在渊玄里的五个师傅，都是玄秘师……”
哎哟喂，五个人都是玄秘师。
身为尊师的褐袍师傅，通明者单四娘……
傻乎乎的陈师傅，酸溜溜的离师傅，还有公孙师傅……
都是玄秘师。
原来整个渊玄里面，就我一个人不是玄秘师。
“呵呵呵。”
褐袍老人看着黄大虎，抬起长眉，笑了笑。
不得又是嫌弃的眼神吧。
来自尊师的蔑视啊。
南山又不是只有一条路……黄大虎决定再次装作没看懂。
玄术虽好，风险太高。
留得小命在，才有得逍遥。
他转动脑袋朝另外方向，看见陈师傅正在练剑，飘动的深紫色火焰随他动作留下光与火的拖痕，证明他和单四娘一样也是通明者。
离盈子师傅正在书房盘腿打坐，他的灵壳颜色也是深紫色的，但其中已经有了一些乌红色的火苗攒动。
想来，离师傅的灵性境界高于通明者，已经在向尊师靠拢了吧。
在洞穴最远处，黄大虎看见一个橙色的灵壳。
舞动的橙色像是太阳发出来的光辉，让他根本不敢直视，跳动翻腾的劲头也不像是火焰，更像是炽烈阳光。
橙光剧烈飞射照亮四周，肉眼却分辨不出它的形象。
这是一种返璞归真的境界。
“橙色的灵壳……”
黄大虎觉得自己被那道强烈的橙光深深吸引。
“那是公孙前辈，她是我们五人中，灵性境界最高的一人。
她达到的境界被称为‘天尊’”
天尊？超凡入圣，成仙了？
黄大虎忍不住继续盯住橙色的灵壳……
在公孙妍如人体轮廓之内，流通在身体的经络的颜色，是蓝色的……
“公孙师傅的灵心怎么是蓝色的？”
其他人都是红色的啊，她为何与我们不同呢。
“这个嘛，大虎啊，灵性在经络中的颜色代表不同的意义。
通常，人类和动物的灵心，是红色的。
没有智能的生命，如花草树木，如果具备灵性，是浅绿色的。
本来没有生命的存在，如果具备灵性，一般是黄色的。
幽冥怪兽，和妖邪异类，灵性则是浑浊的褐红。
像公孙前辈这种蓝色……
亡魂鬼灵，死者和幽魅，灵性就是这种蓝色。”
“亡魂鬼灵，所以公孙师傅她……”
褐袍老人默然点头。
“公孙前辈她，不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