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前,20支入围乐队在电脑前抽取了下一轮比赛的参赛曲目,黑天鹅乐队抽到了一首英文歌曲,这首歌来自爱尔兰的一支国宝级乐队,中文译为《动物之本能》,每一个音符间都散发着浓郁的英式摇滚风。
相对其他乐队抽到的歌曲,黑天鹅可以说是相当幸运了,因为这首歌的难度并不大,且旋律悠扬,朗朗上口,特别适合女孩子来演唱,姑娘们花了两天时间就把整首歌的谱子扒了下来,还根据自身的情况稍做了改动。
同时,她们也再次踏入了声势浩荡的葵舞台。
这首《动物之本能》在比赛曲目中是第16首,所以这次,20支乐队,她们将以第十六支乐队登场。
换了精心挑选的服装,化了精致的装,姑娘们早早就在后台准备就绪,此时离比赛正式开始,还有两个小时。
“哎哟,主办方也真是的,每次都那么早把我们喊来,这才几点!”坐着一动不动只能靠打游戏续命的陶贝贝第一个不耐烦起来,“我这都已经打了四盘了,把我眼睛打瞎都开始不了。”
“这也怪不得人家。”莫龄说,“这么多乐队比赛,早点集合才能依次试音,若是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好及时调整嘛。”
“确实有突发情况,有一支乐队因为人员变动弃赛了,20支乐队变成19支,你说有没有意思?”望思玛看着参赛乐队名单忍不住感慨,“世事无常啊,就这么弃赛也是心大。”
“也许,人家本来就有自知之明,垫底的分进的复赛,还不如提前退赛,留个好名声。”
“大家还是管好自己吧。”裴忻听不下去了,“我们也是从垫底的分走过来的,就不要对别人的决定指指点点了。”
“行。”贝贝捂着肚子,脸色也有些苍白,“现在还早,我去下洗手间,否则一会又大排长龙了。”
“快去吧,一会贴张暖宝宝就好。”
陶贝贝顺着指示牌往洗手间方向走去,原本生龙活虎的陶贝贝今天跟蔫了的花一样萎靡不振,来的时候望思玛就看出了端倪,追问之下才知道这世间能干倒陶贝贝并不是别人,而是她的“大姨妈”。
陶贝贝扶着墙慢慢悠悠地一路走,走着走着,一侧的过道里突然冒出一个人,两人都没看见对方,撞在了一起。
“哎哟——”陶贝贝一下被弹到了墙边,捂着自己的肩膀,“嘶——”
撞到她的是一个男人,男人戴了一副半遮阳的墨镜,侧着身体说,“小姑娘,你不要紧吧。”
被这么一撞,陶贝贝的脑袋更加昏昏沉沉,原本游戏就打得头晕目眩,现在连走路都要带飘了,一想到自己要赶着上厕所,只得扶着墙道,“没事没事。”
男人穿着深灰色西装,鬓角略带银白,脸上的皮肤也不光滑,下巴处还有一颗大大的痣,虽然陶贝贝看不见他的眼睛,但从相貌和声音听起来,应该是一个不下五十岁的男人。
陶贝贝说没事,这个中年男人便看也没看就走了。
走了大约五六米,她的耳后突然又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怎么现在才来。”
陶贝贝回头一望,只见男人朝着女人屁股上轻轻一拍,“刚才在打电话,事情一会给你办妥了。”
女人没有答话,把手伸到后面,将自己屁股上的那只咸猪手放了下来。
“真是……老当益壮。”陶贝贝无奈感叹了一声,自己的小腹也跟着抽疼了几下,“哎,哎,真是见鬼。”她朝洗手间快速走去。
舞台后方,裴忻和莫龄挨坐在一起休息,莫龄从包里拿出了一包巧克力威化,“要不要?”
裴忻摇摇头。
“早上就吃一个鸡蛋,你不饿吗?要是在我家,你肯定被我妈骂死。”
“你妈也这样吗?”
“嗯?”
“和望思玛的妈妈一样。”
“当然,不吃妈妈准备的早饭,所有的妈妈都生气吧。”莫龄浅笑,“难道你妈妈不是?”
“我先去那边转转。”对面正嚼着口香糖的林南希拿了包烟,突然起身离开了。
“林南希,我也去我也去。”一旁的望思玛也坐不住了,她起身拍了拍屁股道,“在这干坐着简直太无聊了啊……我去看看门口都有卖什么应援物。”
裴忻接过莫龄手里的威化。
“如果我妈妈逼我吃太多东西,肯定会被我骂死。”
“那样不好。”莫龄说,“你妈妈她会伤心的。”
“伤心?她又没做过早餐,她一直都是饭来张口,家里的三顿饭也是阿姨弄的。”
莫龄摇头窃笑,“原来如此,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裴忻拆了巧克力威化的包装袋,里面有两块饼干,她使了个眼神,想分一块给莫龄,“来。”
“专门给你留的,你吃吧。”
“你想把肉都长在我一个人身上?”裴忻问,“赶紧的,帮我分担点热量。”
莫龄乖乖拿走了其中一块威化饼干。
“这还差不多,望思玛这丫头都说我们是穿一条裤头的。”
“穿一条裤头?”莫龄脸上泛出一抹腼腆,“是么,她……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觉得她怎样?”
“谁?望思玛吗?”认识裴忻这么久以来,莫龄第一次听到裴忻问自己另一个人怎么样。
“不能说天赋异禀吧,但至少,比你我想象中要努力,是一支值得投资的潜力股。”
裴忻点点头,对于莫龄的这个评价,她表示赞同,“这丫头,失恋第二天就跟个没事儿的人一样,有点意思啊。”
“是啊,也是出乎我的意料,只能说每个人心里的事都是分轻重的,有些重要,有些不重要,重要的人和事你时时会想起,不怎么重要的,失去了也就失去了,无所谓,可能......江峪在她心里本来也没有那么重要吧。”
“那我呢?”裴忻咬了一口威化冷不丁问了一句。
被裴忻这么一问,莫龄的脸“刷”一下就红了,“你什么?”
“我在你心里……”裴忻把头靠了上去,“算是有多少分量?”
莫龄的眼眸左右晃了几下,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一时半刻竟说不出话来。
裴忻看着一脸懵圈的莫龄,忍不住幸灾乐祸,“是不是吓着你了,其实我是跟你开玩……”
“笑”字还未说出口,莫龄打断了她,她看着她,片刻道,“裴忻,我对你怎样你不知道吗?我是真心喜欢你啊。”
气氛凝固了几秒。
“啊?”裴忻的笑容里略带吃惊,“哦。”
这一次,莫龄终于鼓起勇气,“怎么?”见裴忻只憋了两个字出来,继续问,“内个……我是不是吓着你了?”
“倒也没有,我们本来就是好知音。”
“只是好知音吗?”莫龄对裴忻的回答似乎不太满意,“裴忻,我对你,就跟你对何亚维一样……”
这是莫龄第一次鼓起勇气说出肉麻的话来。
裴忻的心也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从小到大,多少男人在她面前阿谀奉承、卑躬屈膝,大家都排着队来讨好她,迎合她,希望引起她的注意,而她呢?从来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而今,莫龄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坐怀不乱的她却慌了神,不仅因为莫龄是女生,而且,自己还是她曾经的“情敌。”
这……也太戏剧化了。
裴忻没有继续回应,莫龄的双眼坚毅地盯着裴忻,又盯了好久,她严肃的神情才变得柔和下来,最后“噗嗤”一声笑出来。
“裴忻,是不是吓着你了,我跟你开玩笑呢……”
裴忻看着她,有点尴尬,眼神中还带些五味杂陈。
终于熬到了下午,葵舞台的复赛也终于拉开序幕,主持人在台上依次宣布本次比赛规则与入围名单,今天的主题以“翻唱”为主,各个乐队已在两天前由电脑随机抽取了曲目,对于这场比赛,所有乐队的感觉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势在必得”。
大家坐在后台静静地等待上台,原本跟兔子一样活蹦乱跳的陶贝贝今天尤其安静,甚至连打游戏的兴奋劲都没有了,幸好望思玛给了她暖宝宝,此刻她只想赶紧比赛完,然后找张大床舒舒服服躺一觉。
“贝贝,你怎么样,我再去给你买瓶水吧,后楼梯那有个自动贩卖机。”
“谢谢。”陶贝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望思玛给了我暖宝宝已经好很多了。”
“不行,我们离上台至少还有一个半小时,反正大家都要喝水,我还是去买几瓶吧。”说罢,莫龄朝着后楼梯方向走去,走的时候,她还不忘带着自己的琴。
葵舞台的后台构造比较复杂,这九转十八弯的后楼梯也是上次来的时候误打误撞找到的,相比大厅里的自动贩卖机和小卖部挤得水泄不通,后楼梯倒是既安静又清闲。
莫龄一个人在空旷的楼道上走。
走着几步,她觉得有些不对,这安静的楼道里好似会传来几声急促的脚步声,莫龄停了停,那奇怪的脚步声也跟着停下,莫龄迈步走,那奇怪的脚步声也会紧随其后。
莫龄规整了下肩膀上的琴包背带,随后一个转身,后面空空如也,什么人也没有。
走到贩卖机面前,莫龄按下了购买按键,就在这时候,她从贩卖机的反光玻璃上看到,自己的身后站着两个戴黑色墨镜的人。
她刚想回头,一双大手从后面捂住了她的鼻子和嘴。
她被强行带到了楼梯口,手无寸铁的莫龄吓得全身发抖,她想叫出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她挣脱了男人的手,满脸恐惧喊道,“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
莫龄吓得大喊,“救命——”
还没说完,其中一个男人又捂住了她的嘴,另一个人在后面拉开了她的琴包拉链,莫龄见吉他被抢走,本能地使出全身力气去夺,她的手死死抓着了吉他的指板,由于用力过度,琴板上的琴弦断了两根,手指还被最细的那根琴弦拉出了几道血口子。
一个瘦弱的女孩怎么可能抵得过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最后,其中一人举起莫龄的琴,狠狠地朝地上砸去。
莫龄眼看着心爱的吉他在自己面前经受着如此暴虐,几乎崩溃,“哐哐哐”三下,吉他面板的一侧被砸得粉碎,弦桥琴马都断了,那把陪她征战了整个校园摇滚乐队大赛的电吉他就这么毁了,还毁得如此不堪。
男人砸完吉他,另一个捂她嘴的人也松了手。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莫龄既惊恐又愤怒,“为什么要砸我的琴!为什么?”
“为什么?”男人冷笑了一声,“小姑娘,你之前做过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吗?年纪轻轻非要多管闲事,这次只是警告你,下次就没那么好运了。”
莫龄颤抖的身体已经喊不出话来,她想去拿地上那把破碎不堪的吉他,不料男人又从身后狠狠推了她一把。
莫龄从楼梯上滚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