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南亭中，几人刚刚送别老师之后，就聚在一起商量怎么“帮”曹主司。
说是商量，其实就是在听夜怀瑜的计划，偶尔有几个小细节微有瑕疵，也有夜怀瑜的好搭档赵思安在一旁补救。
商量完毕，赵承乾摸了摸额头的虚汗，心想以后可不能得罪夜怀瑜和赵思安这对奇葩组合，这俩货色合起伙来坑人那是屡试不爽。
一旁目睹全程的赵思韵也是目露怪异之色，果然还是不了解怀瑜哥哥，没想到他跟自己哥哥“一样坏”。
夜怀瑜跟赵思安眉飞色舞地交流完最后的细节，注意到了赵思韵的眼神。立马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思韵，你可别误会，我这都是跟思安哥哥学的，我可是个顶天的正经人。”
赵思韵怪异的眼神立马变得柔和，甜甜地笑道：“我就知道是这样，怀瑜哥哥才不会想出这些东西来。”
赵思安脸都黑了。
“妹妹，刚刚你不是没听见吧？我只是补充了一下，其他全是怀瑜说的啊！”
“哼，肯定是你私下偷偷告诉怀瑜哥哥的。”
夜怀瑜一听，在一旁猛点头，“就是就是！”
赵思韵看着他，又是甜甜一笑。
看着亭外的悬崖，赵思安此刻多想和老师卫书佾一样，一跃而下，不染风尘。不过想想也就罢了，以他的水准，要是现在一跃而下，几年之后就变成风尘了。
曹府，书房。
曹诠躺在软榻上，正眯着眼睛享受着夫人的按摩。
这段时间，他四处走动花费的可不只是财力，自己的身子骨也是累的不轻。但是没办法，老来得子的曹诠对曹田夏可不是一般的喜爱。
曹田夏虽然在外面横行妄为，但是在家里尤其是在曹诠面前可是极为老实。加上他天赋不错，不论是习文练武，都得到老师的夸奖。也正因如此，曹诠才下定决心为曹田夏争取机会。
“夫人呐，田夏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可有些日子没见他了。”
曹夫人手上动作没有停顿，确实颇为心疼地说道：“老爷你可不知道，田夏知道老爷您为他四处走动，觉得不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入学，心怀愧疚，这些日子，都在自己的院子里，专心习文练武呢。”
曹诠闻言，老目含泪，嗔怪道：“这傻孩子，老子帮儿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有什么愧疚的！夫人你有时间好好劝劝田夏，这些日子进展不错，相信很快就有好消息传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下人来报，说是柳公公来访。
曹诠听后精神一震，赶忙起身，挥手道：“在会客厅好好招待，上最好的茶。”
说完，连忙穿戴整齐，走出房门之际又冲一旁的一个小厮吩咐道：“把少爷也请来会客厅。”
穿廊过屋，曹诠来到了会客厅与这柳公公会面。
入选名额的分配，涉及到朝中各家大臣的切身利益，交给朝中哪个部门负责相应事宜都不合适。所以一般都交由直属皇家的内务府负责，皇家则安排一名皇室成员总览全局。
前文说道，往年总览全局的人是亲王赵栎，今年则变成了大皇子赵承乾。
而这柳公公，就是内务府的主管太监，也是皇宫之中，除了赵桓身边的陈英外，最有权势的太监。
曹诠为了名额的事四处走动，其中走动最多的就是这柳钟的府上。
“柳公公今日前来，不知？”曹诠堆着笑脸，小心地问道。
柳钟同样是一脸笑意，听到曹诠的询问，阴笑着说道：“咱家前来，是为了告诉曹大人一个好消息。”
曹诠眉头一挑，恭敬道：“公公请讲。”
“往年名额分配一事都交由亲王殿下负责，今年陛下却亲自指定大皇子殿下主管此事。”
曹诠听完，心中一颤。
“啊？这？”
主管的人不同，那之前自己的投入，岂不是付诸流水？
看出了曹诠的担心，柳钟安慰道：“曹大人莫急，这主管之人虽有变动，但办事之人，还是咱家和手下那些小崽子不是？”
话虽如此，但是曹诠心头仍感不安。
柳钟见状，声音微冷：“传言曹大人爱子如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只是，曹大人莫非不想听咱家带来的好消息了？”
曹诠听出柳钟话语中的不快，赶紧说道：“不敢不敢，曹某关心则乱，还请公公继续。”
但此刻柳钟却仿佛没有听见曹诠的话，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曹诠见状，心中暗骂了声“死太监”，脸上却依旧堆着笑脸。
“哎呀，瞧我这记性！前几日老家托人送来些上好的茶叶，我正想着给柳公公送几斤过去尝尝，没想到刚好今日公公莅临府上。来人！”
管家应声进门，拱手道：“老爷，有何吩咐？”
“把前几日本官老家送来上好茶叶，给柳公公装上三斤。”
“是，老爷。”
未过多时，管家捧着一个精美的木盒，放在了柳钟身边。
柳钟斜着眼看向了木盒，管家适时地打开了一条缝隙。
柳钟眼神极好，特别是看见盒子里金灿灿的“茶叶”之后，心情也变得极好。
“公公感觉如何？这可是曹某老家的特产茶叶，名为黄金叶。”
“哈哈，好，好啊，哈哈，好名字。曹大人有心了，咱家别无他好，唯独对这茶叶，咱家是情有独钟啊！”
“哈哈，公公满意就好，下次老家若是还有特产送来，曹某一定都给公公备上一份。只是这先前所言？”
“啊呀，咱家年纪大了，总是容易说着说着就犯困。还望曹大人恕罪啊！”
“公公言重了，言重了。”
“不过咱家先前所言，并无半点虚假，名额之事确实有好消息。”
“愿闻其详。”
“此次主管之人换成了大皇子殿下，曹大人也知道，大皇子虽少涉及朝事，但宫中早有贤名传出。实不相瞒，咱家刚听说此事之时，也是颇为担心啊。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就在昨日，两位世子殿下还有明珠公主，竟然邀请大皇子一同去临海城，说是有什么大事。”
“临海城？大事？”
曹诠暗自思索，随后恍然大悟，说道：“莫非是。。。万渔节？”
万渔节是临海城专有的节日，据说热闹非凡，就连韩魏两国也有人不远千里跑来参观。大皇子等人这个时候去临海城办大事，除了游玩，恐怕也没有别的目的了。
柳钟见曹诠已经明白了，继续说道：“大皇子走之前，把名额分配的事宜丢给了二皇子殿下。而二皇子殿下虽然摄于大皇子的威严，不敢反对，但是心中也想尽快结束这边的事宜，好尽快前去临海城和大皇子他们汇合。于是，二皇子昨日找到咱家，说要更改名额争夺的规则。”
“更改规则？”曹诠闻言，心里又是一惊。
“曹大人莫慌，照咱家看来，您这次可得感谢二皇子殿下。”
“啊？此话怎讲？”
“原本按照往届名额选拔的规则，报名争夺的各家子弟需分为文试和武斗两相竞争。之后，再根据当年所皇室分配后所剩名额，决定最终名额归属。也就是说，若是按照往年的规则，今年只有文试和武斗的前两名可以获得名额。”
曹诠皱眉点头，这些他也知道，他想为儿子争取的就是武斗的那个名额。因为文试已经有了徐阁老的孙女和南尚书的幼子，武斗那边，却只有一个周镇北的独子周封寒。剩余一个武斗前二的名额，才是他争取的目标。
“二皇子听了咱家的介绍之后，竟把规则完全修改。文试武斗的规则取消，改为了抽签。”
“抽签？！”
柳钟点了点头，神情复杂，似乎也因为规则的大变动心中疑惑。
“二皇子殿下直接定了三轮抽签，第一轮所有参与比斗的认上前抽签，签上有编号，抽到前十八号之人晋级下一轮，其余人全部淘汰。第二轮仍然是抽签，盒子里的十八支签对应十八个数，抽到前八的人晋级下一轮。最后一轮，还是抽签。不过却是根据上一轮抽中的号码，从一号到八号依次进行抽取。最后一轮抽取的不再是数字签，而是颜色签，一百支签里有五十支黑签五十支白签，八人依次上前抽取。抽到白色签的，就能够获得名额，直到名额分完为止。若是一轮抽签结束，还有名额尚存，那么再根据之前的顺序，进行第二轮抽签，直到名额分配完毕。”
柳钟说完，已是口干舌燥，这么大一串规则，一次性说完着实也累。
这规则说起来长，但并不复杂。说白了，就是靠运气，只不过第二轮抽签的结果，对第三轮影响比较大。四号之后的五六七八号足够倒霉，那就几乎不用上场。因为前面四人如果都抽到白签，那就意味着没有剩余名额了。
“这。。。这是二皇子殿下想出来的法子？”
曹诠的声音充满了不可置信，毕竟二皇子不愿动脑子是朝野之中人尽皆知的事情，能动手尽量不动脑，这就是赵承坤的行为准则。
“额...这个，我听二皇子殿下说，似乎是思安世子离开乾阳城前，替他想好的。”
曹诠这下子明白了，原来是赵思安的手笔。那这么一来就说得过去了，和赵承坤不喜欢动脑子一样，赵思安的不着调在乾阳城也是出了名的。
毕竟至今为止，除了赵思安，还没有听过哪家儿子把自家老子逛青楼的事迹写成书大卖的。
看着曹诠听完仍是愁眉不展，柳钟不由得发出一声怪笑。
曹诠脸色不虞，清冷道：“公公因何发笑？”
柳钟没有在意曹诠的脸色，同样问道：“曹大人又因何发愁？”
“之前种种安排全被大乱，难道不应该发愁？”
“之前的安排被打乱不假，但，如今也可以有更好的安排不是？”
曹诠眼睛一亮，声音重新热切：“还请公公指教。”
“三轮抽签分别使用三个签盒，签盒里到底有哪些签，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吗？”
“公公的意思是？”
柳钟这次却没有直接回话，只是从袖中取出三根长条。
曹诠定睛一看，三根长条款式一样，一头粗一头细。其中两根长条上分别画着数字“玖”、“叁”，最后一根长条则通体雪白。
“这是？”曹诠心中惊喜不已，脸上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是贵公子的前程啊！”柳钟脸带笑意说道。
“多谢公公！多谢公公！”
曹诠一边道谢，一边就要伸手去拿签。不料这一举动却被柳钟笑着伸手制止。
“公公何意啊？”虽然心有猜测，但曹诠还是出口问道。
“一支签，一斤茶叶。”
柳钟笑脸盈盈，似乎并不担心曹诠拒绝甚至翻脸。
果然，曹诠虽然脸色难看，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挤出笑容道：“应该的，应该的。”
出声唤来管家，曹诠家乡的“特产”又放了一盒在柳钟身前。
柳钟也不含糊，把三支签交到了曹诠手中。
曹诠眼泪都要出来了，为了这个名额，他几乎是砸锅卖铁了。
“曹大人，咱家提醒你一句。务必让贵公子记住，‘玖’号签是第一轮所用，‘叁’号签是第二轮所用，最后的白签就是第三轮使用的了。别怪咱家丑话说在前头，事儿咱家给你办好了，若是最后出了什么问题。咱家遭殃最多死一残缺之身，曹大人这府上，可就是血流成河了。”
曹诠脸色剧变，柳钟言语里的威胁，他怎么可能听不出。
“公公放心，曹某知道厉害关系。”
曹诠把柳钟送出门外，回到了书房，终于弄干净一身脂粉味儿的曹田夏才敲响了曹诠书房的门。
“进来。”
曹田夏走进书房，看见父亲，心中略微忐忑，恭敬问道：“父亲，您找我何事？”
“当然是好事啦！哈哈哈哈！”
曹诠于是把跟柳钟商谈的结果告诉了曹田夏，也把三支签交给了他。再三叮嘱，一定要收好，使用的时候不要暴露了，曹田夏连声应下。
曹氏父子二人在家中喜不胜收，离开曹府的柳钟，却没有直接回到宫里，而是来到了一家茶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