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芜荒怔怔地看着小嬿离去的背影,内心无比怆然。余严冬道:“四弟,上车罢。”厉芜荒道:“姐夫,车内闷热,我骑马便好。”余严冬知道他心中所想,也不强求,便让县令命人牵马来。厉芜荒翻身上马,又转头看了一眼厉府大门,方才随着被官兵护送的马车离开。
这边的高楼上,肈中雄带着几名帮众看着余严冬的队伍缓缓离开,虽然肈中雄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但还是有一缕得意的微笑在他阴冷的脸上浮现出来。
那边小嬿与几个同乡丫鬟与厉芜荒所走的路线乃是相反,她们所租的马车离中吴城渐远,几人正戏谑着回家嫁人生子之事,却听得马夫一声惊叫,马一声嘶鸣,马车停了下来。众女都不明就里,掀帘来看有何事发生。
却见马车的两旁,围着一群凶恶的汉子,领头之人,正是那前日里来闹事的三江龙,那三江龙看见小嬿,登时哈哈大笑,道:“哟,妞儿我们当真有缘。”众女脸色吓得惨白,小嬿按住内心的惶恐,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二小姐和肈帮主有言在先……”三江龙道:“肇老大的确下令,要我们放你们厉家下人一条生路!”接跟着一声狞笑,道:“不过,将你们这几个妞儿这样放了,未免太可惜了,哈哈。”说着便是一挥手,众大汉顿时叫嚣着冲向马车来。眼见得这帮匪徒围了上来,众女惊叫不已,却又有何办法。三江龙喝道:“滚开滚开,最漂亮的妞儿留给老子。”一马当先,便要跃上马车来。就在三江龙前足踏上马车的同时,却听得破空声响,三江龙“啊”一声惨叫,已然跌下马车去。
众汉子见三江龙遭了道儿,连忙赶上去看,却见三江龙惨叫翻滚,左眼血流不止。一枚梅花镖已然将他左眼****,这下三江龙倒是成了独眼龙了。
小嬿识得那梅花镖乃是厉念乔之物,登时大喜,四下张望,却不见厉念乔人影。小嬿登时叫道:“小姐,小姐,我知道是你来了,你在哪里?”众女见小嬿如此,知道是厉念乔施以援手,都是欣喜。
三江龙听见小嬿叫“小姐”,岂能不知道是在叫厉念乔,厉念乔既然使梅花镖伤了自己,料来必在近处。三江龙登时强忍剧痛,咬牙道:“是厉念乔,扯呼!”让众人撤退。众汉子听得“厉念乔”三字,已然吓得面无人色,连忙拥着重伤的三江龙,屁滚尿流地去了。
小嬿又是叫道:“小姐,小姐,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四下里,仍是空无一人。又过了半晌,小嬿叹了一口气,道:“小姐不会出现了,我们走吧。”悻悻地放下帘来。
这边,北上的余严冬的队伍一路却是无事,厉睫玉一路只是默念经文,不和余严冬言语。余严冬倒也不在意,厉睫玉能随他北上,他已是十分知足。只有厉芜荒心情复杂,骑马坠在队伍的最后面。
队伍的前进的确风平浪静,但是并非毫无杀机。两个黑影悄悄地跟着这一行人,正是天王帮的老不死和癞头蛇。他们知道余严冬武功高强,唯恐被发觉,也不敢跟得太紧,只等合适的机会下手。
这一日,正午刚过,队伍正要行到淮河河边,天色陡变,狂风大作乌云蔽日,不一会大雨便倾盆而下。众人无法再赶路北渡淮河,只得就近找了一家小镇的客栈歇脚。
厉芜荒草草吃过晚饭,回到房里,枕着胤蘅躺下,掐指一算,自己离开中吴已是十三日了。原来时间已过去了如此之久,厉芜荒想起父亲厉千翔诡异的离世,想起离家时厉府凄凉的大门,想起自己在星芒幻境里答应师傅凰离波的话,厉芜荒不禁苦笑道:“我到底在做什么?”
厉芜荒正想之时,忽然听见屋外传来轻轻地敲门声。厉芜荒起来开门,却见屋外乃是店小二。店小二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的牛皮纸递给厉芜荒,道:“这位小爷,有位客官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厉芜荒心中诧异,将牛皮纸打开来看,却见那纸中包着一枚亮晶晶的耳环,厉芜荒认得,正是他三姐厉念乔之物。再细看,却见纸上写着:“欲见此人,三更时分只身前来断龙桥。”字体粗犷,却并不是厉念乔的笔迹。厉芜荒倒吸一口凉气,问那小二:“给你这东西的是什么人?”小二道:“那人用个斗笠盖住了脸,把东西给了小的就走开啦,至于什么样子,小的倒是没看清,只知道那人一身粗麻布衣,生得高瘦,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厉芜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复又道:“你们这断龙桥在什么地方?”店小二道:“随镇东那条大路去得五里,便是断龙桥。”厉芜荒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给店小二打赏了,店小二欢天喜地的去了。
厉芜荒转身关上房门,心中又是诧异又是惊恐,难道三姐有难?但是凭三姐的见识武功,又有几个人能为难三姐?小嬿说三姐不是寻得如意郎君离开了么,怎么她的耳环又会出现在这里?
厉芜荒百思不得其解,知道此事不可惊动余严冬和厉睫玉。他抱着胤蘅坐立难安,待时至三更天,便换了紧身衣衫,从窗户出客栈去。屋外依旧是风雷交加大雨倾盆,雨声滴答响个不停。厉芜荒借着大雨掩护,倒没被余严冬知觉。
待出得小镇,厉芜荒急急地向东直奔断龙桥而去。正行了约莫三里路,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冷笑,一个声音道:“厉家四少爷,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居然自投罗网,好,好得很啊。”
厉芜荒一惊,回过头来,却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黑影。雨夜里一时瞧不清楚,突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将夜空一下点亮了,厉芜荒定睛一看,却见那高瘦黑影正是那容貌诡异的老不死。厉芜荒下意识地回头来看,果然那矮子癞头蛇已经站在他身前不远,两人已然一前一后,将厉芜荒合围。
厉芜荒一下子醒悟过来,笑道:“原来是你们搞的鬼,你们两个要除掉我真是煞费苦心啊。”癞头蛇狞笑道:“厉四少,你既然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那你必然明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你乖乖受死,我们两兄弟免你皮肉之苦。”厉芜荒也不答话,只是哈哈大笑。老不死怒道:“你这混球小子,死到临头笑个屁啊!”
厉芜荒笑道:“我在笑我们自己,居然能相信你们这种小人,还谈个什么狗屁约定。”他忽的双目怒睁,喝道:“你们两个走狗来吧,你爷爷我火大得很,真好拿你们出气!”
癞头蛇嘻嘻笑道:“嘴硬有个屁用,有本事保命才是好小子。”跃上前来,老不死也是一同出手,两人一左一右,夹攻厉芜荒。厉芜荒一声暴喝,将胤蘅拔将出来,疾刺而出。却见寒光一闪,剑影散开,癞头蛇和老不死同时退开三丈外,躲过剑影,方才立定。两人脸上都是浮现出贪婪之色,怔怔地盯着厉芜荒手中的胤蘅。癞头蛇嘿嘿笑道:“好剑好剑,真是走运,居然被老子得了这样的好剑。”老不死道:“你这大头鬼会使个什么剑,这剑是老子的。”两人立时便争论起来,浑然已当厉芜荒的胤蘅已落在他两人手中一般,全然不将厉芜荒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