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独夏担心她身体,便也不再耽误,抱着她往回走去。
月色倾泻,夜幕深浓。
身后是赞颂的歌声再度响起,没有人注意到古青青咬着唇瓣,暗中泛红的眼圈。
转眼两个人便又回到了暂住的屋院里。
红井睁开眼,拍了拍男人的手:“喂,快放我下来。”
“乖,一会就到了。”第二次,相独夏对一个女人用了“乖”这个字眼,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启齿的。
红井好笑:“我身体没事,我是怕你和人家打架,故意装的。”这个男人还真是迟钝。
他看上去像是那种不知深浅,随处惹事的人么?
红井见相独夏不回话,便开始在男人怀中乱动挣扎,相独夏怕她摔到,就只好将她放了下来。
不过这个男人真的很容易就相信自己,红井眼珠子一转,突然就有了个主意。
“相独夏,我想吃些野味,你明天上山打给我好不好?”只要相独夏同意出去,她就可以找到机会离开这里了。
“你不是嫌血腥么?”
“可是我又忽然想吃了。”红井随口搪塞着。
相独夏却笑,伸手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好,现在太晚,留你自己在家我不放心,明早我就去。”
红井不禁得意,想不到这么简单就让这个男人上当了,继续装出关心的样子来:“那你一定要自己当心。”
红井说完了,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转身就向屋子走去。
相独夏却在此时伸手,一把将她拽住,红井诧异,相独夏却微微一笑,突然吻住了她的唇。
彼时夜色迷离,月影摇曳,似乎连风也安静了下来。
红井恼了,挣扎着推着相独夏,唇上他低哑的声音传来:“别动,会被过路的人发现。”
两个人还在院子里呢。
他这样一说,红井当真就不敢再乱动,只好任由他沾光了自己的便宜,直到两个人都凌乱了气息,他才肯将她放开。
红井猛地想到自己其实也很笨!所有的人此时都在过“照月节”,给鸦神庆生辰呢,哪里会有人跑到这里过路看他们啊!
让他给骗了!红井想着,一拳就砸了过去。
相独夏适时地躲开,大手握住红井的粉拳,她的小手竟是冰凉。
心中不禁一疼,他不应该让她在院子里站上那么久的。
“走吧,我们进去。”
红井被他牵着手,早也忘记了去反抗,这才发现院外真的有三三两两的人影憧憧,是偶然经过这里正往家赶去的村民,想起刚才相独夏的话,还有他们刚才……红井顿时小脸发烫。
红井抱了被子,窝进床榻里面,两只眼睛紧张地盯着屋中的男人。
相独夏从容地挥手熄了蜡烛,那叫一个姿态优雅,而后又从容地翻身上床,伸手就要去碰躲在床角边的小女人,他只是担心夜深露重,她会着凉而已。
“咚”的一声,漂亮的惊天地泣鬼神的蓝衣公子被踢下床来。
忍了,他一个妖怪,其实根本也不用睡。
红井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迷糊之间红井翻着身,透过纱窗照进来的阳光,暖意十足,晒在她的身上,极其舒适,脑中出现了青山连绵的画面,还有一位白发长须的老人,他严厉地举着木戒尺,倏尔向着红井打下来。
“为师教你的召唤法阵怎么还是记不住!去画一百遍!”
一百遍?木头的戒尺瞬间打在手心。
红井一惊,“啊”的一声尖叫,顷刻间坐起了身子,眼前是和煦的阳光洒满了屋子,除了她自己以外,空无一人。
刚才的,是梦?
红井揉了揉额头,可是好真实的一个梦,那个白发的老人是什么人?为什么就想要打她戒尺呢?还有他提到的什么法阵的,那是个什么东西?红井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乱成了一团麻。
这才想起,她应该在哪里?
鸦骨村。
她应该是在一个叫鸦骨村的奇怪的地方,这个村子几乎与世隔绝,村民过着靠山吃山狩猎农耕的日子,且因为一个美丽的传说,供奉着一位名为“鸦神”的女神。
红井深呼吸,这些事情,都是这几天来发生的。
她和一个自称是自己丈夫的俊美公子,自断崖上摔下,掉到了这么个地方。
“相独夏。”红井默念着,是叫这么个名字。
环顾四周,猛地反应过来!
红井掀开被子,迈开腿就往外跑去。
相独夏不在屋子里!红井想他定是出去,依照昨晚两个人说好的,独自上山去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她的机会也就来了。
此刻相独夏不在,若是她借此时机偷着离开,待到相独夏回来发现的时候,恐怕她已经走得足够远,这男人就再也追不上自己了。
她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她要去找沐暗尘,在她的印象里,并不记得相独夏是自己的什么人,反而隐约有种感觉,那便是自己也不是相独夏的什么人。
相独夏有喜欢的人,但是不是她。
打开门,红井跑了出去。
却在院子外撞上了一个蓝衣男人。
“阿井,你怎么了?”那人声音十分好听,如同是水滴在顽石上溅起的柔情,穿越过千年时光。
只是红井知道,自己正要跑出院子,相独夏便刚好回来了。
两个人撞了个正着。
红井垂眸,暗想相独夏虽然看上去在家务生活方面是个白痴,但此人绝不是脑子白痴,甚至他还是个相当不容易骗过的人,红井担心自己的意图被他发现,一旦他有所提防,自己便再也走不了,因此刻意说起了谎话。
“我以为你走了!”红井扑上去,死死地抱住来人,“我以为你把我丢下了!”
“不会的。”
“我以为很多事情没有发生,可是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我以为很多事情都不是真的,但却连你是不是真实的也分不清楚。”
“你只是摔到了头,等到了秋迟国,我就会找大夫医好你。”
“你不会医好我么?”红井想了想,忽然问道,直觉上这个男人好像很强大,似乎一切事情都难不倒他,而且他是不是曾给自己医治过伤口,可惜她记不起来。
相独夏眸子一沉:“我医不了你。”他是个妖,尽管他有灵力,但他却不是医生。
他是医好过佟青雾的眼睛,但那一次同这一回是完全不一样的。
实际上,他也曾偷偷的试过用自己的灵力给她治伤,从他们摔下来的那时就试过,但是并没有任何的效果,她还是将他给忘了。
也许是在断崖前,他对纳兰辛的迟疑深深刺激到了她,也许是她自己不愿意想起。
忽然想,要是白发鬼在这就好了,这种症状没准他能有办法。
“恩。”然而红井却轻轻颔首,不再追问。
“我去了一趟村长家,拜托他们照顾你午饭,待会我就上山去,你不是说想吃野味么,晚饭我就做给你吃。”相独夏揉了揉红井的长发,这一次红井倒也没有躲开。
“那就快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