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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张全义失宠投别主 葛从周得志赴幽冥(下)

唐僖宗中和四年三月,朱温率军大败黄巢军于王满渡,齐军皆散,葛从周及霍存、张归霸两个结拜兄弟一起,乃率本部军数百人来投朱温。葛从周跟随朱温在西华屯兵,助朱温大败秦宗权王夏军寨。在此战中,朱温临阵落马,秦军来势又猛,情况十分危急。葛从周挺身而出,扶起朱温上马,之后又回身与秦军短兵相接,奋力格斗。后至面受刀伤,手臂由肘到肩分中数箭、身中了数枝枪矛。葛从周仍然毫不畏惧、拼尽全力,一人挡住数千追兵,终保主帅朱温安全归营。葛从周无计脱身,渐渐绝望,便欲自尽,幸而此时张延寿回马来助,二人奋力厮杀,才杀透重围,得以逃生。朱温下军退溵水,将许多部将削职,只有葛从周、张延寿升迁为大将。此后葛从周人生开挂,累立战功,随朱温在长葛、灵井作战,大败秦宗权军;再战斤沟、淝河,奋杀秦将殷铁林及其手下三千余人,并俘获九寨都虞侯王涓。

后来朱温派将军郭言在陕州募兵,盗贼黄花子占据温谷以抗,葛从周领兵征讨,一举攻克。又在荥阳打败秦贤,助朱珍攻克淄、青二州。兖州留守齐克让领兵驻守任城,葛从周率军大败齐军,活捉其属将吕全真。淄州兵在被降伏后再次起兵做乱,葛从周又出兵与之交战,擒获骁将巩约。青州兵也反叛作乱,以步骑兵万人扼守要隘抵抗,葛从周和朱珍大破敌兵,擒获杨昭范等五员大将而回,又立战功。回到汴州,马不停蹄,人不卸甲,直奔板桥奔击蔡州,攻破卢瑭大营,至卢瑭兵败跳水溺死,又在赤岗毙伤蔡州军两万余众。

葛从周后又讨伐亳州谢殷,将其活捉,回师奔袭曹州,掳刺史丘弘礼而回。却与兖州、郓州军遭遇临濮刘桥,葛从周挥师猛攻,斩杀万余,朱瑄、朱瑾兄弟勉强逃脱,擒其都将邹务卿以下将校达五十多人。此战为朱温往东扩充扫清障碍,后随朱温到范县同朱瑄再战,拿获其属将尹万荣等三人,平定濮州。不久又和朱珍在陈州、亳州之间大战蔡州兵,复获全胜,活捉蔡州军都将石璠。其后在魏博军叛乱时,节度使乐从训告急求援,葛从周随朱温一起北上支援,连拔数镇,击破魏军上万人,活捉将校周儒等十余人,由此乱平。李罕之与河东军队围攻河阳张全义,葛从周大破河东军,杀蕃汉兵两万,彻底解除河阳之围。

至朱温受封东平王之时,葛从周因屡立大功而被授予检校工部尚书。又与朱珍一起讨伐徐州时溥,溃敌主力,缴获其辎重无算,斩时溥首级献于招讨使庞师古,因功加授检校刑部尚书。复从庞师古讨伐孙儒,葛从周率本部军一路攻城略地,到达寿州、庐州,攻占高邮后回师攻濠州,杀死刺史魏勋,并缴获十艘运饷船。乾宁元年三月,葛从周率军至新太县,朱瑾命都将张约、李胡椒率三千人前来抵拒,庞师古遣葛从周、张存敬全面攻袭,活捉张约、李胡椒等都将数十人。二年十月包围兖州,葛从周扬言说并州、郓州军队来援救兖州营寨,领兵奔向高吴,半夜再偷偷潜回。朱瑾中其诱兵之计,出兵进攻城外梁营,葛从周军士突然出击,杀死兖州兵一千多人,活捉都将孙汉筠。葛从周接连立下战功,因历任怀州刺史、曹州刺史、宿州刺史,后升迁为检校左仆射,升迁之速,诸将无以伦比者。乾宁三年五月,李克用侵略魏州,使子李落落率两千骑兵屯驻洹水。葛从周亦带步骑两千人攻击,尽杀晋军,阵前活捉落落,李克用悲号哭泣撤兵。于是葛从周与庞师古合兵洹水,渡过黄河攻击郓州,乾宁四年正月克之。朱瑾部将康怀英举兖城投降,葛从周因功被授与兖州留后、检校司空。又领兵一万渡过淮河讨伐杨行密,到濠州时听说庞师古在清口败亡,于是回师。

史说庞师古乃曹州南华人,初名庞从,以中涓官身份追随朱温起兵,性情诚挚愚忠,从征二三十年,从未曾离开朱温左右。朱温镇守汴州时建立武装,才得战马五百匹,即以庞师古为偏将,援陈破蔡,屡有战功。朱珍因罪而被诛杀,便任庞师古为都指挥使,其实便是三军统帅。于是渡过淮河,到庐寿饷军,攻滁州,破天长,下高邮,沿淮河转战,所到之处皆能获捷。旋即率葛从周等将攻下徐州,砍下时溥首级。其后移军克兖州,入中都,结营梁山,败朱瑄、朱瑾,从朱温攻伐汶阳,故乐亭大胜;又领各军攻伐郓州,活捉朱瑄献上,始得任天平军节度留后,旋任徐州节度使,官至检校司徒。至伐杨行密时,庞师古进军清口,葛从周进军安丰。庞师古扎营清口地势低下,部将建议在高处立栅,庞师古因无朱温命令不听。吴军决堤放水来淹,乘机攻袭,庞师古所以大败,死于战阵之中。

朱温闻说庞师古战死,涕泣不止,随命葛从周代领其众。葛从周率军攻占山东,与晋军战于巨鹿,并州军大败,李克用逃走。葛从周军追击到青山口,数日内连下邢、洺、磁三州,杀晋军两万人,俘将帅军官一百五十人,兼任邢州留后。其后又在张公桥打败晋军五千骑兵,晋将李嗣昭急攻邢州,又被葛从周大败,蕃将贲金铁、慕容腾等一百多人遭擒。光化二年,幽州刘仁恭率领十万燕军进犯魏州,屠戮贝郡。葛从周自邢台奔赴魏州,与贺德伦率领五百骑兵出战,令守兵在其身后关闭馆陶门,以示破釜沉舟,不胜不归之志。乃与燕军殊死决战,大败燕军,活捉都将薛突厥、王郐郎等人。次日再破燕军八座营寨,一直追击到临清,幽州节度使刘仁恭逃奔沧州。葛从周先下德州,进攻浮阳,刘仁恭率领大军前来救援。葛从周于是命令张存敬、氏叔琮守营寨,亲率军至老鸦堤迎战,大破幽州军,杀敌三万,俘获将佐马慎交以下一百多人,夺得战马三千匹。晋军进攻邢州、洺州以救幽州,葛从周直追击到青山口,杀敌五千,俘获大将王郃郎、杨师悦等,获战马千匹。唐僖宗因此诏授葛从周检校太保兼徐州两使留后,旋即任兖州节度使,其职位已可与朱温并肩,只差一个王爵而已。

朱温去长安对付李茂贞时,不料后院起火,平卢节度使王师范趁机派部将刘鄩攻占兖州。刘鄩甚有智谋,先派奸细扮成卖油小贩,到兖州城里侦察虚实。细作入城细查之下,见有水洞可以出入,遂回营禀报。刘鄩于是选会水军士五百人,令从水洞泅渡而进,趁夜斩关落锁,遂攻占兖州城。梁军残败人马急西入关中,报与主公。因兖州本是葛从周辖地,故此朱温命其回军击退刘鄩,以收回兖州。葛从周于是兼程回军,命将兖州城围困起来。刘鄩善待葛从周母亲及妻子眷属,闻报葛从周包围兖州,遂亲将其母搀上城墙,母子见面对话。葛母谓其子道:“刘鄩善待我家,我儿休与其为敌可也。”葛从周见状左右为难,哭着收兵回营。城内军民见故主返回,有的便欲投降献城。刘鄩遂将老弱妇人皆放出城去,节度副使王彦温亦带随从越城而出,复奔葛从周大营。刘鄩又派数千骑兵在后假作追赶,却不急追。

城中守兵这一动作,却被城外大营中哨兵看得清楚,急忙报入大营。葛从周此时正在心忙意乱,所谓心慌失智,便传令道:“此必是王彦温欲来诈降,引敌人精骑来赚我大营也。一律射杀,不许其靠近营栅。”副将得令,便引数百弓弩手列于营门之外,冲王彦温放箭,阻其前行。那王彦温一心要回本阵,面见主将葛从周,岂料如此之变?乃丝毫不加防备,只顾驰骑向大营冲至,闻听弓弦响处,身上早就中了数十支箭,连人带马栽倒地下,眼见得是不能活了。平卢五千骑兵见此,奉主将先前所嘱,也不来攻,自回军城内,再复扯起吊桥,紧守城门。副将回营缴令,说已将副使射杀,敌骑并不来战,皆都回城。葛从周啊呀一声,从座中跳起,一脚将副将从帐中踹出门外,口中大叫道:“这刘鄩忒也可恶可惧,我中其计矣!”此乃自从军以来,首次中敌之计,吃此大亏也。俗云“事不关心,关心则乱”,能不信乎!那葛从周一生自负才智过人,此时只因心中只记挂老母妻子,故此上当也。

副使王彦温一死,葛从周跌足悔恨,心智便开。于是只留下千余兵马守住大营,虚插旌旗,多备金鼓,复派百人小队每日到城下搦战;一边却亲率大军趁夜离开大营,去剿平卢节度使王师范。数日内迭经十余战,王师范主力崩溃,退守青州一城,只得遣使出城求降。葛从周见王师范败局已定,复又遣使至兖州,亲修书劝降刘鄩,并谢其善待老母及家属高情。刘鄩回书说道:“某亦拜服将军才德雅量,奈各为其主,岂敢苟和?若要我归附将军亦无不可,直待我主公先降,我便归顺。”葛从周得其回书,便请王师范出城至营,以书信示之。王师范急告罪道:“刘鄩攻占兖州,乃是奉某之命为之,非其自欲为者。我劝其开城投降不妨,尚望将军请恕其罪。”葛从周逊谢道:“其得我城池,不杀平民,且善待我母,谢之不及,岂敢怪罪?”王师范这才放心,便亲随葛从周回师兖州,于城外招降。刘鄩果见主公亲至,这才献城投降。葛从周率军入城,先归家探母问安请罪,然后厚待刘鄩,交为其准备行装马匹,并派随从,使去汴京往见主公朱温。刘鄩却道:“某乃降将,未得梁王恕罪之命,不敢锦衣骏马,招摇进京,以增将军嫌疑也。”遂穿布衣,骑驴去见朱温。

刘鄩献城投降后,朱温敕其无罪,又因葛从周力荐,使其官复原职,爵加三等。葛从周亦因功授检校太傅,并与刘鄩遂成莫逆之交。葛从周因常年征战,兖州之战又因忧老母心力交瘁,但即得病。朱温便使康怀英代替其职,授予葛从周左金吾上将军,允其不朝,不久又改任右卫上将军致休,到乡间别墅养老,授太子太师称号。话说那葛从周自成年从军以来,一生便在马背上度过,大小数百战,已成职疾,不复具常人生活习性。梁帝强命其到乡间别墅过退休生活,本是眷顾老臣之意。但葛从周却谓既失兵权,又离战阵,便横生许多病症,日夜不安,只三两年间便须发皆白,老态龙钟,其实未足六十岁也。至此便又增一项臆症,每从梦中惊醒,必令恃从在院中击鼓鸣号,并作厮杀之声,方能平稳情绪。此时闻听老主朱温驾崩,本就吃惊过度,又兼朱友贞授以潞州节度使之职,则更是激动逾恒,譬如冷热交加,一时将五脏六腑尽皆震坏,故此大笑三声而死,于此书接前文。

后人有野史《玉堂闲话》,将葛从周作葛周,有文一篇曰此:葛周镇守兖州时曾出游,携内眷坐于郊外凉亭。有一小校生得伟俊,又善于骑射,且有胆量。因有事禀报,葛周召其入见。当时葛周有美妾天姿国色,正随坐亭中,小校屡顾美人,竟忘所报何事。葛周只好摇头,斥令其出,其后不悦。有人以其事告诉小校,小校大惧,并忘葛周所布置要事。葛周知其害怕,温和待之。不久梁帝有诏命葛周率部抵御晋师,两军在河上决战,屡次冲击,晋师部伍不乱。傍晚,士兵饥渴,疲惫欲死。葛周忽将那小校唤至问道:“卿复能攻陷敌阵乎?”小校答能。并提枪上马,率数十骑兵冲入敌阵,勇猛赴敌,杀伤甚众。葛周以大军随后击之,晋兵大败。凯旋归来,葛周便以当日亭中爱姬赠其小校,为其准备嫁妆数千缗,如嫁亲女。小校不敢承受,葛周便道:“你有河上战功,理当厚赏。我知你没成亲,故为卿择配。此位女子,乃卿当日专目注视者也,何辞之有?”坚持再三,小校才敢接受。此说谓葛周轻色重士之意也。正是:只因当日频频顾,不意便作入幕宾!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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